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相||（靳朝济）那些年纳凉的尴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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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怎样纳凉

文/靳朝济

这些年空调普及到城区的每家每户，哪怕室外可以晒化柏油路，室内只要空调一开，立即比笑话里太监围着打扇的皇帝娘娘还要凉爽。

但是，倒退三、四十年，也就是说，在改革开放前，没有哪家有如此福分。那时人们是怎样纳凉的呢？

　　那时除了白天有单位上班的，条件好的办公室或车间里有吊扇，大多数人没有正式工作，引车卖浆，晒得流油也要在室外干活。为了防止汗水流到眼睛里，户外劳动的人，大都在额头上横栓一根稻草或布条，像日本人游行示威时的打扮。

　　最难熬的是晚上睡觉，不管白领蓝领黑领人家，夏天晚上，大部分都只能在室外睡觉。除了住在背街或巷子里的，住在大街上的，通通睡在自己家门口。

怎样睡呢？到了晚饭以后，太阳落山一会儿，沿街两旁的住户，就在吆喝声中，纷纷端出面盆、木桶，把白天淘菜洗衣留下的脏水泼在自己家门口。由于晒了一整天，地面温度很高，像往烧热的锅里倒水，随泼随干。要泼到三遭以上，地上才开始湿润；但此时站在湿地上，还是感觉到热气喷身。然后，大人小孩齐上，把吃饭坐的高板凳抵着街沿摆放；接着各家开始下门板，大门二门都把门下下来。那时的门构造很简单，上门轴往上一抬，下门轴横向一拉，门就下了。然后，把门板放在高板凳上，一张板床就做成了。条件好一些的人家可以在门板上铺上凉席草席，一般人家就直接睡在门板上。待街两面家家都铺好"床"，就像农村赶场，摊贩的第一道工序，俨然一道夏夜纳凉的奇葩风景线。且慢，还有一道工序：各家拿出自制蚊香点燃，袅袅药香就不绝如缕地飘散在街上。为何有药香？原来是中药渣晒干后打成粉裹在草纸里就成，两尺长的一根蚊香可以点一夜。那时人们体质差，多病，随时都在吃中草药，蚊香的原料是充足的。

天渐黑，但上床还早，各种草根版的评书和街谈巷议就正式开场；很多人就是在这种场合接受了民间文学的熏陶。渐渐地，有人打招呼："不早了。明天大人要赶场，娃咡要上学。"于是龙门阵戛然而止。只看见各种扇子在夜色里摇晃。

夏天气温高，不到下半夜不退凉，很少有人能在上半夜睡着，假寐养神而已。

　　到了下半夜，人们睡得沉沉的，娄阿鼠小偷趁机登场；由于下了门板，家家被夜不闭户，小偷时时得手。那时，我们居委会有个非常负责、性格随和、语言幽默的管段民警，姓龙，每天晚上格外辛苦，总是拿着手电筒巡查；下半夜见到背包扛物者，上前盘查，往往就是小偷。龙公安的幽默语言常常成为街坊经典：比如我居委会有拉车的两口子，都是受管制的地主。后来男性地主因为经常让一个寡妇搭他的顺风车，日久生情，被人"拿了双"——那些年人们对"拿双"的积极性很高又加上一顶帽子坏分子。宣布戴上坏分子帽子那天，龙公安揶揄那个男地主说："这下你两口子就三顶帽子了。三个脑壳一头睡，六只脚杆打得伸？"

却说这龙公安巡夜多日以后，发现了一个既尴尬、又有伤风化也存在安全隐患的问题，什么问题呢？龙公安有一天在居民大会上说："我查夜发现，很多妇女晚上在街上睡，下穿岔口短裤，上衣无袖，我电筒一晃，什么都看见了。万一遇到坏人，一剪刀就干成坏事了！"妇女脸红男人笑，龙公安正色说："笑什么笑？从今天晚上起，妇女在外睡觉，一律不准穿短裤！"可怜这一规定，安全了，风化了，但妇女们受罪了。

这些事情，虽然已成过往，但今天回想起来，仍然依稀可见，是否也在告诉我们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珍惜现在的幸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