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杰:长篇小说《箕山小吏·第十九章》
何峰最终还是留在了三团,被任命为司令部军务装备股副营职股长。
何峰留在三团,浦建华也很不满意。
何峰回司令部办手续时,见了浦建华。浦建华说:“小何,你对我有意见呀,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何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面对浦建华,他还是很内疚的,在过去的许多日子里,浦建华一直关心他,无论从工作上,生活上都给予了他极大的帮助,俩人情谊十分深厚。
浦建华见他窘迫的样子,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说内心话,我真的不想让你走。但你是提拔走的,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何峰听了这话,两眼湿润,紧紧握住浦建华的双手,说:“浦科长,你待我的情义我始终藏在心里,你对我的关心、支持、帮助,我终生难忘。这次到三团,事先没征求你的意见,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你放心,我何峰人虽然走了但心还在你身边。”
浦建华也有些激动,两眼湿润,说:“好、好,祝你在新的岗位上取得更大的成绩。”
何峰到三团上任不久,便被分区抽派接新兵去了。
何峰去的这个地方是个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县。到那个县后,和县武装部的同志一接触,让何峰感到很意外。
原来自从中共中央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农村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先是农村实行包产到户,后来分田到户。这样以来,农村青年有了用武之地,农民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当兵了。何峰很感慨想起自己当兵时,费了多少劲,那时的农村青年可是争先恐后要求当兵的。
何峰担心地问县武装部长:“怎么样,能不能完成征兵任务。”
武装部长说:“问题不会太大,但需要多做工作。”
何峰的担心其实多余了,真正征兵的时候,还是有不少青年踊跃报名参军。特别是一些有文化的青年。他们初中或高中毕业后,因为考不上大学,就想通过当兵,寻找新的人生之路。个别大中专学生因就业困难,也想当兵到部队经受锻炼,施展才华。
何峰征兵回到部队后,就收到了父母亲的信。
父母亲在信中说:你和秀娟的婚事,该办了。郭家也催着办,你是回家办呢,还是在部队办请回信告知。
接了信后,何峰拿不定主意。
他了解家里的情况,爷爷去世后,家里就分了家。父亲分得四间厢房。那些厢房每间面积不到十五平方米,其中一间做厨房,一间父母亲住,剩下的两间是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住,如果自己在家乡结婚,势必要占用一间,那样弟妹们就无法住了。如果在部队结婚,父母亲就暂时不会为房子的事发愁。
思之再三,何峰给父母亲写了回信,告诉他们自己想在部队结婚。同时他也给郭秀娟回了信,信中他说:“团里工作很紧张。难以抽身回家,希望你能借暑假期间来部队举办婚礼,现在我已可以带家属了,你可借结婚期间,先来熟悉一下滇南的情况,免得以后随军不习惯。”
这年暑假期间,何峰和郭秀娟在部队举办了婚礼。
父亲和郭秀娟的弟弟一起送郭秀娟到部队,他们被安排住在团招待所里,婚礼结束,何峰才有空和父亲一起拉家常。父亲对儿子的婚礼很满意,对何峰说:“峰呀,你看部队对你多好呀,给了你两间新房,那些当官的前前后后为你结婚忙碌,战士们个个喜欢人,你可要在这儿好好干!”
何峰点点头,问父亲:“伯,听说咱们那儿也分田到户了,家里只有你和母亲二人种地,我也帮不上你们多少忙,你们要注意身体。”
父亲笑道:“家里缺少劳力,我和你娘确实挺苦的,可是虽苦心里却甜,再说,实在忙不过来,队里也派人帮助,有时亲戚朋友也过来帮忙。”
何峰笑笑说:“现在打的粮食比以前多了吧?”
父亲高兴地说:“多了,肯定多了,咱家今年麦子丰收,八亩地收了五千来斤麦子,往年在生产队,咱家只能分到六七百斤,今年的秋庄稼也长势很好,估计秋收时又要收几千斤玉米了。”说到这儿,父亲感慨的说:“中央的政策越来越好了,以后不再为吃不饱肚子发愁了。”
父亲这番话,让何峰想起了团里的一些事。农村分田到户的事如今在部队传开了,不少干部战士产生了顾虑,认为这不合适。有的战士说:“土地分到各家各户,我们这些当兵的怎么办?以前生产队每年都要给军属家里分粮食,现在土地分到各家各户了,自己出来当兵,缺少劳力,谁来种这些地?”有的战士因此不安心在部队,光想着复员回家。团长政委为此很苦恼,派团机关的干部深入连队,做战士们的思想工作,但收效甚微。如果将父亲这番话讲给战士听,也许可以解除战士们的顾虑。
何峰急忙去找团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团长,团长一听,非常高兴,说:“何股长,你这个想法很好。这样吧,你到各连去了解一下,眼下来团探亲的农村家属有多少,然后把他们组织起来,到每个连队去给战士讲讲农村的真实情况。”
何峰一调查,到部队探亲的农村家属有四五个,经过谈话了解,他们的说法和父亲说的大同小异,何峰很高兴,马上将情况汇报给了马成和房新强。
马成说:“很好,何股长,这事就由你负责组织,先从一连开始讲起来,看看效果如何再说。”政委房新强接着说:“人手不够,让团里的政工干部配合你。”
何峰组织来队家属进行演讲活动收到很大效果。当战士们了解到:分田到户对农民最实惠,在外当兵的战士也分有土地,村里每到夏收农忙的时候,还派人帮助军属收种庄稼时,纷纷说:如果这样,咱们还顾虑啥。
郭秀娟原计划在部队住一个月的,因为父亲要到各连队演讲,多呆了十天,他们才离开了部队。
父亲他们走后,何峰又想,农村经济必将会进一步繁荣起来,随着农村经济的繁荣发展,各行各业也会繁荣,到那时,就需要许许多多的技术人才。部队里战士经常训练,对其他技术一窍不通,一旦复员回到地方,必受限制。如果利用部队的优势,军事训练之外,让战士们学到一门两门技术,对他们复员后的就业、创业必将有很大帮助。
何峰将这个想法给团长一说,团长说:“这个想法很好,你先写个报告,我们向分区请示一下,只要获得批准,咱们就干起来。”
何峰说:“能不能在咱们团先搞起来?”
马成说:“这个行动太大了,搞技术培训班,要占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不向分区汇报,恐怕会有困难。”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马成接了电话,对何峰说:“正好你在,分区司令部来电话,让你马上赶到分区,魏司令员要向你了解咱们请家属给战士们作报告的情况。坐我的车去,汇报完之后,马上赶回来,抓紧写培训报告。”
何峰赶到分区,刚下车就碰见了浦建华。何峰慌忙给浦建华行礼。浦建华回了礼,说:“你快上楼吧,魏司令员正等着你。分区刚刚开会研究,决定在分区全面开展农村形势讲解报告活动。”
何峰和浦建华握手分别后,就上了楼。
魏司令员和徐副参谋长正在办公室里谈活,看见何峰,魏司令员没吭声,指指椅子,示意何峰坐下。
魏司令员拿起笔,在一份材料边签字边说:“老徐,肖参谋长在军事学院学习这段时间,司令部的工作你要多操些心。”说了放下笔,拿起那份材料递给徐大伟,又吩咐道:“这个通知限明天下午三点前,下发到各连队,务必让连长们先看到。”
徐大伟边应边接了那份通知,转身走时,面带笑容地说:“小何,再见。”
何峰急忙站起来向徐大伟副参谋长敬礼谢别。
徐大伟走后,魏司令员才对何峰说:“你们团搞的家属报告农村形势工作,很好!分区经过研究,认为你在这方面有经验,决定将你临时抽调过来,专门负责做这项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何峰心想:自己只是个副营职干部,代表军分区做这工作,合适吗?迟疑之间,他没有吭声。
魏司令员好像看透了他的担心,说道:“刚才徐副参谋长拿走的就是分区关于在全区开展农村形势演讲报告的通知,其中明确你为报告团团长,你只管放手去做,到了下边,如果遇到困难,只管来找我。”
何峰说:“司令员,我是不是回团里向团长报告一下。”
魏司令员说:“不用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干这项工作。你们团长、政委那里我会说的。”说着,魏司令员将一份名单交给何峰,说:“这是抽调出来的几个人,由他们协助你搞这项工作,你看看吧。”
何峰看了名单,见都是熟识的人,其中还有晋秘书,他很满意。从魏司令员办公室出来,他先给三团团长打了个电话,汇报了情况,团长也接到了通知,说:“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在分区帮他们吧,至于培训的事,等你回来后再说吧!”
何峰先去找晋秘书。
晋秘书握住何峰的手,笑着说:“何峰,你可真行呀,总能搞出些新鲜的玩意出来,还都怪能用。这次请来队家属讲农村形势的做法,不仅咱们分区重视,而且听说滇南军区也很关注,很可能会在军区推行。”
何峰说:“这么重要呀,看来还真得认真做呢,你有什么高招说出来,咱们商量商量。”
晋秘书说:“这还用你吩咐,我已经按照你在三团搞的经验,弄出来个计划,只等你这个负责人审阅了。”
何峰说:“真的,快拿出来!”
晋秘书将他拟制的计划方案拿出来,何峰一看,感到不错,计划方案既符合军分区实际,又操作性强。他高兴地说:“很好,这件事完成后,还得为你报功呢。”
晋秘书说:“我就等你这句话呢!咱俩赶快定下来,最后还得让司令员、政委拍板呢。”
原以为按计划办事,不会有大问题,但工作真正开展起来后,才发现还有不少问题,一是来连队探亲的家属数量不一,有多有少,甚至没有,二是来队的家属都是农村人,综合表达能力不一,多数人一听说要给连队演讲报告,吓得一口回绝。
何峰和晋秘书费了好大劲,才把工作正式开展起来。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来队家属讲农村形势工作才算全部结束。战士们通过听讲,思想有了很大的转变,对党的农村政策有了新的认识,效果与何峰在三团搞的一样。
这天,魏司令员专门将何峰、晋秘书等几个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对他们说:“你们几个这些天来辛苦了,工作效果很好,目前这项工作已引起军区首长的重视,准备在全军区搞这项工作,要求咱们分区选两个同志到军区参加‘讲形势促转变’报告团。你们几个人商量一下,就在这里推举出来两个人。”
几个人都说:“何峰是首先搞这项工作的,他去最合适。”
何峰连忙说:“通过这段时间的工作,我们几个人都有了这方面的经验,谁去都能胜任。我已经离开三团很多天了,昨天团里还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尽快回去,我想让晋秘书和李参谋去比较合适。”
晋秘书和李参谋一听,互相推辞起来。
魏司令员见他们互相推让,最后说:“这样吧,派谁到军区去,最后由分区研究决定,你们几位都要有思想准备。”
几个人都说:“好!”尔后向魏司令员辞别离去。何峰快走到门口时,又被魏司令员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