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走笔』宋彦宁丨白菜花开 / 开普饭

白菜花开

仿写《紫藤萝瀑布》

作者：宋彦宁

我不由得惊诧了。

好漂亮的白菜花！只见碧绿的叶子中间，有着莹润如玉的花茎，七八只花箭，黄灿灿的小花朵攒成七八个花球，明媚、清芬而又可人。原本只是厨房一隅被随意丢弃的一个白菜疙瘩，随着春日渐暖，不足一周，那缩在内里的茎居然抽出一手指高，不起眼的菜疙瘩在默默中悄然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了。像一阵天外洒下的流星雨，又似除夕夜空里的点点烟花，开得泼泼洒洒，热热烈烈。

庚子年二月，春寒料峭，百花萌动，尚未飞上枝头。这株白菜花却在用它那看似纤弱的身躯擎起生命的热望。微皱的白色菜帮水分已失，那菜帮却极尽能事地层层包裹着柔嫩的菜心。每一片叶子呈扇形展开，小小的叶片中间纯白，外围轻轻翻卷，似随风翩飞的舞女的裙裾，似海边泛起的层层浪花。看吧！自外而内，颜色由翠绿到浅绿，再到泛着鹅黄。花叶护着花茎，花茎托着花蕊，宛如襁褓中熟睡的婴儿，正在这春天里等待唤醒，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使人不忍触碰；中心一点点花蕊圆圆的，鼓鼓的，像是秋日晨间滚动在草叶上的珍珠，晶莹剔透；恍然间又仿佛看到那分明是一个在花间欢笑的少女，瞧，那笑容多么明快，多么恣意，又是多么羞涩。

我不禁被莫名的感动了，心生怜爱。拿来一个花瓶，注满水，小心翼翼放进去，置于桌案，仿佛为一个流浪的孩子找到了家。仔细端详，觉得这一株白菜花不只在我眼前，更在我心上灿然开放。那雏菊一般的花儿愈开愈大，愈开愈艳，心也愈来愈暖，黄艳艳的花朵惊艳了整个春天，也惊艳了我的不惑之年。

近几年来，常会心生自卑和渺小之感，浑浑噩噩，庸庸碌碌，周而复始。我几近怀疑：那个曾经无比热爱胡适“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校园女孩真的在岁月里走失了？那个曾经挥笔写下“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的笔墨女子真的湮没在记忆的河床上了？那个心有所得喜欢吟诗作对的青涩青年已然文采不在，才思枯竭了吗？那个初登讲台在忙碌奔波中依然呼唤“期冀年少的英气和梦寐”的垦荒者，真的被生活的夹缝挤压变形，荡然无存了吗？我为自己的平庸深深自责，无法释怀。此时此刻，我浸在这浅淡的鹅黄笑靥中，别的一切暂时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生命的怒放和灵魂的自由与坦荡。

一株被遗弃的生命，不择水土，不择环境，没有蜂围，没有蝶舞，只有那执着的花儿，静静地开放，傲然的开放，泼泼洒洒，热热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