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线杯小说大赛】卢青云丨光棍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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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卢青云:山西垣曲人,爱好文学,以文会友。现供职于垣曲某企业。

光棍诚子

卢青云

诚子终生未娶,孤独陪伴了他平凡的一生。

他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台十四寸老式电视机,有些年头了。另有一张陈旧的老式两斗桌子和两把椅子。那两孔裂着口子的土窑洞,被烟熏得黑亮黑亮,里面各有一个土炕和一张木床。还有祖辈留下的几个存放米面的瓦罐及平时用的锅碗。这就是他父子俩的全部家当。

母亲去世那年他才十八九岁,风华正茂,天地不怕。当时并不感到失去母亲的悲伤,以为天下早就是他年轻人的天下啦,想要什么,便能轻易得到。这一晃又十多年过去了,他都三十多岁了,家里还是那么穷,他仍孤身一人,还没有结婚成家。

这十多年里他没有过一天开心的日子,没有吃过一顿可口的饭菜。父亲有病干不了体力活,家里种地挣钱的事就全靠他一个人,但一年忙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

那时侯,偶尔有村里人结婚,他晚上总要去凑热闹,同其他年轻男人一样,劲头十足,也想着趁机摸一下新娘子什么地方,占个便宜,满足一下生理欲望。别人打趣他:“诚子,啥时候轮到你结婚,饶不了你!"

他就充满幻想地笑笑。但过了一年又一年终不见他结婚。在这样的欢乐场合,有人再问他时的话就不好听了:“诚子,我看你是想打一辈子光棍哩吧?”场面便顿时冷清下来。

另有人就立马打圆场,说:“别胡说,诚子那么精干的小伙,娶个媳妇还不是小菜?”

有人不知趣,非要再继续追问下去:“你攒了多少钱了?现在光定婚,都要好几万呢。你连房子还没有哩,还不赶紧盖,那土窑洞可娶不成媳妇。”

诚子嘴不笨,但面子软,当着众多人不好开口,心里早就恼得慌,脸也憋得通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想想这钱和房子他确实都没有,人家说的也都是事实。这几年张罗着说媳妇的次数也真不算少呀,但女方一看他的家当和现状都一个个打退堂鼓没有了下文。想着这些,他就沉默不语了。从此,要是再有谁家娶媳妇,他就不去凑热闹了。

这样又过了几年,农村兴起外出打工潮,他也出去打工了。因为,他在村里看着同龄人该成家的都成家了,唯独他还是单身。他已不能算在小年轻人行列了,与年龄小的在一起玩又觉得没趣。平日想去谁家转转又觉得不合适。他在村里几乎成了多余一个人,别人都在嫌弃他,提防着他似的。这样,他在村里实在待不下去了。

他是在县城一家煤球厂打工的。一年里除了种种收收的季节里回家住上几天,平时很少回来。

在煤球厂干粉碎煤的活,从早到黑不能闲一下,他干活实诚,老板喜欢,饭是免费的,尽饱吃,几乎天天中午碗里或多或少都有几片肉,比在家一日三餐强多了,只是工资不算太高,五六百块一个月。这点钱,除了父亲平时去城里看病花的,回家时再买些吃的,他手里一直没钱。

煤球厂干活总共有四五个男人,有比他大的,也有比他小的,但人家都成了家。时不时,就有张三李四媳妇带着孩子来看男人,住上几天,唯独他没啥盼头。开始别人不知道内情,时间长了就什么都清楚了,人混得更熟了后,就有人问:“晚上没女人难受不?”

更有人当着他的面讲些那方面的故事刺激他,他白天只是闷头干活,晚上做梦醒来下边就湿湿一片。也有好心同事出于同情,说他不要那么死眼,街上小姐多哩,不行一个月也去几次,这么大年龄了还没有女人,活着有啥意思?还给他说了哪条街有,门牌叫啥的,说得有板有眼,详详细细的。他也想去,几次鼓足了勇气,但每次快走到时又胆怯地返了回来。那同事就看出他的状况,又说:“有啥怕的?明天晚上我带你去,你可要替我出钱呀。”

“一次要多少钱?”他动了心,但心疼钱,便问。

“一百二百不定,根椐小姐情况。”那同事说。

“我不去了。”想想俩人一次要花他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心又软了。因为这钱挣得太不容易了。

“下次我请你还不行?”

“行啦,行啦,我不去啦。”他想着把钱花在小姐身上,无情无义的,不如攒下钱娶个媳妇方便。因为怕花钱,这事也就算了。等攒够钱了,就不信说不下媳妇。

时间总是和人在比赛,说话他要四十岁了。

忽一日,有同事说见街上有一位中年模样的女人,还带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儿,像是讨饭的。于是,就动心思打听,原来也是孤女寡母,好心地想给诚子说说。想着根据诚子当前的状况,再娶个黄花姑娘已不现实了,这个孤女寡母更适合他,将来也没有多大负担。

诚子也是讨老婆心切,顾不得其它了,觉得只要是个女人就行。就利用中午饭后功夫,和同事一起上街找找看看。那大街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好看,就是没有他的那一个。

终于在一个饭店门外找见那个母女俩。俩人衣服脏得已经看不出本色了。那个女人还背了一卷被子,很远就能闻到一股臭味,看样子也是长期流浪的人了。同样是人,活得咋就不一样呢?他就想走,觉得娶这样的女人,出门丢人,也不地道,娶回去也不光彩。同事看出他的意思,说:“带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吃两天好的就养过来了,跟街上其他女人没啥差别。只要她愿意,又不是强迫她,不怕别人说啥的。”说得他又心热起来,就去小卖部里买了几包方便面,几根火腿肠之类给了那女人。

那女人是顺手就接了,还与他说起话来,仔细看着也不丑,就是太脏。心想洗洗就干净了,就说:“走吧。”

那女的不憨,能听懂他说的话意思,笑笑,露出两排白牙来,更坚定了他娶她的决心。可一时他不知道对她咋办,同事就说,带上走,晚上都能住在一起。

他就说:“跟我走吧,我管你吃饱饭。”那女的带了孩子跟在他和同事后边,怯怯地走着。

同事就说:“下午先去给大人、小孩买几件衣服,晚上弄些水让洗洗澡,把衣服先换了。”

他说:“行。”就充满幻想。

下午他干活时,那母女俩就在院子里来回转,弄得他就心不在焉,一个劲往粉碎机填煤,煤装得太多,有一大块把机器卡住了,很大一会也摆弄不好,机器光吱吱响不会转,还有一股橡胶的焦糊味。这状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不知道咋弄,急了就用手去掏,刚一掏机器忽然飞转起来,扎住了他一条胳膊往里拽,急得他尖叫起来。

干活的同事闻讯跑来,先停了电把他救出来,送医院救治,但一条胳膊还是被截了肢,娶媳妇的事就又放下不说了。三个多月后他的伤好了,成残疾人了,煤球厂的活是干不下去了。在城里也闲着没事,挣不到吃饭钱,手里攒的那几千块钱很快就要花完,他又回到山村的家里住起来,农村的花费比起城里每天要少了许多。

这年冬天,父亲也去世了,算是减轻了他的负担。

村里的过年也是年,但比城里过年冷清了许多。过了这个年诚子就整四十岁了。

大年初一那天早上,他从村东头一直转到村西头,碰上个叫叔叔的孩子,他还给掏三块五块的压岁钱,心情好像格外轻松愉快。自打受伤从城里回来,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兴致。但每到一家门外,那些大人们好像对他并不热情,并没有谁家请他去屋里坐坐的意思,弄得他很尴尬,就很快又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看来在农村还真待不下去了。

刚过破五,他又去了县城。在路上就想,依他现在这身体状况,要想找个活干,非早点下手不可,要有能干的活就先定下来,但走了一家又一家,都说你一只胳膊能干啥?况且还早着呢,咋样也要等到过了正月十五再说吧。在城里找不到活干,他又不想再回山里住,又去煤球厂想暂住在那,老板念他旧情没说啥,住就住吧,破房子闲也闲着。那几个干活的人还是原来的同事,虽没人撵他走,但也帮不上啥忙。

这天,忽然有人找他,要他给办丧事的担发酵罐,说担一次给五十元,干不干?他想,活能干,钱太少了,况且这活也不是天天都有,五十两三天就花完了,就没答应。那人很是不高兴,咕哝着走了,不一会又转回来了,问:“你说要多少钱?”

他说:“少了二百不干,还要管接送,吃喝。"

那人无奈,说:“二百就二百,随你,走吧。”

办丧事那家距县城不是太远,有十几里的样子。摩托车接送,吃得好的没说哩,走时还给他用塑料袋带了一个扣肉,他很是满意。物以稀为贵嘛,由于对担发酵罐人选择条件的特殊性,他成了县域周围办丧事的香饽饽,不几日就有三五次这样的生意找上门来。

生意是不错,也能挣到钱,但他总觉得干这种活低人一等。因为按照当地人说法,这活儿只有一辈子没有结婚成家人才适合干。于是,再有人找上门时他就拒绝不干了。

有一日他在街上游转,见一家结婚的举行仪式,很是喜庆,也挺有意思,他就从头看到婚礼结束。回到住处心里就学着那主持念道个不停。他把在现场记下的词儿默念一遍又一遍,但因记得不全,觉得不像。再碰上有举行婚礼的,他都用心去学去记。见得多了,才知道那主持就是那几句话,老一套,每一次都一样,也很快就学会记住了。

城里人结婚举行仪式,还要请专门主持,并带音响等设施。他就想,他也办他一个试试,但要租门面,购音响设备,下来要几万块呢。他手里钱不够,东借西借也借不下,后来听说像他这状况,有扶贫资金可贷,他贷了三万,设备门面都办齐全了,生意不错,一次净收入在三五百,一个月也有五六千元收入,也不失为一条谋生之道。他想,光县城和附近有十几万人口哩,这差事也不少。他声音洪亮,说得幽默动听,叫起来比喇叭还响,生意也越来越好,一个人忙不过来,又想加个人手,就找了老同事帮忙,说工资与你现在一样,也管吃住,不用你出力气。

那同事自然一个劲高兴。但想想,又说:“这事行是行,一来我不会,二来怕一阵子过去了,再没人用咱,长久不了。”

他就说:“这事好说,那仪式我记住了,到啥时候该干啥,咋样叫唤我都知道,我教你,咱先练练。关键是要做得比别人好。”

于时,他每天晚上带上同事去河边练,而且还编些新词加上去,使仪式更具喜庆气氛。生意自然一天比一天火,几乎天天有找上门来的。

刚刚一位局长模样的人来说给儿子办婚事,要他拿出看家本领,并说钱多少好说。

他就说:“我也主持不少了,效果如何,你打听打听啥反映就知道了,不然你不会来找我。既然您老人家说了,我再努努力,设备上再上一套投影机,效果肯定更好。而且再购置些椅子,举行仪式时让亲朋坐。增添些红地毯之类的,把我这搞成咱县最好的一家。”

那局长说:“要那样我给你五千。”

他一阵窃喜。心想,人生这一步总算走对路了,还真有愿意多给钱的生意。但低了头,不动声色地说:“五千就五千,看在你是第一家用新设备份上。”

那人先付了五百元定金,说再过两天要用,并说了详细地址,还说可不能误了大事,他也满口答应。

日子说红火就红火起来。西家请东家约的,有时还忙不过来,大凡县城或乡镇有头有脸的人家遇到办婚事,都来请他。最吃香那段时间里,连临近县里都有人老远来请他。

他心想,这比在煤球厂干粉碎煤那活是即轻松又体面风光,挣钱也快,很是满意。就租了一间房子搬出去了。

心闲了,手里也有几个小钱了,又想男女之事。总不能一辈子真不沾一下女人吧,那来这世上还真是白走了一趟啦。

他又张罗着托人说媳妇,见面一次又一次的,却总找不到合适的,后来也就死了心了,情绪有一段也很是低落,就拉了同伴去酒店一次次喝得大醉。偶然一次同伴趁他大醉之际,将他带去见小姐,开始他还以为是找对象,清醒后就跟同伴闹翻了脸。终也没有享受男女之欢。

再后来,他想还是钱挣得太少了,要专心经营生意,心想一旦挣多了,事情或会发生变化,对未来仍充满幻想。情绪好了,说话的口气也就大了,走路腰也直了,穿得也体面了。

期间他把家里那些旧物件全部扔了,把两孔窑洞也用挖土机挖了,花了五万多盖了三间平房,并垒了砖院墙和大门,平房外面贴了瓷砖,室内也进行了简单装修,各种电器也置全了,还在平方的东边盖了一间厨房,里边也很现代,在村里也算中上等人家了。

好日子过了八九年,在他差不多五十岁那年秋天的一个早晨,他突然感到身体不适。最初是胸部一侧时不时疼痛,他没当回事,再后来觉得全身无力,吃不下饭,就去医院检查,经抽血化验,初步诊断肝xx呈阳性,但因这事非同小可,医院一次不敢确定,要他再去上一级医院作进一步检查。他想了想说:“去啥去,钱挣了俩,但不多,哪有钱再看病?”还是心疼那来之不易的钱。

那医生说必须查清楚,不然很危险的。就要他马上办手续。他吭呀着答应着说过几天就去,急急退身就走了。一路想想这事,让他在人生最得意时刻失去信心。越想越觉得可怕,身上就生出阵阵冷汗。

为这事,他觉得无计可施,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终于想开了。心想,即便是现在因这不治之症死了也值了,来这世上一趟,也算没有白活,人前能风光的,他也算是风光过了,在县城谁人不知我诚子呀!

寒冷的冬天里,他选择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又租了辆出租车回山里的老家转了一圈。回去时还特意买了不少的糖和烟,但凡见小孩就大把大把地给糖,见大人就整盒掏烟什么的,又说又笑的,让人感到很是亲切,也很阳光,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完全不是以前的那个诚子了。大人小孩就觉得奇怪,都说诚子变了。就是再后来村里有人说起诚子,都会说真是可惜呀,娃可是个好娃哩,就是苦了娃一辈子没娶过媳妇。

一日,他忽然把所有存款拿出来,点点差不多有十多万,他想留下一万作为后事用,剩下的做了长期存款,计划设立一个对本村贫困孩子的补助基金,每年拿出存款利息叁仟元帮助那些困难孩子上学用,让他们永远记住自己比什么都强。然后就去公证处办理公证手续。

又一日,一条不幸的消息在寒风中传递,说是在县城西头高速路的桥下面,有人看到一具独臂尸体,并说看样子像是婚礼主持人诚子,可能是喝酒喝多啦,摸不着回家路冻死在那啦。但连续好几天都没人认领,后来村里人知道了,就照他生前意愿火化后拉回去埋了。

 (责任编辑:张辉)

第二届小说有奖大赛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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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征稿范围:向本平台投稿并关注本平台的所有作者,不关注本平台的作者谢绝参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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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征稿时间:2017年7月5日起至9月30日止。

5、奖项设置:

一等奖1名:奖金800元,特制水晶奖杯一只。

二等奖1名:奖金500元,特制水晶奖杯一只。

三等奖1名:奖金300元,特制水晶奖杯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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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编审:张 辉 微信号:zhanghui750525  诗歌编审:姚 哲 微信号:8913480散文编审:杨志强 微信号:yzq13734283479图文编审:姚普俊 微信号: yqwyzf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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