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不是本质主义
Deep-Sci:"-sci-"源自拉丁语的"scientia"(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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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是逼近真理的道路。
01
很多人喜欢追根究底,他们思考再三,也许会问出这样的一些问题:
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而现代物理学也有一半是建立在这一套理论之上,但是,物理学家真正知道万有引力是什么吗?我的意思是真正。
他们知道万有引力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吗?它的内在本质是什么?
它为什么存在?最终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它究竟到底是什么?
他们会沮丧地发现,科学并不对这类问题给出答案。
提出这类问题的人,被哲学家波普尔称为“本质主义者”。
实际上,科学家并不是本质主义者,相对的,他们都是操作主义者。
他们认为,就目前人类的理解力来说,这类问题是无从回答的。
当然,这些问题既然可以被提出,就一定能够被回答,只是目前的科学还达不到。
而且,即使他们不能回答这一类问题,也不意味着他们必须接受其他的回答(比如来自宗教的回答)。
他们可以将其当做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或者说一个玄谜。
不回答这类终极问题的理由是清晰的。
首先,科学家从不宣称他们可以提供完美的知识,科学的精神就在于质疑和推翻。
其次,科学的独特优势就在于它提供了一个从错误到趋向正确的方式,一种消除错误的方式,而绝不是一个不会犯错的过程。
再者,科学家认为,自称完美或绝对知识的做法和主张是不可取的,因为它们会阻碍人们的探索,而自由开放自主地探索知识是科学活动的先决条件。
一位真正具备科学精神的人,是会保持自己的好奇心、探索力以及质疑号称找到问题最终答案的言论的。
这是科学的发展力,也是人类不断消除错误认知的驱动力。
02
不回答终极问题,不但不是逃避,而且还是一种积极的态度。
虽然终极问题暂不可解,但是我们可以践行操作主义,即建立概念并通过对概念进行操作性定义得以进步。
那么,科学中的概念既然不是来自本质主义,又是来自哪里呢?
很好的问题。
科学中的概念也并非科学家一拍脑门定出来的,它们必须立足于可观测事件,或与可观测事件相关联,而这些可观测事件是必须可以被测量的(想到小精灵例子了吗)。
本质主义往往会陷入一种咬文嚼字的困境当中,他们会希望在探求知识之前,必须要先从本质上“界定我们的术语”,但这往往会让人掉入逻辑陷阱。
认知心理学家史蒂芬·平克将“未知”分为两类,一类是“问题”,另一类则是“玄谜”。
“问题”是我们可以分析并找到答案的未知,即使现在还没找到,但是我们知道它大概是什么样子,并且可以找到途径去得到答案。
“玄谜”则是那种我们甚至不能想象答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未知,即使有宗教或者其他东西告诉我们答案是什么样子,人们也会发现这似乎也只是一种解释性的,可能的答案,而不是“真的”找到。
是的,科学与宗教或者世俗智慧相对的地方在于,它不是解释性的。
换句话说,它绝不是人类的安慰剂。
科学,是一个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也是逐步将玄谜转换成问题的过程。
03
在这样的过程当中,科学是经常犯错的。
科学家们也坦然承认这一点。
如果你向一个刚入门的学生解释这一点,告诉他科学知识本来就是一种暂时的、可以被修正的知识的时候,他往往会感觉到失望,并且得出一个错误的结论:既然一切都是变化的,一切都是暂时的,那么真正的知识是不存在的。
这个观点甚至非常流行。
我认为,这种流行的言论不仅危害很大,同时也是肤浅的。
它忽视了对不同确定程度的知识的区分,并且迎合人们的心理错误地定义了“真正的知识”。
科学知识,正是因其不完美和不断修正的特性,才是人类社会迄今为止最值得信任的知识。
错误,是逼近真理的道路。
真正好的科学家,是会努力摆脱自己的人性束缚,做出一些非常人可以理解的举动的。
比如心理学家马扎林·巴纳吉,他就是一位绝不维护自己理论的科学家,如果你发现一种方法证明他的理论有漏洞,或者他的实验发现有局限性或者有缺陷,他会非常高兴,并且和你一起计划如何推翻该理论。
再往前一点,比如达尔文,他之所以可以比同时代的人走得更远,就是因为他没有让自己受缚于“让宇宙符合自己预期”的冲动。
套用鲁迅先生的一句话可以这样概括:
真的科学,敢于直面惨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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