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图麦:旧衣 | 就读这篇
旧衣
法图麦
对于旧衣向来有一种特殊的情结,弃之不舍,留之无用。
收拾完衣柜又多出整整两大包不能再穿,不愿再穿,不敢再穿的旧衣服。不能穿的一类是质地款式和颜色都还喜欢,对于这一类总是存了侥幸的心:先放一放,等来年瘦下来还可以再穿的。不知有多少件这样的衣服静静地卧在我的箱底等待着一个又一个“来年”却再也没有重见天日,只是白白爬满了岁月的痕迹。一类是衣服质量本就低劣,已经走形变样的统统打入冷宫,白白伤钱又伤神。不愿穿的自然是那些本不太喜欢不过是贪了一时的折扣低价“捎带回来”的衣服,或是当时喜欢得紧穿过一次半次便了无兴致的,典型的冲动消费。据说冲动消费是女人的标配。不敢穿的就是那些当年穿上是真的清纯如今穿上是硬装清纯的衣服,还有那些样式夸张装饰点缀过多的,现在还怎么能入得了眼上得了身。它们除了见证我也曾年轻不羁过之外真的别无它用了,只好白白丢掉罢了。
家里的储藏间光是打点成包的旧衣已经堆了小山一样高。曾经跑到邮局去问人家有没有需要捐助的贫困山区的地址,挑拣一些半新不旧的衣服寄了去。问过几处都说没有,只好作罢。后来见有的小区门口安置了几个大大的胖墩墩的熊猫样子的垃圾桶,凑近一看,心下一喜,旧衣捐助站。第二天便拎了两大包从大熊猫的嘴巴里塞进去,“扑通”一声就掉进它的大肚子里去了。可是过了不久便听说那些大熊猫不过是商家谋利的手段,捐助的衣服非但去不了贫困山区反而让他们翻新或者做了地毯之类的物品返销市场了。投了两次之后也就作罢了。
曾经询问过一些女性朋友她们是如何处置旧衣的。有的说送人,有的说干脆扔掉。扔掉对我这等苦日子苦过好日子抠过的人来说还委实不大舍得。送人又是无人可送。想想看,自己的亲戚朋友谁会稀罕你穿过的旧衣服呢。这可不比二十年前了。我小的时候是捡过别人的旧衣穿的。那时候家里穷,小孩子又是年年长个儿,哪里买得起新衣穿,几乎全是捡了亲戚家孩子们穿剩的衣服来穿。有堂姐的、表姐的、小姨的,甚至还有一些常年并不太走动的城里的亲戚们给的。在那个年代,没人觉得难为情,给的人大大方方,收的人也自自然然,双双喜笑颜开。没有让人不舒服的怜悯,也没有让人羞赧的“不好意思”。人们善良厚道,虽然穷,但没人讥笑。那可真是一个纯真美好的年代。
后来慢慢长大,母亲也紧着别处的开支省出几块钱来给我买条花裙子或是城里孩子穿的那种裁剪精细略带款式的瘦腿的现成裤子,毕竟女孩子长到一定年龄也懂得要面子了。而我却不领情,觉得“太时髦了,不是朴素的孩子应该穿的”,非要穿那种裁缝匝的没型没款的肥大的粗布裤子。直到考上高中我才有了第一件自己的衬衫,柿子黄的颜色,小翻领的款式,花瓣样的白纽扣,穿在身上不肥不瘦袖子不长不短。真是喜爱啊,整个埋头苦学的高中岁月因了它而添了些许甜腻的香气。等后来上了大学才生平第一次穿了牛仔裤,那还是在学校的跳蚤市场上花三块钱买的。依旧是旧衣,有些长。回去自己用剪刀和针线将它改造成一条毛边七分裤和一个玲珑的小手包,引得宿舍的姐妹们争相比试起来。她们并没有看不起这个乡下来的土妞,反而也把一些不再穿的依旧新新的衣服给了我。
过去的时光难忘怀。人常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还想加一句,心不如初。时代在变,人心也在变。在这个物欲膨胀的浮躁社会里,人们更多的是用眼来感受一切,而少有用心去感知生活。明星出场时人们最热衷的是“评头论足”,日常生活里忙着盲目攀比,就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懂得要穿名牌,更甚者还处处给你准备了心灵“毒”鸡汤:二十岁要穿最美,三十岁要穿精致,四十岁要华贵,五十岁要优雅……否则枉为女人。女人爱美,男人悦目,社会和谐,这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真的没必要把过多的心思和精力都搭在这里面。
何为美?私下觉得,一个衣着得体的人在绝大多数时候精神是饱满的,心怀是坦荡的,神态是从容的,眼睛是有神的,笑容是明媚的,那他就是美的。这种美是挡不住遮不住扑面而来的真实的美,而不是踩着细高跟走在逼仄的生活夹缝里用衣着光鲜虚构出来的美。
女人爱美衣,无可厚非。新衣变旧衣,一定如此。少添置一件新衣,就会少储藏一件旧衣。人生乐事何其多,从来不只穿美衣。从今往后,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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