【原创首发】王晓堂 《道歉》（小小说）
道 歉
◎王晓堂
下晚自习的铃声刚落，门卫王师傅传唤，大门口有人找。
我赶忙奔过去，只见门外停一辆白色小轿车，见我走出大门，下来两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起喊“老师好！”。“你们好，请问你们是——”我没有看出是谁。“我们是您二十年前的学生，您是班主任，今天同学聚会特请您参加。”其中一个说着敬上一根烟。
二十多年了，怎么还记着老师，我有些疑惑，还是找理由推了吧。
“好啊！谢谢！这么多年没忘老师，你们的情我领啦，待会我还得查寝去不了啊！”我借口推辞。
“老师，我是张高峰啊，你不认识了，侯伟峰总认识吧，不信我拨通电话问问。”他开通了视频通话。“王老师，来吧，同学们都念叨您哪！学生的聚会很难得，还叫我再跑一趟吗？”是他，沒错。他承建我校的宿舍楼，几次说请我吃饭。好意难却，我安排了人替我查寝，然后钻进了他们的小汽车。
小汽车开进了县城最豪华的中州宾馆，他们领我进了“总统间”。“老师好!”学生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同学们好！”我急忙还礼。“老师，你看看能认得几个。”不知谁说道。二十多年了，的确认不得几个。“别难为老师啦，我们都自我介绍一下吧。”一个穿着很时尚的女生大声说，“我叫侯启霞，当年是班里大嗓门，现在上海开一家美容院。”接着他们一个个作了介绍，有开公司的，有办学校的，有开搅拌站的，有开酒店的……都有自己不同的事业。我努力的思索着，渐渐地，二十年前情景浮现在我的眼前。他们大都是当时的问题学生，没有完成学业。如今靠党的好政策，靠他们拼搏奋斗，有了些小成就。
“同学们，听了你们的介绍，我高兴你们都有出息了，可我还有一种负罪感，在这里向你们道歉，当年没能好好领你们，都没能考上大学。”面对这些学生我有些不好意思。
“老师，是我们不好，没有听您的教导，不好好学习，还不断给您添麻烦。”他们争着说。
“说啥都晚了，我们只有回忆过去的美好、畅叙今天的幸福、描绘明天的蓝图吧。我提议，大家干一杯。”一阵杯盏交错，一阵欢声笑语。
“老师，我隐藏了二十年的秘密今天告诉您，并向您道歉，请您原谅。”张高峰站起来向我鞠了一躬说，“当年我欺骗了您，或许到现在您就不知道。
“什么事？说来听听。”我有些疑惑。
“那一次我顶撞数学老师，你让我请家长，其实我请去的不是我爷而是邻村放羊的老头，或许到现在您也不知道吧。”
“好啊！你以假乱真，随便拉个老头当爷爷，瞒天过海。今天虽坦白交代，但也要有悔过的表现啊！”
“罚酒，罚酒。”同学们趁势点火。
“行，我喝。”服务员过来写酒。
“好了，玩笑。告诉你吧，你那个假爷爷瞒不过我的火眼金睛的。”
“啊！你知道，不对吧，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唉，有那个必要吗。其实，那个老头当初是不答应的，我在放学路上遇见他，他说你爸爸不在家，爷爷有病不能生气，又遇到这事来求他，他有心帮你又怕露陷，是我同意让他演那出戏的。让他来找数学老师替你道个歉，我帮你圆圆场，给他个台阶下不就完事啦，何必那么较真。”
“真的，谢谢你的宽容理解，我敬你一杯。”说着他捧上一杯酒。
“你顶撞数学老师到底咋回事啊？”我接过酒随便又问一句。
“我的作业明明写好交上去了，不知道怎么不翼而飞了。”
“我知道。”坐在对面的胡天成站了起来，“对不起，我向你道歉，那件事的罪魁祸首是我。早饭后我内急，去教室里找纸，抓起桌子上的本子撕了两张去了厕所，回来一看不是我的演草本，是你上交的课堂作业本，当时我是小组长。怎么办？干脆把你的本子藏起来，老师问就说你没交。后来，你竟跟老师杠上了。”
“原来是你制造了这起‘冤案’，”张高峰故作愤然地说，“若在今天我非揍你个满地找牙不可。”
“当时就是怕你揍我，才不敢站出来承担责任。”胡天成有些愧疚。
“好了，喝酒赔罪。”同学们又是一番闹腾。
“张高峰的成绩挺好的，后来怎么没有考上高中？”我追问。
“从那事之后，我对数学老师有了厌恶之情，渐渐不想学数学了，成绩一落千丈，后来转学又遇上爷爷去世，干脆不读了，跟我爸爸打工了。”张高峰说着有些伤感。
我听到这些话，心里隐隐作痛，他们一个是无意犯了错，一个是没有错，而作为老师为什么不相信学生的辩解呢？为什么不做调查而枉加批评呢？伤了他们的自尊，影响了他们的学业。
我端起一杯酒站起来说：“同学们，尘封了二十年的‘冤假错案’今日真相大白了。我代表所有老师向同学们道歉，特别是张高峰同学。”我深刻地认识到，老师的一个错误的批评有可能影响学生的前途，改写他们的人生。我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同学们，我先离开，你们多年没聚会了，好好聊聊，不要喝多，开车的千万不要喝酒，记住没有？”。还是老师的语气。
“记住了！我们谨遵老师教诲。”他们异口同声。然后簇拥着送我下楼。
【作者简介】王晓堂，河南省周口市郸城县钱店镇第四中学语文教师电话15346086878 QQ18464109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