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 14.加拉帕戈斯
我现在写稿子的时候是12月31号，也就是2016年的最后一天，先祝贺各位听众们新年快乐。估计你们听到节目的时候已经是新的一年到来了。祝愿听众们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阖家幸福。
上文书讲到了达尔文在智利的考察行程。达尔文还碰上了一场大地震。音频播出的时间恰好是在平安夜。哪知道转过天来就听说智利真的发生了7.6级地震。恰好就是我们提到过的奇洛埃省。我吓了一跳，难道我是乌鸦嘴吗？太恐怖了！这也太巧了吧。好在震中在海里，离陆地还有不少距离，看新闻报道，只有一条高速公路出了问题。人员没什么伤亡，我这才放心了一点儿，看来一场地震没咋地。
书归正文，达尔文在智利康塞普西翁走访。整个城市都已经变成一片废墟。达尔文听说当地有个传说。火山要是长时间不不喷发，那么地震就来的特别厉害。当地人认为万物有灵，火山也不例外。假如安图科火山没有被巫术封闭，地震就不会发生。达尔文觉得这说明火山释放了一部分能量，可以减弱地震的效果。一场地震，火山旁边的震感就没那么强烈。别的地方就不行。这也很奇怪啊。不过以现在我们对火山和地震的了解来看，达尔文的这个认识可能证据不足。火山和地震都是由于地下的能量释放造成的。也经常出现在同一块地方。比如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但是关联性也并不明显暗。火山喷发经常会造成小规模的地震。但是大地震与火山喷发的关系要复杂的多。毕竟地下世界的构造稀奇古怪。智利在60年代发生9.5极大地震的时候，同时发生了火山喷发。想来不是没关联的。但是现在科学家们又发现，地下的岩浆池会阻挡地震波。这倒是与达尔文的调查结果有联系。总之，火山遇到大地震究竟会不会喷发，这就没准儿了。达尔文有一点说的很对，智利地震频发是因为地下有断裂带。
旅行还要继续，达尔文他们一路上都在到处考察，当然少不了要翻山越岭。行李之类的都是羊驼在背着。羊驼这种神兽，大家都懂的，南美很常见。达尔文好几次翻越科迪勒拉山脉。智利虽然地震不断，火山也很多。但是也不是没好处啊，丰富的矿藏就是老天爷赐予的财富。金、银、铜的矿脉都很多，达尔文还好几次碰到在河谷里淘金子的。这一路走的都是陆路，船还在海里沿着航行，他们约定了汇合地点，到时候碰头。达尔文看船还没到，就先去智利的北部考察。他发现当地干旱少雨，甚至一年都不下雨，空气非常干燥。此地属于阿卡塔玛大区管辖。要知道现在阿卡塔玛沙漠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天文观测地点之一，就是因为此地干旱少雨晴空万里。天文嘛，最怕阴天下雨，或者是多云的天体。世界上最大的光学望远镜也将落户智利。达尔文那时候哪知道这个呀。他只是觉得此地条件恶劣，都出都没有水源。他看到了当年山上开凿的灌溉系统，现在都已经荒废了。他花高价才卖到几捆干草，勉强喂饱了马匹。
他在7月份终于和贝格尔号汇合了。他回到船上最惊奇的是菲茨罗伊船长不在船上。他哪儿去了？原来啊，这个菲茨罗伊船长还有一副侠肝仪胆啊。他听说，英国军舰“挑战者号”在智利海岸遇难了。船翻了不说，船长和全体船员都被印第安人扣了，他不能袖手旁观，他冒充领航员跟他们混在一起。然后找机会把他们全救出来了。你别说，菲茨罗伊还挺厉害的。
船停靠在了伊基克港，前方就是秘鲁。本来他们应该去秘鲁继续考察的。但是他们一打听，秘鲁现在国内乱糟糟的。四个将军打来打去，正在军阀混战。好么，4个人够凑上一桌麻将了。
那没办法，尽量注意安全，达尔文只去了秘鲁首都利马的周边。达尔文在当地看到了古代印第安人的村庄遗址，还有灌溉渠道和古墓。达尔文发现，古代的当地人并不是未开化民族，欧洲人来到之前，他们已经有比较高水平的文明。秘鲁这一带就是当年印加帝国的发源地，已经有建立过辉煌的文明。后来才被西班牙人征服的。
秘鲁比较混乱，只能去周围的岛屿上溜达溜达。“贝格尔号”劈波斩浪指向了加拉帕戈斯群岛。行驶了8天，达尔文看到了加拉帕戈斯群岛的轮廓。加拉帕戈斯群岛是由大约十几个大岛和数十个小岛组成的。离南美大陆很远，距离大概有1000公里。150年前，西班牙国王查理一世曾派柏兰加主教来过这里，因为见到岛上有许多巨大的乌龟，因此得了这个名字。加拉帕戈斯就是巨龟的意思。早在16世纪出版的海图上已经标注出这个群岛。后来捕鲸者和海盗发现岛上有宝贵的淡水，从那时起，才不断有人到这岛上来。补充淡水啦，修个船啦，都在这里。这个群岛地处赤道，照理说应该很炎热，但是南极有寒冷的洋流路过，因此温度没那么高。这些岛都是火山岛，我们现在知道了，最古老的不过560万年，最年轻的不过6万年。
达尔文第一眼看到的是这个群岛非常荒凉。但是海湾里，鱼、鲨鱼、乌龟很多。时不时就从水中探出头来。达尔文看来非常开心。他和别的水手放下鱼线钓鱼，只要很短时间，就钓上好几条60多公分长的大鱼。它们在甲板上劈里啪啦的乱蹦。达尔文在熔岩上看到爬行动物庞大的家族。不仅有动作迟缓的硬壳乌龟，还有数不清楚的叠成好几英尺高的相貌丑陋的蜥蜴。它们身上的颜色，就像是那些黑色的熔岩一样黑。这些东西一动不动，就像是死的一样，走到跟前方才知道它们是些能动的活物。这么多蜥蜴，达尔文竟然一只也没有逮，看来达尔文不喜欢这种长得难看的动物，这玩意儿颜值太低了。再说，这种动物的气味太难闻了，船上地方小啊，你放一个臭的不得了的蜥蜴，船员们能跟你拼命。不过也有让达尔文高兴的事儿，这儿的鸟儿他在以前没见过，别的地方都没有。这些鸟大概与人类接触不多，不了解人类，见了人也不害怕。他想，如果英国的鸟类学家见到这些鸟，一定会大开眼界的。
达尔文感到在这里收获是太大了，每天都有丰富的收获。他发现，这些海岛上的动物都有差异的。这里的生物具有非常丰富的多样性。就拿大象龟来说，有15个亚种。每个岛上的大象龟都是亲戚。长得都很像，但是形态、习性各不相同。达尔文就纳闷了，上帝没事儿创造这么多龟干什么？加拉帕戈斯群岛的总督劳森告诉过达尔文，他能一下子就认出每种龟是哪个岛上的。达尔文感觉很新鲜，您还真都认识这些龟啊！总督告诉达尔文：一年前，他学会了辨别方法。各个岛上的乌龟区别主要在于背甲上拱形高低有所不同，背甲的颜色也不一样，脖子和腿都有长有短。有的龟壳边缘上翘的，就像钢盔的边缘。有的是完全下垂的，一点儿不上翘。
达尔文发现，一个岛上的海鬣蜥吃海藻，另一个岛上的陆生鬣蜥喜欢吃仙人掌，这是怎么造成的呢？这些鬣蜥来到这个岛上恐怕也没有多久啊，你想啊，历史最短的岛屿不过才6万年。这些鬣蜥显然是从南美洲漂洋过海来到这个岛上的，它们是怎么过来的呢？按照莱伊尔的理论，动物的地理分布是受地质影响的。现在达尔文亲眼所见，这是活生生的事实。再回想起在安第斯山的考察，高山、大河以及大海的隔绝会造成物种的变化。安第斯山两边的物种就是有差别的。达尔文还收集了各种各样的鸟类标本。当然，达尔文当时也没有意识到加拉帕戈斯群岛会对进化论起到这么大的作用。一大堆鸟的标本，他也没记录这个鸟是在哪个岛上捕捉的，那个鸟是在哪儿抓的。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缺憾。
达尔文回到英国后，请著名鸟类学家古尔德对这些标本进行鉴定。1837年当古尔德告诉达尔文他采来的很多鸟是属于燕雀类的时候，达尔文感到异常惊讶。那些鸟的嘴巴长得可是太不一样了，有的特别宽、有的特别细、有的普普通通、有的又特别短。他以为属于好几类不同的鸟类。难道这都是燕雀类的鸟？达尔文当时航行途中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事后难怪吃了一惊。
在加拉帕戈斯群岛待了好久。达尔文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这里，船要回行英国。他们早就决定从太平洋绕环球航行回英国。因此下一阶段的目标就是新西兰了。途中他们路过了波利尼西亚群岛。波利尼西亚的东北角上有一连串的环礁，叫做“土阿莫土群岛”。当时属于塔西提王国，后来塔西提王国的国王被法国人废黜，这里并入了法属波利尼西亚。法国后来还在这里的环礁上搞过核试验。
达尔文发现这些环礁真是太有意思了，怎么就长成了一个环呢？一个岛，中间有个湖。一般来讲，太平洋里的岛屿都是火山岛。否则怎么会在远离大陆的地方长出一个岛啊。只有火山有这个本事。但是火山大家都好想像，都是一个锥形山体啊。怎么就变成了一个环呢。珊瑚礁的形态真是千变万化，周围的生物也非常丰富。达尔文对这些环礁好好考察了一番。
贝格尔号路过塔希提岛，这个岛现在是旅游度假圣地，很出名。岛上人比较多。达尔文和舰上的军官们被邀请到当地传教士家做客。达尔文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散步，四周林木葱茏，十分清凉。岛屿的周围有珊瑚礁环绕。他穿过一个种植热带林木的果园，里面有橡胶树，可可树，橘子树，面包果，番石榴，中间还有番薯类植物、甘蔗、菠萝，白薯，像是进了伊甸园。达尔文感叹道：这里简直像天堂一样！下午，舰长让把甲板打扫干净，一会儿塔希提岛上的人就会乘坐独木舟来军舰四周叫卖货物。果然，不一会，密密麻麻的独木舟就把贝格尔号围了个密不透风。塔希提人登上军舰叫卖，卖猪肉，水果，鱼钩，一篮蓝贝类，一捆捆布疋。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他们见有人要买，就高喊：“一美元，一美元！“他们不要英国硬币，只要美国银元。令人称奇的是，不管什么东西，都是一个价钱-——一美元！买一头猪和买一个鱼钩价钱都一样，一美元。
达尔文不管这些东西。他跟着当地向导上岛上考察了一番。达尔文采了很多珊瑚礁标本和天然湖的各种植物的标本，可以说满载而归。回到舰上，对达尔文给采来的各种珊瑚礁标本标了号，并在日记中吓到：“我认为，除了坦白的承认，对每一种物种的微小建筑师一无所知之外，我们对于珊瑚和珊瑚礁的构造和起源也所致甚少。尽管在这方面已有许多著述。”写完后，他又拿起刚刚收到不久的莱伊尔的《地质学原理》第三卷，书中说：“太平洋里无数珊瑚岛均呈圆形或椭圆形，中间是一珊瑚湖，由此而产生的概念是，它们不过是海底火山的底部，火山口的边缘及底部已被长满了珊瑚所覆盖。”达尔文说，现在可以肯定，莱伊尔是完全错了。待回国后一定要把这个问题搞清楚。果然达尔文回国以后专门写了一本书来讲述他见到过的各种各样的珊瑚礁。特别是解释了环礁的形成方式。他说环礁其实是个火山岛。火山岛一般都是圆锥形。在海岸线附近的海底阳光温度和养分都很适合珊瑚生长。于是就在周边长了一圈的珊瑚。珊瑚这种东西分泌出石灰石来做自己的外壳。珊瑚虫死了，石灰石的外壳还在，新的珊瑚虫在上边再分泌石灰石来当作外壳，于是珊瑚礁就这样年复一年的生长，珊瑚礁都是靠珊瑚虫一毫米一毫米世世代代的堆积出来的。在火山周边就长了一大圈的珊瑚礁。珊瑚礁是活的，风吹日晒，海浪侵蚀的，人家不怕，你磨掉一寸，人家长上去一寸。可是火山锥可就不行了。日积月累的，被风吹日晒的逐渐崩塌了。假如火山死了，不再喷发，那么就只有被慢慢的抹平了。渐渐的，只剩下周围一圈珊瑚礁组成的环了。
要说达尔文有证据吗？有的，他观察到不同阶段的珊瑚礁。有的是属于绕着火山岛转着圈的长。有的是属于山头已经快被磨没了，侵蚀痕迹很明显。有的就是完全被磨没了，就剩下个环礁。过去人们不过把它们认为是珊瑚礁的不同类型。只有达尔文认为这是环礁形成的不同阶段。在当时，达尔文提出这个理论的时候，是没有办法验证的。到了达尔文的晚年，他岁数很大了。还惦记着设事儿呢。他说要是有那个富翁愿意掏钱在环礁上打眼儿，钻个洞下去探测一下就知道了。钻个200米估计就能打到火山岩。十多年后，英国皇家学会发起了对富纳富蒂环礁进行钻探，钻到340米也没有穿透珊瑚瞧。日本人后来钻了430米也没能发现火山岩。1947年，美国在比基尼岛上要爆炸氢弹做实验。那要检查这个岛结实不结实啊。万一炸没了就不好办了。钻探到了779米，还是没发现火山岩。通过地震探测，发现下边应该是火山岩。后来美国人不死心，一直钻到1280米，终于发现是火山岩。达尔文的判断才被验证，时间已经100多年过去了。那个岛水下是个3000米高的死火山，上边1280多米是珊瑚礁日积月累的堆积而成。山头已经被侵蚀下去1000多米，这玩意儿也太夸张了。
至今仍然有人在质疑达尔文的环礁学说，这也不奇怪。首先，达尔文并非不可置疑。其次是生物地质这一类复杂的环境不像物理学那么单纯。很可能这个环礁是这种原因形成的，那个环礁是另外的原因形成的，这也并不矛盾。自然界是存在多样性的。
贝格尔号再次启航了。沿着新西兰到澳大利亚这一条航线路往前航行。他们回家的路程顺利吗？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