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病例】作业被烧后恐惧校园,拒绝上学,背后的原因远不止这么简单!

他因一场意外事故,对学校产生极度的恐惧,并十分害怕与人接触,拒绝出门,沉默少语,失眠、多梦;在家整天整夜地玩游戏、看科幻小说。与家人相处时容易急躁、发怒,有较明显的情绪障碍。

幸运的是,哲哲出现问题后,其家人并没有强迫他上学,并在较短时间内就找到我们进行心理干预,在病情恶化加剧之前得到了有效的缓解,治疗结束后约一个月就彻底停药顺利复学了。

作业被烧引发情绪崩溃

哲哲首次面诊时神情恍惚、惶恐不安,说话逻辑性较差,怯于表达,状态确实有些糟糕,家长也焦虑万分。

其母亲说,哲哲从小性格比较内向、懦弱,在学校里是容易被欺负的那一类学生,但情绪一直还比较稳定。而且哲哲非常重视学习,很有上进心,希望自己将来有所作为,经常自我施压,得到多数老师、同学的认可。所以,家人一直对他比较放心,认为他是“乖乖仔”。

万万没想到,一桩关于学习的事件却导致孩子精神崩溃。其母亲回忆:“休学前那个寒假,离开学还有两天,哲哲已经完成的寒假作业突然被火烧了大半!他想救也没有救回来。我们不在家,不知道起火原因,他也说不出来,非常着急,最后情绪就崩溃了!说什么都不肯去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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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安慰他,作业没了可以再补,能补多少补多少。我们家长也可以跟老师说明情况,老师会理解的,这没多大关系。但哲哲就是听不进去,非常焦虑害怕,开学时我们好说歹说劝他上学,结果一到校门口就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喘不过气,把我吓坏了!”

哲哲听着母亲的阐述,显得焦躁不安,过程中总是啃手指头。他说,自己怎么都想不起作业是如何起火的,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总之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觉得作业没有了,他无法面对老师和同学。

此后,哲哲的精神心理问题逐渐浮现出来,出现了上述情绪和行为症状,父母只好为他办理了休学,并一直积极寻求治疗。哲哲在初期尝试过精神科药物治疗,就诊时还在服用舍曲林,劳拉西泮和路优泰,但效果不够理想。其父母很快就找到了我们,决定让孩子接受深度心理干预。

恐惧上学的根本原因

虽然哲哲的情绪低落、精神状态低靡,但他的求治动机非常强烈,渴望能快速康复重新上学,并希望改掉啃指甲的坏习惯。所以,在治疗中他的配合度很高,领悟能力也比较好。

哲哲在面诊时一再表示自己忘记了作业被烧事件的发生经过,但我们知道相关记忆储存在其内隐记忆里,果不其然,在深度催眠下,他想起了起火原因。

当天上午他一人在家收拾杂物,顺手把打火机放在暖气片上。正值冬天,暖气片很热,打火机很快就被引爆了,虽然起火范围不大,但危及了旁边的书桌,哲哲的作业卷子烧了起来。他一看吓坏了,赶紧端了盆水往上倒,但已经太迟了,大部分作业都毁于一旦,他当场就瘫软在地,lucy就这个创伤进行了针对性的修复。

我们分析,作业起火虽然对他造成了较大的刺激,但对于大部分学生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算不上重大创伤,也很难被诊断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因此,哲哲很可能在学业、尤其是在完成作业方面遭受过叠加性创伤,而作业起火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果然,在针对此问题为哲哲进行深度催眠下的创伤修复治疗(TPTIH)时,Lucy有新发现。

小学二年级时,哲哲转学到新学校,性格较胆怯的他并没有得到老师的喜欢。有一次,他的作业没有完成,老师把他叫到讲台上,当着全班的面打他屁股。哲哲觉得非常丢脸,当时就哭出来了。

五年级时,因一次上课与同学聊天,老师惩罚他到讲台上罚站,他感到非常无奈,不服气,但不敢反驳。

还有一个创伤与他后来的“啃手指”习惯密切相关。他本来就有焦虑时啃手指的习惯,但并不严重。初二时,他在课堂上走神了,不自觉地又啃起了手指,结果连续两次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都“大脑一片空白”,卡壳了。

老师一怒之下把他叫到讲台上,用力地踹了他一脚,并恶狠狠地说“既然你那么爱啃手指头,那你这节课就啃着手指头听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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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象,哲哲在老师的责骂、同学的讥笑中,啃着手指长达大半小时,心里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耻辱。老师的本意或许是用惩罚方式希望哲哲能从此记住这次教训,上课不要再走神,不要啃手指,但实际上恰得其反。这反而让哲哲的坏习惯加重了,无论何时何地,一焦虑、恐惧就忍不住猛啃手指。

以上种种遭遇令哲哲非常看重学习表现,他一看到老师就容易感到紧张,总担心作业完不成、做不好,也担心同学瞧不起他、嘲笑他,并渴望通过成绩来证明自己,得到老师和同学的认可。

他给自己施加了非常大的压力,甚至在一次考试前,在家里的书桌上刻下了五个字“我要当第一”。但偏偏那一次发挥失常,他不敢告诉父母,看到自己刻的字感到深深的无力和自卑,这又是一记打击。

结合这几个病理性记忆来看,就不难明白为什么作业被烧会令哲哲情绪崩溃了。他那么渴望得到老师、同学的认可,容不得自己在学习上犯半点差错;作业被烧一下子激活了他之前的叠加性心理创伤,以往被老师打骂、被同学嘲笑的情景、负性情绪和扭曲的认知全都涌上来了,陷入严重的单向灾难化思维中,心理压力到了极点,最后情绪崩溃了,并出现了校园恐惧症的症状。

多次遭受校园欺凌

在深度催眠下,lucy发现,除了因在学业方面遭受过叠加性创伤外,哲哲因长得瘦小、性格内向、不擅社交,还在学校里遭受过不少暴力欺凌。这不但导致他出现明显的社交障碍,害怕与人接触,也加重了其后续的校园恐惧症状。

小学二年级时,他曾被几名同学追打,同学们把他按倒在地,使劲掐其脖子,周边还有很多人围着看热闹,但没有人上前阻止。哲哲非常委屈、愤怒,认为同学们都很冷漠。

小学三年级,一名高年级学生偷了他的球拍,他得知后非常生气,去质问对方。结果那个学生当着他的面把球拍摔断了,还用球拍打他。自己的东西被偷了,反而挨了一顿揍,哲哲心里非常恼怒。

还有一次,他被5、6个同学摁在地上拳打脚踢,还辱骂他父母,哲哲心里充满了屈辱,“我恨透了他们!”

初一参加军训时,因表现不够好,教官把他从宿舍床上猛地揪起来,重重地摔到门外的走廊上,并命令他不许动。哲哲在走廊上趴了很久,害怕、愤怒、委屈,身上还疼痛不已,但始终不敢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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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处理这些创伤性事件的时候,Lucy发现哲哲有一个明显的性格弱点——胆怯懦弱。比如,他遇到上述不公平事件时,明明满腔愤懑、委屈、羞辱和压抑,却从没想过寻找正确、积极的解决途径,缺乏强烈的反抗意识和能力。

相反,他总是自以为“理性”地自我安慰:这些人没有教养,我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哲哲企图利用这样的想法寻求心理平衡。但他只是强行地把负性情绪压制下去了,并没有真正地疗愈自己,负性情绪逐渐积累逐步进入其内隐记忆层面,形成长时的病理性记忆。

在深度催眠下,Lucy处理完相应创伤后,引导他建立更积极的思维和应对方式,比如,遇到不公平对待时不应一味退让,要学会保护自己,学会适当反击;如果一时不具备反击条件,可将悲愤转化为奋斗动力,假以时日向对方证明自己的能力!

其实,这已经涉及到高逆商的塑造了。Lucy与我分析哲哲的经历时,我不仅想起了我的亲身经历。

作为农村出身的弱小少年,我也遭受过校园欺凌。1991年,我念高二,家里很穷。大哥给我买了一双球鞋,我舍不得穿,穿两天后就擦干净了放在宿舍内窗台上晾晒。没有想到,两周后某一天,球鞋突然不翼而飞!

一个月后的一天,当时同班里出了名的一个“小混混”同学带着一个他的高一的“小弟”走进了宿舍。我突然发现那个“小弟”脚上穿的就是我的球鞋!我质问他“小弟”为何穿我的鞋。他一开始还狡辩、否认,当我指出鞋子上的记号时,他恼羞成怒,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大吼道:“何日辉,我告诉你!这就是你的鞋!你又能怎么样!”

宿舍里其它同学全都看着我们。我的球鞋被偷走了,还被当众羞辱,我都快气疯了,感觉血一下子冲向大脑,想动手跟他干一架。

幸好,我没有。

在跟他怒目相对的不到30秒里,我的脑子飞快地思考——我要是打,打不过;万一对方或者找社会打手对我下重手,那我的前途就有可能被毁了。我背负着全家人的希望,一定要考上大学,不能冒那样的风险!

我强行压下怒气,心里默念着“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在我离开宿舍的时候,那个“小弟”还在我身后肆意地大笑,并狂叫“何日辉,学习好有个屁用,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我告诫自己“一定要努力学习,远离这些垃圾人!”

此后我学习更加拼命,最后终于顺利考上重点大学。07年我回山东老家参加同学聚会,听闻我那位“小混混”同学和他那名”小弟”高中毕业后游手好闲,屡次犯罪,最后数罪并罚,进了监狱。

听到这个结果,我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唏嘘不已。人生走了弯路而不自知,最后会受到社会的惩罚;而在关键时刻,人在瞬间里的念头可能改变一生的轨迹,“冲动是魔鬼”,我为自己当时的理智、后来的自强不息感到庆幸。

没有人的成长过程是一帆风顺的,挫折总不可避免,关键的是如何避免这些打击成为心理创伤,并将其转化为动力!这是值得所有家长深思的问题。后来,我在给哲哲治疗的时候,把这段人生的经历分享给他,供他思考,自己再遇到类似的事件时,该如何选择适合于自己的应对方式。

案例反思

总体而言,哲哲明显的创伤事件并不算很多,Lucy为他修复了上述心理创伤后,我再对认知和学习状态方面进行巩固治疗,总体心理干预不到20小时,他感觉非常好,就终止治疗,回家了。

母亲后续反馈,哲哲回去后大约一个月就彻底停药了,复学后状态非常好,自信心大幅度提升,成绩恢复得很快,人际交往能力大有改善,“与同学们打成一片”!目前,正在准备中考。

回想起来,哲哲能高效地康复,除了因为他有强烈的求治动机以外,与其及时接受深度心理干预密不可分。哲哲骤然发病,情绪状态一落千丈,仅隔了2个月其父母就决定让哲哲在我们机构接受心理干预。

而且,哲哲服用精神科药物不多、时间不长,并未出现明显记忆力下降、反应迟钝等副作用。因此我们对其进行治疗时,他的理解领悟能力都是比较好的。

在临床实践中,不少患者如果经过多年的药物治疗,精神可能会比较木讷,反应迟钝,记忆力下降,对不少创伤事件记忆模糊了,有很多本来凸显的情绪问题已变得麻木。我们在治疗时就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寻找病理性记忆,在创伤得到初步修复后,开始减药,尤其是心境稳定剂和抗精神病药,患者深层次创伤才会更加容易逐步浮现出来,治疗期间的情绪波动可能性会更多一些。

而且,经历过创伤后,得以修复的间隔时间拉得越长,患者出现其它继发问题的可能性就越大,比如最常见的学习障碍、沉迷网络、暴食和药物导致的代谢综合征等。

另外,哲哲发病后,父母的处理也比较理性,并未强迫其学习、上学,发现哲哲情绪波动剧烈,对上学极为恐惧后及时休学。否则,很可能令哲哲病情加重,甚至激发亲子矛盾,情绪更加容易失控。

不过,因为哲哲和父母都对治疗效果感到非常满意,迫切想复学,治疗时间较短,我们也因此未能进一步对其早期经历中可能存在的病理性记忆进行更深入地扫描,寻找其懦弱、胆小等性格弱点背后的心理创伤,也没有深入引导他塑造越挫越勇的性格。我们已经发现,不良性格或者人格改变的背后,实际上主要是叠加性心理创伤和病理性正性情绪体验导致的病理性记忆所致。

虽然,这些未处理的问题可能导致哲哲有一定的复发风险,但我们也深知,每个人都有自我疗愈的能力。目前哲哲的恢复情况良好,其母亲在家庭治疗中也积极配合,反省教育方式的不足,提升自我,为儿子营造了良好的家庭氛围。

哲哲尚未成年,仍处于可塑性较高的时期,我相信,其它的未知的心理创伤即使在内隐记忆层面存在,但随着时间推移,通过不断自我反省,个人自信心和能力的不断提升,以及家人的持续关心,将很大可能会逐渐得到修复!甚至不断提高自己的逆商,真正让这段人生的经历成为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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