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重生
想到孩童时光,大多数人应该会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吧!毕竟也只有那时候称得上是真正的无忧无虑。我也相信我的童年是有过美好的,只是很不幸,那些美好我都忆不起来了,我能想到的刻骨铭心的是一个孩子每天夜里躲在被子里无声的抽泣,承受着她这个年龄段本不该承受的东西。
8岁的我开始慢慢懂事了,因为胃口好,在同龄人中比较大个,除了早熟就是能吃苦,也可能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爸妈都是早出晚归,针对做饭这件事,已经忘了是父母交代给我的任务还是我自己主动去做的,从我8岁会做饭开始到现在,只要我在家,就一定会在父母回家之前把饭做好,或是做好了打电话叫他们回来吃饭。
那时候还没有电饭煲没有电磁炉,做饭得先生火。每次生火前都要先把柴批好,然后找来一些松毛放柴下面点着,很多时候不等柴燃着松毛已经燃尽,我又得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再燃再烧,直到柴燃起熊熊火苗,再开始放生碳,放碳也有讲究的,太大不行太细不行太少不行太多也不行,这也是我在一次次实践中慢慢总结出来的规律,一开始当然是吃了不少亏,每次都呛得眼泪直流,手和脸也是黑的不行。接下来就是煮饭了,用铁锅煮饭,我经常因为火太大把饭烧焦,严重时会把锅给烧出一个窟窿,都忘了被我烧坏掉多少个铁锅。
那个时候小,做事总是虎头虎脑的,有一次准备炒菜的时候我把炒菜的铁锅放火上,里面放了油,然后就去削土豆,削好又开始切土豆,弄好回头一看才想起来锅一直放在火上烧着,锅里冒着青烟,我心里一急怕锅被烧坏就赶紧舀了一瓢水往锅里倒,突然,砰的一声整个锅都冒起大火,吓的我后退几步,待我反应过来时火已经灭了,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检查锅坏了没有,还好,还能用。只是整个屋里都被烟雾弥漫,后来我抬手擦额头汗的时候发现额前的头发摸着不对劲啊,好像不是我的头发但说不上来怎么了,我赶紧跑到镜子跟前发现头发被烧焦了,我当时一下慌了,怕被父母看到知道今天的事要责骂我,赶紧找剪刀把烧得焦黄的头发剪了,直到剪到看不出来为止,可摸着还是怪怪的,后来戴了个帽子,这件事爸妈一直都不知道。
夏天生火做饭太热经常都是弄得满脸大汗,冬天呢手被冻得发紫还是得劈柴拿碳,弄完也只能用冰凉的水洗手,洗菜。衣服鞋子也是自己洗,从一开始的背到河边洗到后来院子里有了水龙头。穿的鞋子大多是父母自己买布和塑胶底纳的布鞋,每次洗的时候我都很卖力的刷,直到刷得起毛让我觉得看着干净有成就感,只是衣服洗的就没那么干净了,总觉得洗了跟没洗差不了多少。当我做这些家务的时候没觉得有啥不开心的,好像除了学习这就是我的任务一样,我尽管去做就好了。
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的堂姐比我大几个月住在隔壁奶奶爷爷家,当烈日炎炎或泞泥雨天我要去地里掰玉米挖土豆的时候,堂姐在奶奶家看着电视吃着零食;当炎炎夏日生火热得满头大汗冬日洗菜手冻僵到麻木的时候,堂姐已经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当被父母苛责打骂的时候,堂姐在院子里和其他小伙伴嬉笑玩耍。我开始感叹命运的不公,恨自己没生在一个有钱人家里,为什么我的父母没有钱?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他们一样?我开始会偷偷抹眼泪。
可最让我痛苦的是父母每天无休无止的争吵,除了争吵还有所谓的家暴。在我还没上学之前有一次爸妈在吃饭的时候吵架,然后就一个劲的砸碗,家里全是碗的碎片,忘了是谁砸的碗飞起来的碎片戳到我的额头,还出了血,我只知道一个劲的大哭,旁边的邻居赶紧过来劝阻,后来妈妈哭闹着要吃老鼠药,那个时候的我记得爸妈常说那个东西不能碰,千万不能吃,也都是藏起来的,我听到妈妈要吃害怕极了,只是一个劲的哭得更厉害,还好最后在大家的劝阻下,妈妈没有吃,爸妈也因此好长一段时间没讲话。当我大一点开始懂事的时候有一次爸妈也是从一开始的口角之争演变为打架,爸爸把妈妈按在床上一个劲的打妈妈的头,我一个劲的劝阻我扑在妈妈身上想护着她,可爸爸还是没有停手,爸爸的头发也被妈妈拽下一片,不管我怎么阻拦都没能让他们停下,后来也是邻居来了才拉开,紧接着妈妈就开始抽搐,手脚不听使唤的扭成一团,我不知道妈妈怎么了,只听到邻居说妈妈手爪着了,要赶紧送医院,后来我在医院陪了妈妈两天才回家,妈妈一直没吃饭,直到第三天妈妈终于听我的说想吃点苦菜稀饭,然后我就出门打算打算去地里拿菜,路上遇到了我的同学小芳,还隔着几米远她就问我眼睛怎么了,全是红红的,我啥也没说就走了,我实在是说不出话,开口就想哭。
没经历过的人真是没法理解父母吵架作为孩子的我们有多无助多心痛,哭的时候我真觉得心特别痛,痛得无法呼吸的那种,哭的歇斯底里。好像每天睡觉前都能听到父母在吵架,所以我每天都躲在被子里哭又不敢哭出声,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不得不说,爸爸脾气确实不好,我从小到大也没少挨打,作业做错会被打骂;事情没做好会被打骂;出去玩看电视会被打骂;好像每天都在战战兢兢的生活,不喜欢和爸爸呆在一起,甚至看到爸爸来了就躲。还记得有一天晚上,爸爸帮我检查作业,指着0*8=0说这个错了,要等于8才对,我说老师就是这样教的,0乘任何数都是0,爸爸依然觉得他是对的,骂我的同时还用手戳我脑门,我委屈的哭了,后来还是妈妈过来说我是对的,爸爸才嘟嘟走开。
我的童年真的很不快乐。
后来,我想到一个远离痛苦的办法,那就是死,小小年纪的我真不怕死,只觉得死了就解脱了。
村头有一个断崖,是大家公认的比较危险的地方,路过都应该靠里走,只知道牲畜掉下去就死了。趁着父母不在家,我偷偷去过几次,每次都想着跳下去,可大概是太高让我犹豫了几次。终于,有一天我下定决心卯足勇气打算从那跳下去,我站在悬崖边看着远处的风景,微风拂面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竟不觉得有一丝丝眷恋,往下看是笔直的悬崖,竟也不觉得害怕了,只觉得往前一步便是解脱,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父母,我不想让她们伤心难过,可年幼的我真觉得生活很累,爸妈,对不起!
准备跳下去的那一刻,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我的名字,是村里的一个大叔,一遍遍的叫着我的名字像是很急的样子,我顿了几秒接着又听到我妹妹的哭声,紧接着大叔又喊道:“XX,你在哪,你快来,你妹妹被蛇吓哭了。”我一下也吓到了,赶紧朝村里的方向跑去,找到正在路边哭的妹妹然后就带她回家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想过要去死了,我觉得这是老天的安排,他想让我好好活下去,我不信命,但这让我无比坚信未来会是美好的,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未来才会有的无限可能。
后来是生活依旧如此,只是我已经习惯了,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多帮父母干活让她们少操心让她们开心。也许我之前说的会让大家觉得黑化了我的爸爸,他不是个好爸爸。他脾气暴躁,不讲道理,他伤害妈妈,可我依然爱他,因为我知道他也很爱我,他也有他的优点,不管他是不是好爸爸他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且爱我的爸爸。随着我慢慢长大,家里条件越来越好,爸妈吵架也少了,我也更加成熟懂事。
现在的我无比感恩生活,因为我发现社会上还有很多很多比我不幸的人,我的家人身体健康,读书时候的我也从没因为学费操心过,更没有因为穷而不让我读书。
也许爸妈的教育方式有不对的地方,但我知道他们很爱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回想小时候的一切经历,不过是无数个穷人家孩子早当家的一个过程,而我应该算幸运的一个,我感恩以前的生活,它让我更加独立,更加懂事,更加乐观,更加懂得珍惜身边所拥有的一切,更重要的是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不会再想着要自杀,我会迎难而上,用有限的生命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回忆里的断崖一直都在,只是曾经那个想逃避压力畏惧未来的我永远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