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宇平：水牛花

水牛花

封宇平

“水牛，水牛，先出犄角后出头。”儿歌节清亮的童声，画面感十足，但到底是说水牛上岗子，这边看到缓步出现并抬升的牛角和牛头，还是说田野里的水牛花，露出了浅浅的苗芽叶片，如同水牛的犄角，从大地生长起来。骑在牛背上吃着青团子的牧童，吹他的短笛。

春分那天，从城市的街道散步，发现一群女性在围观一桶子刚从野外采摘的水牛花，正七嘴八舌地说着怎么清洗，怎么揉捻，怎么添加糯米粉，鼻子抢先闻到了野花的清香，青团子也似乎做好了。储存的记忆瞬间被打开，觉得吃到了春天，多么美好的口感，这是对春天沉浸式体验吧。突然想起在牧童的怂恿下，大胆骑在水牛的背上，随它泅渡水塘，那种冒险的刺激，那种牛的憨厚稳重，那种童趣，都浓缩到牧童当作午餐的青团子里，舍不得一口咬掉，舍不得让余味消散。

水牛和我较量过，我牵着拴牛鼻子的粗绳子，生怕伤到牛，可是牧童却要故意调动牛头，让庞然大物听从他的指挥，牛顺从地行走，一直吃草。我因此向母亲要求也给我创造放牧的条件，我要去生产队做一个牧童，免得她上课的时候，我无所事事。童年短暂，我并没有学会吹笛子，也没有学会放牛，只是没有忘记青团子。

民间咬春、吃春的习惯是全国通用的，神农尝百草遗传的植物食用本能，每当春回大地，地母的慷慨和无私摆开了春宴，蓬勃生长的各种野生植物一时取代驯化的蔬菜，成为餐桌和美食的主角。只是东北要五月冰雪融化开春才野菜冒尖，南方三月就已经草长莺飞，人们已经开始吃春。

尽管少见牧童短笛的情景，但是田间、路旁水牛花齐刷刷地冒了出来，白白的绒毛上挂着春雨溜溜的水滴，鲜嫩诱人，此时是采摘水牛花的最佳时期，待到顶端的黄色小花露出倪端，水牛花开始变老，只能掐它的尖端的小小部分。水牛花无论是蒸青团，还是炸糖油粑粑，那都是春天里一等一的美味，着实让人嘴馋。

随着市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健康、绿色、有益的生活理念，正在逐渐走入中国普通市民家庭。亲近大自然、感受大自然温暖、野外踏青、采摘野菜或品尝特色美食，已是众多市民的选择。吃厌了蔬菜大棚的反季节蔬菜，正当新春的野菜能不人见人爱？因此采摘野菜成为目的，都希望去田野还原孩提时的天真和单纯。

为了健康，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市区，跑到农村踏青寻找绿色食品，体验绿色生活。越来越多的市民钟情于绿色食品，追求绿色生活。每逢周末，市民们拖家带口或者成群结队驱车到农村看油菜花、桃花、梨花、水牛花等观花赏景，领略大自然风光，享醉美春色。市民们趁着踏青走进山林、走到田地边蹲下身来，拨开杂草，仔细端详那被春雨唤醒沉睡在泥土里的一丛丛嫩绿水牛花流露着喜悦的笑容，情不自禁地采摘起水牛花来，她们用事先准备好的花篮、竹篓、塑料袋盛装回到家里经过挑选、清洗有自己家动手做的，有送到城区食品店进行加工的，巷子口的摊位将水牛花粑粑当早餐卖，做点心吃也行。

水牛花粑粑清香柔软，不粘牙，也不油腻，味美甘甜、沁人肺腑，蒸着吃、煮着吃、煎着吃，还有药效，主治祛痰，止咳，平喘，祛风湿。饮水思源，以前每家都有老人或母亲会做水牛花粑粑，没有成为市场商品的可能。随着时光的流逝，那些老人带着民间美食的技艺走进人们的记忆深处，轻易不敢反刍来伤感。没有了母亲，外婆手工点心的味道，没有了家和家乡的特色美食的乡愁，越发轻飘飘的行囊，真不知道要带些什么去时光里流浪。

今天的美食主要的功能不是果腹，而是绿色健康，当然也是感受季节变换，感知春色和滋养的载体。过去糖油粑粑是邵阳本地最常见的特色小吃，而用水牛花制作的糖油粑粑，因其有了水牛花的特殊清香，味道更上一层楼。短暂的上市期，众人追捧，可以说是一出高潮戏。

水牛花粑粑不仅是一道美食，更是一种对春天的记忆，即便是冷食，也成就了春天食用的诗情画意，让无边春色渲染我们的味觉。生机勃勃的春天，希望的田野，很多寓意和情怀，裹带着乡愁，渗透了怀念，让我们汲取植物的精髓和基因，茁壮身体，强健精神，养精蓄锐，以便启动春耕和劳动，继续奔向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