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鬼说人

《墨子·卷八·明鬼下》八

（峻岫）

（原文）

非惟若书之说为然也。昔者齐庄君之臣，有所谓王里国、中里徼者，此二子者，讼三年而狱不断。齐君由谦杀之，恐不辜，犹谦释之恐失有罪，乃使二人共一羊，盟齐之神社。二子许诺。于是泏洫，刭羊而漉其血。读王里国之辞既已终矣，读中里徼之辞未半也，羊起而触之，折其脚，祧神之而槀之。殪之盟所。当是时，齐人从者莫不见，远者莫不闻。著在齐之《春秋》。诸侯传而语之曰：“请品先不以其请者，鬼神之诛至，若此其憯速也！”以若书之说观之，鬼神之有，岂可疑哉！是故子墨子言曰：“虽有深溪博林、幽涧无人之所，施行不可以不董，见有鬼神视之。”

墨子继续引用齐国《春秋》上的记载，证明有鬼。他说：“昔者齐庄君之臣，有所谓王里国、中里徼者，此二子者，讼三年而狱不断。”从前齐庄君的臣子，一个名叫王里国，一个名叫中里徼。这两个人打官司，打了三年，狱官无法判决。“齐君由谦杀之，恐不辜；犹谦释之，恐失有罪。”“谦”，“兼”的假借字。意思是“一并”。齐君想把他们一并杀掉，担心杀了无罪者；想把他们一并放了，又担心放过了有罪的人。“乃使二人共一羊，盟齐之神社。”于是使二人共一头羊，在齐国的神社盟誓。两人同意了。“于是泏洫，刭羊而漉其血。”“泏”是流水的样子。“洫”是田间水沟。“刭羊”是杀羊。“漉”是使之流血到干枯而亡。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水沟里杀羊，让羊血慢慢地流干。同时让两个人宣读自己无罪的辩护，结果，“读王里国之辞既已终矣。”读王里国的辩护词，读完了，羊没有表现什么异常。而“读中里徼之辞未半也，羊起而触之，折其脚，祧神之而槀之。殪之盟所。”读中里徼的辩护词，当读到一半时，死羊跳起来触他，把他的脚折断了，祧神上来敲他，把他杀死在盟誓之所。“祧”是祭先祖。“祧神”就是祖先之神。“当是时，齐人从者莫不见，远者莫不闻。”当时齐国在现场的人没人不看见，远处的人没人不听说的。这件事情还记录在齐国的《春秋》上。虽然这件事情，记录在齐国的《春秋》上，其实还是糊弄人的。第一，羊被杀泏洫，与犯罪的有无没有直接关系；第二，后退一步说，两个人证词的长短，是同时宣读还是先后宣读，以及两人所处的位置等等都没有说清楚；第三，既然羊能判定有罪还是无罪，还要祧神干什么？第四，祖先神灵如何致人死亡？是显灵呢？还是祖先站在面前？不言而喻，编故事者，全是信口雌黄。至于诸侯们说什么？那倒不是闲笔。“请品先不以其请者，鬼神之诛至，若此其憯速也！”发誓时不说实情的人，鬼神的惩罚，来得会非常迅速，且非常惨烈的。这就是编造这个故事的真正用意和目的。警告那些诸侯，别撒谎！撒谎会得到报应的，且报应不爽。墨子总结说：“虽有深溪博林、幽涧无人之所，施行不可以不董，见有鬼神视之。”即使深溪老林、幽涧无人的地方，做事情也不能不谨慎，到处都有鬼神在监视着。其实是在警示人们，要诚实，做事要谨慎，要遵守礼仪，这才是编故事的人的用意所在。（原创  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