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良平：为你等了千年的古城——凤凰

顾问  钟石山    主编  何俊良  sdhjl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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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曾良平，网名拜林西甫、大地栖居者。邵东县人，男，1970年7月生，一生爱好是天然，不求闻达于诸侯，痴迷于文学，赖法学以栖身。信奉白乐天所言“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视卡夫卡为终生偶像，知我罪我，庶几在焉！

为你等了千年的古城

凤　凰

曾良平

经过两晚三天的奔波，你又回到了你的巢穴。窗外是孩子们的嬉闹声，更远一点的是哀乐声。

想到真正的创作，你便想到了这次紧张、怪诞、梦幻与现实交织的旅行。你太把它当一回事了，逃亡之旅，寻找最后的归宿地，心灵的救赎，灵魂的释放，抑或一段美妙的奇遇。

在她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跟她说要去一个偏远的小县城玩，她脱口而出“凤凰”，而我拒绝了，然后她就什么也没有说了。她那次游览凤凰之后，马上隆重地向我推荐，你当然有点心向往之，却不曾想，过了五六年又续上了这段故事。

当你离开凤凰，来到吉首火车站时看到那句“为你等了千年的古城”，你不禁有点对它惭愧，就在此前，你还在犹豫着是不是来这里。你想等到再多看一点沈从文的书，实际上你并没有读过他多少作品，就仔细读了关于他的这本传记，你想读他的《边城》、《湘行散记》，奈何一直读不下去。可是当你坐在去娄底的快巴上，你才发觉你忘了带身份证和银行卡，而你身上的现金只有六百元。人已出来了，不可能再走回头路了，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去一个最想去的地方，镇远和凤凰，到底去哪一个呢？你在路途中作出极为艰难的选择。搭上去怀化的火车，陌生的人群，让你忽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像一个羞涩的小男孩，像一个刚出家门的小男生，你紧张、局促不安，好歹坐上了一个座位。可是那个白衣服女孩的谎言破坏了你的心绪，再加上这辆车的开水竟然泡不熟方便面，你毅然决定在怀化下车，然后直接去凤凰。你不想去镇远、凯里以及更远的贵阳，你身边的一切让你有点窒息。做出了这个决定，你才稍微可以轻松一下了。

(楼道外的脚步声，让你的思路不时停顿下来，你想不受它的干扰，却很难做到。)

在临走的那一刹那，你的心突然间就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你只好拍拍胸口，舒散一下，你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如此紧张，可能正是因为你如此紧张，你才会忘了带那些东西。这样你就只好去了凤凰，一个早产儿，还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早产儿。

娄底，光今年就不知来了多少次，可每次都是匆匆而过。来不及细细打量它。这次你可以悠闲地来欣赏一下它了。这座因火车而来的城市，应该感谢最初的规划者和决策者。注重环境建设，到处是宽阔洁净的马路，到处是绿树成荫，不愧为湘中明珠。比起你所呆的那个城市漂亮多了。这个城市的市民有福了。你想到这个城市的那个老同学，还是别去打扰他。“不走寻常路，只爱陌生人”。

在火车站，遇到那些拉客的妇女，一听口音就知是自己家乡人，美其名曰“休息”，晓得是什么勾当。还是一口回绝了事，她们是绝对不能沾惹的。

许是9月30日的缘故，人还不是很多，只等了几分钟就买到了票。大厅里多数是青年学生，可能是娄底师专的吧，要么返家，要么出外旅游，不外两种去向。

等你慢慢适应车内的环境，你开始把目光投向窗外。这条路应该是第三次经过了，第一次是新化坐火车去怀化，第二次从怀化回娄底。

车过了新化，便进入“五溪蛮”地区，山野间不时闪过吊脚楼，还有清幽寂静的江水，那应该是沅江吧。溆浦、辰溪，屈原被流放的路线。那时只有一条路，陆路可能不通，顺沅江而下，一路风光确实迷人。为什么大自然美丽的风光仍然拯救不了他的生命和灵魂呢？当他完成了《离骚》，他便毫无牵挂地走向他的归宿。汨罗与秭归，水路是相通的。他一定向着他的故乡，投入了它的怀抱。“香兰芷草”数千年的历史，清幽幽的江水依然在流淌，不变的是江山，变的是人事。“大江流日夜，客心如流水。”望着这美丽的山水，我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个词“山清水秀”。

什么时候沿着这条水路走一遭，那一定会收获不浅吧！想想大学时光，真应该在每个假期到外面去旅行的。没有钱，可以徒步行走吧，现在想走走不动了。现在只能选择一个城市，然后呆在这个城市里，好好欣赏一番，所谓“攻略”也。

在怀化下了火车，没有看到外面的长途汽车，只得自己去找了。这个火车站显得极为逼仄，视线全被周围的高楼大厦挡了。你对它没有好感，早早逃离为妙。打的来到不远的长途汽车站，买好了去凤凰的车票，加保险一共22元，也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到。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车，像无头苍蝇乱窜，仍然一无所获，就在你要放弃希望的时候，从外面开进来一辆车，一问司机，得知还要40分钟才能开。到凤凰还要两个小时，既然还要这么久，你先把行李安置好，然后去买些吃的，香蕉、橘子、矿泉水，做这生意的又是老乡，真是“冤家路窄”，他们可没有多少家乡观念，照宰不误，你也不去计较这些了。

（有点饿了，没吃饱，到哪里去买点吃的来吧，方便面抑或其它。你想一气呵成把他写完，否则的话，你也放不下心来，现在大概七点半了，一直写到九点半，到时要看《错爱一生》，在那里面有你们的影子，也昭示着某种命运的启谕。）

经过一阵折腾后，坐到车上，却是热得要命。正在这时，上来了一对姐妹，姐姐大大咧咧，像个“马大嫂”，衣服胡乱穿着，一如唐代妇女的抹胸，让你心潮澎湃。更加撩人的是，她竟然把外衣当扇子来扇，于是那白皙的胸部便露出了一大半，让你大饱眼福。天气太热了，她的衣服全湿透了。而她旁边的妹妹，穿着举止像淑女一样，相貌也文静得多。

那个妹妹问“到凤凰要多久啊？”

你告诉她“要两个小时”。

然后便接不下话了。

而那个紧接上来的湘潭小子，马上露出峥嵘。一番风趣的说笑，让两姐妹为之倾倒。

“凤凰、凤凰”他充满激情地吟唱这两个字。他似乎想编段曲子来吟唱它。然后他还时髦地说出了凤凰的英文名“Phoenix”。他开始自报身份，湘潭的大学生。“到了凤凰，先找个江边旅馆，再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到街上散步。”他好像成了免费的导游。

写到这儿，你有种无法写下去的感觉，你忽然觉得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就像那个妇女问游客“你到我们凤凰干嘛来啦？”是啊，我们去干嘛呢？即便我离开凤凰时，我仍然没有想明白，我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我到外面买了两包方便面，现在才八点，虽然我今天是完不成这个任务了，但是我不想那么早就睡，毕竟从今天凌晨五点回来，除了中午吃饭以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睡。）

她说，在睡梦中，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沓沓沓”地向她逼近，她准备好了一把匕首，只等你过来，像捅气球一样把它捅破。

而你，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你只能在抄写中继续你的凤凰之旅，龙迎春的《走向沈从文的家乡》，还有什么《边城》等等。好东西放在后头慢慢欣赏吧！

好啦，就这样吧！

2005年10月4日    晨八时    阴

她成了一口化不开的浓痰，吐又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就这样卡在你的胸腔里。所以你的忧伤也就变得如此沉重。

好久没看到小郭了，大病初愈的他，倒也神清气爽，只是神情极为落寞。你本想与他多说些话，可本是同命人，又何须多言，心照而已。但其实他是不会理解我的，我向他谈起凤凰，他说那地方还是那么穷吗？是不是变富了？我回答说那当然变富了。那么多游人，不知造就了多少个百万富翁。他问你看到了什么，你答很多老房子。

这样的回答，让你想起在那辆去凤凰的车上那个司机。他说凤凰有啥好玩的，一些老房子，一段破城墙，偏有这么多傻瓜，千里万里，跋山涉水而来。

他不明白，人们只有在“古代”和“自然”寻找自己的本源，寻找自己的心灵故乡。

你错过了与她结识的最佳机会，在下面她一个人下来的时候，你完全可以去问她是哪里的，在干什么工作。你还可以故作神秘猜出那个女孩是她妹妹，而她可能是公务员。可是怕惯了的你只能远远地欣赏她，欣赏她与你有一样的习惯，把洗脸毛巾浸湿，拿在手里给自己降温。

你在车上不断想着如何与她结识，又如何把那个灯泡甩开。就这样一路想一路走，车子已不知不觉到了凤凰，当看到那流光溢彩的古楼古阁，车上的人们发自内心地欢呼起来，太漂亮了。还有那清幽幽的江水。就这样到了凤凰，大约是9月30日的晚上八点，从怀化经麻阳到凤凰，大约花了两个半小时。

从怀化城里穿出来，你便回到了不曾久远的山路上。刚刚收割完晚稻的田野，在晚风的吹拂下，散发出诱人的稻香味。田野里的草垛，远处的青山，近旁莳弄稻蔬的农人，间或闪现的吊脚楼，这一切都似曾相识。“山隐隐，水迢迢”，最美的风景是在路上，那叫不出名字的野草，跟你生活过的农村并无两样。住惯了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见了这些，你如何不欣赏。沈从文说，他一直是一个住在城里的“乡下人”。台湾有个小说家写了一部作品《原乡人》，家乡情结，是中国人最浓厚的心结啊！

你写得很艰难，你在想自家的老房子，怎么那么快就倒了，拆了，导致如今，再也找不到多少儿时的回忆了。尽管如此，你还是会不时地想起它，想到它，你便不能入睡，一刻也不能入睡，它带给你的回忆太多太多，往事一幕一幕，真的像放电影一样。或许你不该跑那么远，你只要紧紧贴住自己的故乡就行了，紧紧地。那里，有你的血脉，有你的根和灵魂，只可惜，他们都出去了。为什么他们不能安守这块田野呢？这个问题同样针对你。那时候的你，不时做梦也想跳出农门吗？你难道想在那里呆一辈子吗？脸朝黄土背朝天，修理地球。现在让你想起来都有点恐怖的双抢，还是正当中午，出去摘黄花，你每次都是全副武装。虽然那活挺累，但心里是踏实的，不像现在如此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心事浩茫连广宇。或许，你真该找机会回一趟老家啦，好好住上一阵子，走遍家乡的山山水水。只有这样你的心灵才会安宁，不会如此落寞、荒凉。你当然知道故乡已经彻底地凋落，野草丛生，一片萧瑟荒凉败落。什么时候才能家道中兴呢？你能把你的根扎在城里吗？城市虽然有你的一隅之地，可是你过得并不快意。早知道如此，你还不如辟地荒野，躬耕农牧，倒也求得一个心安。

“我们总是怀念过去，怀念阡陌纵横，怀念鸡犬闻于道，我们还怀念石板街和木楼，而不是钢筋水泥的建筑，涂上青砖瓦屋的模样。”

我真的要买一个相机了，背上它，便可以走街窜巷，像个游街郎中。你想起童年时那些走乡窜户的商贩，他们卖的是坛坛罐罐，获利极微，他们来自遥远的安徽和江西。或许他们真的在意的是一路上的“流浪”，可以见识他乡的风土人情。他们的吃住极为简陋。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下了车，你又成了一个人，不知往哪里走，而她们却早已不知去向，可能被那几个人拉走了。你的动作太慢了，那些拉客的人太多，叫你不知道相信谁。你差点相信了那个少妇，她说我不会骗你，临河的家庭旅社，一个晚上30元。可你想走一路看一路，你谢绝了她的邀请，并不害怕被骗，只是不想那么被动地接受，于是你沿着南华门一路向城里走去，走向一个你从未走过的城市。

书的力量，就是把它从生活的粗糙中隔离开来，进入到一种温柔的幻想中去。其实不独是沈从文，很多人，都在书的诱惑力，与粗粝的生活渐渐远离，归附到自己被书所激发的梦想中，为之沉醉。书的阅读，把一个人的情感弄得格外柔和，一些对于过去和未来的莫名的不安，开始袭击着他。

顿悟生死求出路。

当你在功名和爱欲上完全丧失了动力的时候，你便会完全地走向自我，走向纯粹的灵魂。你的灵魂是什么，所有的古迹以及大自然，你要好好了解一下这生我养我的土地了。你不能辜负它对你的殷殷期望，真的不能。你已经亏欠他们太多，你只想用文字和相片的方式把它留下来。至于能留多久，那我就无能为力了，起码现在我唯一的人生意义就在于此。今年的春节假期，我就要回去，彻底地回去，让我回到并不久远的过去。我太想念它，它令我魂牵梦绕，日夜不安，可惜的是，我没有足够多的钱，我应该把我的“老屋”重新修建起来，这样，我也就有了一个“安息”之处了。

你一个人走在这异乡的大街上，背着一个旅行包，一看就知道是游客，可没人来招惹你，大家却见怪不怪，一点也不以为奇。这就是一个旅游城市的底蕴了。

“走出城市，空空荡荡”，这是何勇的歌词，你最喜欢的一个摇滚歌手的歌词，他还写了一首《蚂蚁蚂蚁》，是啊，我们都是蚂蚁，在这浩瀚无际的宇宙中，我们不是蚂蚁是什么？

我要用相机把我从前所走过的路，走过的村庄，认识的人都要照下来，这不是一部极为丰富的个人历史吗？当然，最好的伙伴就是他了，不知他会不会跟我一起去寻找旧时的晨光。我只是一个凡人，极为平凡的一个人，一个喜欢回忆的年轻人。我还没有足够的钱，买一个相机成了你的当务之急，有了它，随便到哪里去，都可以把它记录下来，它可以帮助你回忆这一切的。

重走旧时路，成了当今时代的新时髦，你也得赶赶这个时髦了。当然有摄像机就更好了，把所有的东西像放电影一样放出来，你说美不美好啊！你想一想，这都令你兴奋，看什么老电影啊，你不是自己可以拍电影吗？背一个摄像机，再背一个数码相机，你就可以上路了。重走旧时的山路，你现在还吃得消，再过一段时间，可能真的不行了，只能看着这些文字和相片在冥想中开始新的回忆了。

“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在哪里？”

“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三百里。”山西洪洞也好，山东苍山也好，我们共同的祖先是黄河。

我们曾家的人，始祖在苍山县，后南迁至江西吉安府，再后来我们的老祖宗又迁到了宝庆府、太平二都。开山祖公是福仲公。祖坟就在我们家的后山上，他们说在杨塘书院，不对吧！看来得实地考察一次。

坟山无疑是历史的一个见证。

在异乡的街上，一路走来，你看到熟悉的东西，也看到许多陌生的东西。那扇霓虹灯下紧关着的门，就有点似曾相识，那是在安徽庐江见过的，只是它那扇门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切，而这扇门却什么也看不到。

背着这沉重的包，肚子又饿，你决定还是坐摩托车吧，很快他就把我带到路的尽头，不能再走了。前面是桥，你要找的家庭旅社，过了桥有，桥下面也有。你觉得先到桥下面找找看，因为你看到那些石板街和古色古香的老房子，一路走过去，大多却是饭店和工艺品店，一直走到一座城门下，拐了一个弯，你才看到一溜儿家庭客栈，你也不假思索地走向第一家，胡家客栈。一问价格，40元一间，还价到30元，她答应了，只是只能住今晚，明天要一百元，那就住一个晚上吧，明天再说。放下行李，先洗个澡再说。明明对面有个临江的房子，那老太却说那房子已经被人家预订了，你只能住这个三人间。这也没办法，是她的房子。后来过了十一点半，要关门睡了，那房子也没人来住，看来她是骗了我啦。更可气的是，这房子里的空调也是瞎摆设，要开空调的话，就要加20元，其他洗漱用品，都得要买。头一次住这样的旅馆。还好，是一个人住，不要安插别人来住了。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便出去逛。肚子也不是太饿，于是便吃了一碗冰凉粉，然后坐上一元钱的电动车，一直坐到终点站，环保局。下了车看，什么也没有，于是便往回走。看路边的旅馆还是挺多的，怎么刚开始来的时候，没有发现。问问明天的价格吧，却说要一百元一间，这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行价了。我就不相信，明天一定要找个30元一间的房子。

没什么好看的，太累了，还是早点回去看那个片子吧，《错爱一生》，一语成谶。爱错了一个人，你就只有如此一直错到底了，没有任何挽救的办法。

买了一张凤凰地图，看了几遍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好像不怎么大啊，沿着沱江一条大道，主要机关单位在路边，沿江是一些古街古巷。

房子里实在是太热了，还是打开窗户吧。一打开窗户，你看到外面城墙坐着一对情侣，他们在促膝谈心。这样的古城，是情侣们的天堂，随便往哪里一坐，便成了一道风景。至于你啊，只能呆在房子里睡觉了。

除了热，便是那恼人的蚊子。很想爬起来看书，可实在太累了，爬都爬不起来，所以只能这样。

到哪里去找饭吃，这也是一个问题啊！

你从七中学校出来，沿着那条山路一直走，那可要走二三十里呢，只有几口井水，当然不会有什么旅馆和饭店。

这一条山路，让你想起许多，你一路上或者哼着流行小调，或者看一会书，翻山越岭，时而有小溪环行，时而有水渠突现。

一个人走能行吗？

最好两个人结伴而行，可以相互照应留恋。

带上几本书，一本笔记本，一支笔，还有相机，邀上一个人，你就可以上路了。

怎么样？

他可以陪我走，我也可以陪他走的。

先去近的，再去远的，不是挺好的吗？

发现之旅。我们为什么不能走自己的路，偏偏要与人家去挤呢？那些旅游胜迹，或以人胜，或以景佳。至于那些没有出名的风景，在某种程度上它应该感到庆幸。它们“躲在深山无人问”，会让它更加永恒。它或许会寂寞，但是繁华过后呢，一样的“烟消尘散”。“纸上偶尔留鸿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是这样的。我美丽的故乡，你静静地睡吧，我只希望你成为我一个人的风景。

我为那本想象中的书起个名字吧，《一个人的乡村》。

记得小时候，看叶君健的《山村》，直看得你魂游八荒，它写到你的骨子里去了。这就是生我养我的小山村，我那美丽的小山村啊，已经多年未亲近，别让我醒悟过来时，你已经对我摇头说“不”了。

向死而生。你不能坐人家的车，入乡随俗，你才能更加从容地进入状态。你只有投入进去，才能被深深地接纳。

我知道，我不能改变这个现实的世界，只能依靠它，勉力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仅此而已。

当然，你不可能脱离这个现实的世界。

好久没去看叔叔了，不会又被他们赶出来了吧。

每年要交1800元，希望那个办法实施后，能免交这笔钱。

时间，时间，是解决一些问题的唯一途径。

沈从文，我来了，我走了很远的路，就为的是来看你老人家。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乡下人”，还有你的《边城》，《湘行散记》，当然还有那个北京城里最幸福的老人----张兆和。她虽然说这句话有点晚，但她毕竟说了。所以你决定原谅她，原谅她文革时对沈的“隔膜”。

我还是回到家里去写吧，看来要写好久，才能写完。因为这已牵起了我所有的回忆，所以我只能慢慢的写，不为别的，只求自己心安。

写作是什么，是灵魂的救赎。

所以，你决定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一直写下去，一直到写不下去为止。

你从办公室回到家里，你把手机一直关掉，杜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你要写完你的凤凰印象才能出来，所以当同学问你，你为什么不去搞校友聚会。你无法回答，也回答不了。

“值得回忆的哀乐人事常是湿的。”

热情中的忧虑，幽默后的隐痛，微笑过后的悲凉，悲凉之外的深重的爱，是如此契合你此刻的心境。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柔能克刚。

一味的柔有时会变成懦弱。

抗日战争，中国民众的牺牲，便是这种性格的写照，那么多人像引颈待戮的羊。

可你仍然迷恋水一样的柔弱。

“随意割切一段勾勒纸上，就可成一绝，如宋人画本……满眼是诗，一种纯粹的诗”。

祝勇写道“我有时觉得那成片的老屋就像一堆不堪一击的骨牌，一阵风就能使它们坍塌。山的斜度加快了它们的脚步，一座小城顷刻间就会顺着山坡滑脱下来。水边的吊脚楼是这座城的边防兵，它们站立在水里的枯瘦的支柱，不知是否能担负整座小城的重量。”

“凤凰的宁静与美丽，脆弱无助得会令人揪心，一见到凤凰，我就发觉自己对它爱得揪心。”

可是，凤凰仍然逃不开旅游城市的某种宿命。那满街满街的大红灯笼，霓虹灯，还有那些仿古建筑，不计其数的招牌广告。失去了应有的古朴和典雅。城墙也装饰一新，显得富丽堂皇，远不如老相片里古城的庄重典雅。

在十二点之前，你必须找到今晚住宿的房子。你试探性地去了一家家庭旅馆，一间要一百二十元，没有商量的余地。看来只有去更偏僻的地方。沿着一条巷子往山上走，像样一点的旅馆出价80元一间，还是贵了。再往上走，大多是民房，却很少有住宿的。好容易找到一家条件太简陋，30元一床位，没有门窗，敞开着睡，没有电视。你已经被蚊子欺侮了一个晚上，不能在虐待自己了。继续往上走，一直走到山上，也没有看到旅馆，这让你有点糊涂了。你很想随意问一下人家是否愿意留宿，特别是那家有个女孩子正在洗头发，令你怦然心动。可想归想，还是不敢冒昧。算了吧，还是不要做不速之客吧。想不到这个山坡上，还有这么多古老民房，依山而建，叠床架屋。

走进另外一间深巷，看了房子，只要50元一间，条件还不错，可以考虑。再看看吧，往古城那个方向走吧，路边有个苗乡园旅社，上面注明“标准最低价”，一问单间30元，看房子比较破旧了，但是价格确实是最低了。就这家吧！离十二点还早，现在还只有九点多，先到古城逛一逛吧。还好，这大门边不要收门票，只是几个景点要统一买门票。

古香古色的巷子两旁，主要是买工艺品和姜糖的，令人眼花缭乱。好容易看到一家书店，挑选了半个小时，买了一本绘画本《边城》，图文并茂，有点像连环画。

这里的小巷很多，幽远而神秘，没有导游，你只能兴之所至，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了。关键是你要找到沈从文的故居，否则岂不白来一趟。还好问一下人家，就在旁边一条巷子，有个妇女极力向你推荐坐船，30元到听涛山。你想这还是太贵了，要是坐摩托车去，才只要2元钱，省省吧！前行几米，就到了沈从文故居，按你的本意，这时你必去的景点，可是，买票却不能分开卖，八十六元。什么杨家祠堂、熊希龄故居、万寿宫、沱江游船，你不愿这样被强制消费，所以你只好放弃了。你只能站在故居外，使劲往里面瞅。你看到那些古香古色的桌子、牌凳，还有贴花窗格，还有木地板。为什么非得买统一票呢？为什么不能单卖呢？你忍不住向那个守门的嘟囔了一句。旁边一个女子应了声“沈家也不是太有钱吧”。或许也是，但这跟卖门票应该没有多大关系。沈家绝不可能从这笔收入中得到多少好处的。

好了，到了门边看了也就行了。古人还有兴尽而返呢，旅行的乐趣是在旅途中。

快十一点了，你得去退房了。石板街两旁的苗族服饰等，你并不感兴趣，你看到“杨家祠堂”的指示牌，也是得其门不能入，看那些墙面，脱落的样子，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把行李搬到新的地方，洗了一个冷水澡，换一身衣服，先休息一会，然后出去吃饭，吃完饭再去新华书店，然后到处逛逛，漫无目的。

“我需要清净，到一个绝对孤独环境里去消化消化生命中的具体与抽象，最好去处是到个庙宇前小河旁边大石头上坐坐，这石头是被阳光和雨露漂白磨光了的。雨季来时上面长了些绿绒似的苔类。雨季一过，苔已干枯了，在一片未枯苔上正开着小小蓝花白花，有细脚蜘蛛在旁边爬。河水从石隙间漱流，水中石子蚌壳都分分明明。石头旁长了一株大树，枝干苍青，叶已落尽。我需要这种地方，一个月或一天，我必须同外物完全隔绝，方能同'自己’重新接近。

黄昏时期闻湖边人家竹园里有画眉鸣啭，使我感觉悲哀。因为这些声音对于我实在极熟习，又似乎完全陌生。二十年前这种声音常常把我带向高楼大厦灯火辉煌的城市里，事实上那时节我却是个小流氓，正坐在沅水支流一条小河边大石头上，面对一派清波做白日梦。如今居然已生活在二十年前的梦境里，而且感到厌倦了，我却明白了自己，始终还是个乡下人，但与乡村已离得很远很远了。”

我虽然离家乡近在咫尺，可心理距离却很遥远，你现在要做的是，把它拉回来，回到你眷恋的家乡。

你想到了那个姓申的老教授，退休了，他回到了家乡，然后永远躺在家乡的那个山凹里，望着山脚下的那一大块土地，那让他日思梦萦的土地。

谁不爱自己的家乡啊！

你终归要回到自己的家乡的。

你踱来踱去，还是决定选一家靠沱江的饭店吃中饭。你知道这里的饭菜价格很高，但这里的环境确实让人有超值的享受。你挑了两道相对便宜的菜，家常豆腐和紫菜汤。然后你就在靠江边的窗子坐下，静静看着那永不停歇的江水缓缓流淌，河对岸也是一样的吊脚楼，有些人在爬山，也不知那是什么山，还有一棵上了年纪的树，应该有几百岁了吧。江面上时而飘来一叶小船，那是游人们在拍照。江水清澈，但并不洁净，有人在江边洗衣服。

吃晚饭，也不知去做什么，看着一大批游人往前走着，你也顺着人流走。走过去不远，看到了准提庵，年代并不久远，而且是重修的，也就没有去细看了。于是继续前行，两旁大都是游客栈，不敢去打听房价，因为是靠江边，想来都是一百元以上吧！免了吧，要来享受，也得等旅游淡季再来喽。

“江水清且涟漪，可以濯我足。”

江风骀荡，你感觉不到那么热了。

它虽然没有漓江那么漂亮洁净，但倒也清秀可人，像一个养在深山的小女孩，让人很容易接近。一条船的两个少年，脱了衣裤便跳向了江中，水并不深，也不急，最适合游泳了。想起儿时的沈从文一定没少去叨扰这条河流。

你一直遗憾自己的故乡没有一条河流，只有塘坝。至多是夏雨泛滥才会造出一条小溪来。那条小溪，曾经是你许多游戏的演练场。

至于你所住的那条江，被污染得不成样子，让你极为失望。

终于从前边那两个女孩的嘴中得知前面的目的地，原来就是沈从文墓地，真是瞎打瞎撞找上了。其中有个女孩有点像她的外甥女，长沙妹子，她说她已经来过一次了。另外一个可能是沈从文迷，带一点追星族的味道。可是赶到这个墓地时，她们并没有真正上去拜谒，而是立马就去坐船，这真让你百思不得其解。你也想跟着她们走，可一下子她们就不见了。于是你只好向旁边的人打听沈从文墓地在哪，有个船夫马上热情当起我的免费向导。可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马上向我推荐坐他的船去桃花岛，要价20元。你说先看看墓地再说吧。

首先看到黄永玉的题刻“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

沈从文是一个士兵吗？

你很疑惑。

继续跟着老船夫走，他带你在一块大石头下停下了，说这就是。你不相信，就这样一块大石头，可仔细一看石头上的字，正面是“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以识'人’”。背面是张允和的挽联"不折不从，星斗其文；亦慈亦让，赤子其人。"就这些。那个船夫说沈先生很简朴的。这里面有他的部分骨灰，别无其他。掩映在花草树木里，不仔细看，这石头真与别的石头没设么两样，真正的天人合一，物我两忘。我想，这才是真正的沈从文，他是真正的凤凰之子。熊希龄和陈渠珍都不是。他成就了今日凤凰的繁荣，或许还要继续繁荣几个世纪。一个人能做到如此被故乡彻底接纳，他应该知足了，他有福了。

从他的墓地走过去，便是船夫所称的“天然空调”，这里显得格外冰爽怡人，石头边上早坐满了游人，边上还有一眼山泉。那水肯定能喝的，但实在是太小了。站在这个上面，望下面的沱江水，对面的山野，顿觉心旷神怡，颇有一种“把酒临风，喜气洋洋”之感。沈家真会选地方，不会是沈先生自己选的这风水宝地。

“最好的去处是到个庙宇前，小河旁边大石头上坐坐。”

在沈先生旁边的大石头上坐坐，真正的是物我两忘，一切人世间的烦忧都摔到了脑后头。

所以当那个船夫再次发出邀请，你开始犹豫了，为什么他就认定了我，一个人就要20元，不能多坐几个人吗？假如多坐几个人，我还要20元吗？最多几元钱就够了。你决定去问一下另一艘船的价格，可他们却串通一气，不告诉我真实的价格，那我只有彻底放弃了，反正我此行的目的已经到达。

再去逛一下新华书店吧，可到了那里一看，书的品种极少。于是回到旅馆休息，走了这么远，脚也累了，洗个澡睡一觉吧。在半睡半醒中，进入了一个梦幻与现实交织的世界。晚上吃完饭，决定到哪里去放松一下，这里肯定不行的。

六点多，又踱到街上，没有正午那么热了。决定到那家老字号吃粉。可一看，不营业，要等到明天早晨，这一下子让你迷糊了。那就逛一下，再吃吧。看另外是否还有米粉吃。

洪桥的几家书店让你一下子迈不开脚，一下子花了一百多元。本想买下那本凤凰县志，可那本县志也太简陋了。至于那几本有关沈从文的文史资料，真是贵的离谱，所以也就只好割爱。

过了洪桥，便进入了小吃的海洋，随便去了一家路边店，吃了一碗肥肠粉，填了肚子。看见一家照相馆，决定照几张做个留恋。

然后向凤凰大桥走去。中间有好长一段极为荒僻，几乎没人走。可到了桥上，马上便热闹起来。你看到好几个像极了沈从文的老头在桥上散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要是在你们那边找，怕是要百里挑一，或千里挑一才能找出一个。

这成了你的一块心病。

苦涩的挣扎，灵魂的煎熬。看完了《边城》，好作品一般都是描写混沌未开的青春期。《红楼梦》便是经典范例。翠翠，十四岁，正值豆蔻年华，爱的憧憬，亲情的留恋，山水的亲和，可谓物我两忘，水乳交融。好的作品一般有好景，有鲜活的人物故事。至于高行健的《灵山》、《一个人的圣经》，则是例外，《灵山》是散文体小说，颠覆传统。

现实是丑陋的。你游离着，在痛苦中作艰难的抉择。你戛然而止，不愿陷入太深，你对他也是爱莫能助，一下子满腔热情，一下子又灰飞烟灭。或许真该买一个相机出行了，去荫家堂，外婆的家。还有今年过节，陪父母去北京、天津。可以试试带思思去，让她多长一点见识。还有你则在天津，顺山东而下，去曲阜、苍山县、嘉祥、江西吉安。沿着老祖宗的足迹一路南下。这样也算了了自己的“寻根”心愿。

沿着沱江边上的防洪墙一路走下来，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踏岩上，这样的旅游也够有意思吧！率性而为，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一样一样将美景收入囊中。北门城楼，早已修葺一新，比照片上拍的要时髦多了，可我更喜欢那种原始、古朴的模样，那样一下子就将你带入久远的历史长河。江边上人影憧憧，到处是烛光船，这里是情侣们的世界，到处是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他们幸福吗？你选择了孤身一人，也就多了一份“冷眼向洋观风雨”的心情。初踏上那晃悠悠的木桥，你的心不时地被抽紧，好像下面是万丈悬崖。其实河里的水并不深，很浅很浅。有些穿凉鞋的就在里面走着。

你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在这里照一张相，或许此生难得相见，就当作最后的留恋吧！背景是远处的虹桥，近处是踏岩，拥挤的人群，河两边的红灯笼，一片繁华世界，早已没有了旧日的清幽。

从北门折回来，跌跌撞撞地又到了田兴恕故居门前，一瞻而已，过其门而不入，成了你的习惯了。看看表，将近十点，巷子里的人也稀少了，心里估算一下银两，只有二百多啦，看来其他计划只能取消了。打道回府吧，从吉首回去，或者铜仁。一宿无话，与蚊子折腾了大半夜。

清晨，如愿地下起了小雨。天气阴凉下来，很想体味一下雨中凤凰的诗情画意。先去老字号吃米粉，吃完再到虹桥对岸走走吧，毕竟离十二点退房还有时间。

虹桥艺术楼，接待许多重要客人，朱镕基便在这里少有地题了“凤凰城”三个字，我还是选择了不去。

虹桥下来往右走，是古时进出凤凰的必经之道。现存的关卡，大多是嘉庆时重修的，距今算来也有两三百年的历史。站在这边看对岸的山水，倒也一目了然。远处一山接着一山，葱葱翠翠，郁郁青青，在沱江里一照，便成了一幅天然的山水画。对面传来一声声捣衣声，应了一句古诗“千门万户捣衣声”。这声音在清晨听来，格外清脆悦耳。这时的凤凰是安静的，沱江的水静静地流淌，那些数百年的老房子也静静地睡在那里。凤凰的静是迷人的。它让人们生出一番隐居此地的念想。

万寿宫、万名塔、夺翠楼，都与一个人有着密切的联系，那就是“活凤凰”----黄永玉。你对他的书画并不感兴趣，只是对他某种艺术趣味等深表赞同。

古建筑，是历史的标本。由近及远，你迷恋的是历史、考古、古人的生活方式，理解了古人也就了解了自我。但愿不是五分钟的热度。明清建筑遗迹居多，梁思成与林徽因无疑要胜过徐林之恋，遗憾的是从梁之后的林少了一份惊世的魅力，多了一些矫俗的清丽。

古城峰，荫家堂，大云山，洪桥，这些你都要一一拜访。昭阳侯国古城址，同意村，那条古旧的山路，那条宽广的河流，你们的母亲河，桐江。走出去，又走进来。当务之急是走进来，走进故土的深处，然后再一次走出去。

或许这便是你人生最后的一点意义。

你站在凤凰的望江亭上，望着脚下的沱江，对面的吊脚楼，远处的南华山，你在想一个小城的由来，发展。凤凰的大放异彩，应该是九十年代。那个新西兰人说的那句赞语成了凤凰旅游最好的广告词，再加上沈从文热的重新兴起，都风云际会地成就了凤凰今日之繁荣。而你那个商业铜臭味的小县城，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机遇。你慨叹你们的河流腥臭难闻，一色的新式建筑，老房子所剩无几。你应该为此感到羞耻。

你沿着石板路一步一步往上爬，你想知道它的终点在哪里。路上极少行人，只有些许健身的老年人，还有一对作画的爷孙。这里是安静的，清幽的。这让你想到了梵净山，这里有些树应该有了一大把年纪。坐在这样的石板路上，呼吸着大自然的新鲜空气，你不会感到忧愁和烦闷。再过去一点，便是下坡了，下了坡，就又是城市了。你想在这儿多停留一会儿。

折返回来的时候，你发觉一个正在摄像的女孩，一脸的秀气和清丽。你决定坐下来好好欣赏一下她。原来她与几个人就睡在这山上，搭了一个简易帐篷，够浪漫的。他们不会是为了省钱吧。城里有的是旅馆，他们就为的是露营吧！你终究什么也没跟她说，你坐了坐，便下了山。

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

在细雨中，你就要离开它了，凤凰……轻轻地，你走了，正如你轻轻地来。你挥一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

凤凰是沈从文的，黄永玉、熊希龄、陈渠珍、龙云飞等等人的。

你只是此地的过客而已。

你想去铜仁，可是没有车，只有去吉首了。

一路上，山连着山，一个寨子连着一个寨子。那些古怪的苗族地名，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齐良乡，奇梁洞，岩砺寨等。凤凰到吉首的路，应该还不错，将近四十分钟便到了吉首。你看到有好几个人下车，你也便跟着下车，下了车才知道是到吉首大学，离火车站还有好远的路，于是便搭上一路公共汽车，开始你的吉首城内一日游。

吉首是漂亮的，洁净的，比你们的邵阳要漂亮。特别是那个别具一格的火车站，背枕青山，车站像镶在青山上的一块大镜子，站前绿草茵茵，这无疑是你见过的最漂亮的火车站。

不想在怀化停留，那个鱼龙混杂的商业化城市，直接回娄底，要等到晚上七点，那也没有关系，正好赶上长沙到邵阳的晚班火车。剩下的便是好好逛一下这个陌生的湘西自治州的首府了。

地图上不是说有个乾州古城吧，先到那里去看一下吧，还是1路车。一条箭直的大马路，你看到了峒河游园，像个公园的模样，树木葱茏，花团锦簇。还有吉首大学，也有点大模样。它对面的饭馆及休闲场所应该比较实惠吧！在终点站下了车，没有看到古城的影子，找一个商店的老人问了问，说根本没有什么古城。在你来的路上，不是正在修一些仿古建筑，可能就是那些东西。哦，原来如此，可怜的吉首。一穷二白的吉首，就靠这些“古迹”来招徕游客，那肯定不会如愿以偿的。

人们希望看到真正的古迹。不想看赝品。

好了，随便找个路边店吃点饭吧。看上那家小自助餐排挡，菜任你选，饭也尽你吃，只是那饭太难吃了。你好歹吃了一碗，便算是祭了五脏。继续赶路，回哪里呢？

峒河游园，不要门票，倒还公平。让你吃惊的是这个游园，这儿一堆，那里一群，都蹲在地上，有的围着一台老式电视看，有的几个人围着在那里咿咿呀呀的哼着他们民族的古老歌谣。可惜的是没有出现你想象中的男女对唱，大多是一些年老的人在哼着歌。

你看到了对面的新华书店，于是便走过去。进去一看，相当于一个小县城的规模，书的品种单一通俗，转了几分钟便撤回来了。走了这么久，你累了，你坐在游园的石凳子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你梦到自己成了竹子下面的青蛙，一声接一声地叫着。当你醒过来时，你发现河对面正好有个什么厂。那个机械发出的声音像极了青蛙的叫声。

休息了一下，你决定继续漫无目的地游逛，你彻底地像个流窜犯。

你窜进了一座迷宫式的园子里，那个给你擦鞋的妇女告诉你不远处有个公园，那里面可热闹啦。可你终究没去找。你审慎地在园里四处游逛，不想被一只牛角撞了额头，生疼生疼的。你问明了出口，便逃也似地飞奔了出来。

你想再次到吉首大学去逛一下。

可是路上有两个书店马上把你赶了下来。

其实这两家书店你什么也没看上。你决定继续往前走，希望有意外的收获。老天不负有心人，一家邮政书店，让你进了“宝山”，有好些你早就心仪的书籍静静躺在这里。《家园深处》告诉你如何环游湖南古迹。还有唐诗地图，宋词地图让你久久割舍不下。买了五十元的书，腰包越来越瘪了，你只能放弃继续前行。现在已经快五点了，到对面的教育书店看了看，没有看上的，便坐了公共汽车回火车站，先到那个牛肉拉面店吃晚餐，吃了再在广场等车。

这个拉面还是不够正宗，没有我在西安和连云港吃得那么过瘾。不过，饱还是吃饱了。

坐在广场的围栏边，等七点的火车，一辆又一辆从凤凰开回来的旅游车，他们大都是组团旅游，一个一个都满载而归，什么姜糖、猕猴桃，你什么都没买。你没有动这番心思。

你很从容地上了火车，与一个号称“三栖”的老乡坐在一起。对面那两个人，一个是新化人，一个是吉首人，都在广东那边找饭吃。你那个老乡则不知是干什么的，身份不明，一开始好像是她爸爸在车窗下送她，她说她迁到了吉首，现在番禺做事，也不知做什么事。开始大家都有点拘谨。那个新化人有点老江湖的架势，慢慢地把话便聊开了。后来几个人便打起了“三打哈”，一直打到娄底下车，你好容易赢一手牌，却要下车了。萍水相逢，也没想留什么地址，有缘自当会再见。

在娄底坐上转到小城的汽车，一下子又回到了现实当中，一车子仿佛都是家乡人，一样的口音，一样的模样。你便不想说话，安安心心等着到达目的地。

补充一下，在娄底火车站等车的那个男的好像在哪里见过，是群力煤矿服刑过的。他和那个女的谈了许多话，后来也不知怎么谈崩了，然后他们两个各走各的，也不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哎，不去想这。

车到小城，将近五点，乘了一辆摩托车往家里赶。这时的小县城是睡着的，还没有醒过来，只有一些娱乐场所还亮着灯。

回到家，洗了澡，便一直睡到十一点。

然后，我又回到“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