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线杯小说大赛】刘进发丨归途
作家新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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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进发：山西万荣人，现在万荣中学工作。热爱生活，爱好文学。在《运城日报》《作家新干线》等报刊、微平台发表小说、散文多篇。
归 途
刘进发
一
早春二月，北方的天气还是寒气逼人。一夜的西北风把柳条上刚吐绿的叶蕾冻的晶莹透亮；含苞待放的杏花，绻缩在枝头上瑟瑟发抖；麦苗儿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霜，静静地蛰伏在刚解冻的黄土地上。
太阳刚刚升起，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便出现在春寒料峭的田野上。他穿着臃肿的棉衣，头戴一顶青绿色的军帽，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正在吃力地向前行走。他叫杜玉成，个头不高，黝黑的皮肤黑里透红，由于常年劳累，还不到三十岁背就有点驼，俨然一副老实巴交的农民形象。他这是赶早去镇上打零工。天气虽然寒冷，但他的头上冒着热气，看得出他骑的很吃力。
快到镇上时，有一段上坡路，是一座小桥的引桥，桥下面是一条小河，冬春季节几乎是干的。桥头下面是个很小的板房，是夏秋季节护桥人员临时休息的地方，现在是春天，板房里面空着。杜玉成实在骑不动了，就推着车子向前走，经过桥头的板房时，听见里面有婴儿的啼哭声，他便好奇地走了过去。他推开房门，只见破旧的板床上，放了一个用红棉被包裹着的婴儿，他脸色潮红，嘴唇发青，看到来人突然止住了哭声，瞪着眼睛，像是吃惊又像是乞求。估计这孩子也就几个月吧，眼睛水灵水灵的，怪逗人喜欢。杜玉成向四周环视了一下，大声喊叫了几声，见无人应答，便感觉到这孩子可能是被遗弃了。
杜玉成的老婆，自六年前生孩子难产，孩子没保住不说，还在月子里落下了病根，后来就一直怀不上，做梦都想要个孩子。刚看到这个女孩时，杜玉成喜出望外，觉得是老天爷知道了自己的心事，给自己送来一个女儿。但当看到孩子身上的信时，他犹豫了，原来这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即使能看好，可自己也没那么多的钱啊。他放好书信，把孩子重新裹好，准备离去。这时孩子嚎啕大哭，杜玉成的心脏突然被揪了一下，不自觉的转过身，再看了孩子一眼。这一眼，使他的心瞬间撞击的粉碎，孩子那双晶莹透亮的大眼睛，就像有灵气的小动物，散发着乞求哀怜的目光，玉成的腿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开步子：，他的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他来不及和老婆商量，便把孩子抱回了家。
杜玉成的老婆，叫赵楚湘，中等个子，微胖，浓眉大眼，大耳大嘴巴，只是鼻子有点塌。说话直来直去，嗓音如钟，像千千万农村妇女一样，朴实不做作，豪爽有余，温柔欠佳。她是个火性子脾气，在家里把杜玉成挤兑的无处立站，杜玉成是只能埋头干活，不能开口说话。可今天杜玉成擅自把一个病孩子抱回家，老婆会同意吗?一路上他的心都忐忑不安，他准备迎接一场狂风暴雨，甚至还夹杂着冰雹。
杜玉成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像做贼似的。他想把孩子抱到房里再跟老婆商量。不巧与正要出门的赵楚湘撞了个满怀。赵楚湘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死鬼，吓死我了，一点声响都没有，做贼啊！”她正要举手打玉成，突然发现玉成怀里抱着的小孩，便吃惊地瞪着眼睛问：“谁家的孩子？”玉成怯怯地说：“我给咱拾了个孩子。”楚湘吼道：“你胆子真大，不和我商量就抱别人的孩子，你给我送回去。”玉成说：“咱俩不是商量过，想抱养个女孩子么。”楚湘说：“想抱养也要有挑有捡地抱个身世清白的娃娃，你从路上捡的孩子，不明不白，能没问题吗？”她提高了嗓音，歇底嘶里地吼叫着：“你给我抱出去！”玉成看看怀里的孩子，不舍又无奈，只好转身出门。这时正巧老母亲从外面回来，看到杜玉成怀里的婴儿，盼孙子心切的她挡住了玉成说：“孩子已经进了咱家的门，就是咱家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我都认！”惊吓中的小孩哇哇大哭，孩子的眼泪泡软了赵楚湘的心，她默认了。这个孩子是个女孩。
二
赵楚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看着可怜的孩子，怎忍心再送到荒郊野外？但一个病孩子养起来太不容易，这个可怜的孩子几乎是伴着泪水长大。
他们给孩子起名叫杜娟，希望女儿将来像山上的杜鹃花一样红，小名就叫娟子。娟子整天病恹恹的，没奶吃，时常哭闹，让杜玉成夫妇手脚无措，心神不安。
经检查，小娟子的病是由于心脏瓣膜封闭不严，泵血无力而造成全身血液供应不足。这种病平时不明显，但感冒时尤为严重，发病时孩子呼吸困难，全身铁青，不能平躺不能站立，只能蜷曲在大人的怀里吸氧治疗。这种病要彻底治愈，唯一的方案就是做心脏手术，修补心脏瓣膜。可现在孩子尚小，身体发育不全，根本承受不了做手术的折磨，要做手术，必须等到三岁以后。
幸福的日子就像小鹿过隙，一闪而过；不幸的岁月就像坐在油锅上煎熬，度日如年！
自从有了小娟子，杜玉成家里的日子就像电视里直播的过关类节目，步步是关口，关关有危险，过上一关，能暂时松口气，然后又要咬紧牙关准备闯下一关。
小娟子两岁时就出落得漂漂亮亮，像个洋娃娃。皮肤白皙细腻，淡黄的头发有点自然卷，圆圆的大眼睛，就像两只小电珠，忽闪忽闪的，有神且有韵味，很招人喜欢，小嘴特甜，爸爸妈妈奶奶叫得让人心醉。小娟子不但小脸蛋长得漂亮，脑袋也很聪明，跟着妈妈能背好几首唐诗了。
杜玉成和赵楚湘把小娟子视为掌上明珠，精心照料，百般呵护，但病魔时不时会来捣乱。就在小娟子刚三岁的那年腊月，气候极端反常，连日来，风和日丽，有点春暖花开的感觉，不少人都脱掉了厚棉衣，穿上毛衣毛裤。但突然有一天老天爷翻了脸，怒吼的西北风席卷而来，大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霎时笼罩了神州大地。气温骤降，流行性感冒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人们来不及反应就倒下了一片。脆弱的小娟难逃劫难，先是感冒发烧，随后引起心脏病发作，呼吸困难浑身发紫，孩子被病魔折磨得冷汗淋漓，昏迷不醒，情况十分危急。当时农村除了自行车就是小平车，要上镇医院，风大雪厚道路滑，行走十分困难。杜玉成夫妇顾不得这些，抱着孩子冒着刺骨的风雪，行走三个多小时，不知滑了多少跤，终于把小娟子送到镇医院。到了医院两个人冻成了冰棍，头发上眉毛上，冻着厚厚的一层雪，仿佛一座雪雕！胶鞋灌满了雪水，脚与鞋冻在一起脱不下来，在场的人无不感动。
三
小娟子到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她也许什么都不记得，但对杜玉成夫妇来说，却是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痛定思痛，他们下决心要给小娟子做心脏手术。
西华医院是西北最有名的甲级医院，杜玉成夫妇准备在这儿给小娟子做手术。但他们人生地不熟，只是检查就耗了半个多月，为了省钱，他们住到一个只有八九平米大的阴暗潮湿的房子里。寒冬腊月，房子里没有暖气，寒气逼人，他们只好和衣而眠，怕小娟子冻着，买了两个热水袋，凑合着给孩子取暖。
检查结果出来后，院方说做手术要排到半年以后，费用大概要两万余元。两万元对年收入不到三千元的农民家庭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杜玉成夫妻俩带着失望，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村里。
夫妻俩都忘记了今天是小年，傍晚时分村子里鞭炮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家家户户开始祭神祭灶。他们没心思过什么小年，而是默默地坐在炕沿上，无神的目光碰到一起，又赶紧分开，赵楚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说出来。
杜玉成陷入了沉思：怎么办？他真的没主意了。赵楚湘脾气是暴躁点，但做事干脆果断，不计后果，看着丈夫满脸愁容，一顿数落：“愁什么愁？孩子虽不是亲生，但她也是我们的女儿，病一定要治，大不了我们倾家荡产！”
鞭炮声中，春节一晃而过。过了破五，就有勤快的人下地锄麦子啦。杜玉成早就坐不住了，他想把农活向前赶一赶，腾出时间好去医院排队。
去冬下了几场好雪，返青的小麦，绿绿茵茵，就像刚睡醒的年轻人，精神抖擞，蓄势待发。瑞雪兆丰年，今年定是个丰收年。杜玉成不禁喜上心头。但转眼间，短暂的喜悦就无影无踪，填满心头的是无尽的烦恼，女儿要做手术，钱筹不到，队排不上，如何是好？他想起三年前，自己把孩子抱回家的情形，倘若妻子坚持不要，倘若不碰到老母亲回来，他可能会把孩子又送回到桥头，那今天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麻烦。但倘若他把孩子送回去，孩子将会冻死在野外，那他一辈子心灵都不会安宁。这就是命！自己那年也就二十七岁，正是老百姓说的“肯头年”，这可能是老天爷给自己的劫数，你想躲也躲不过。
赵楚湘心情十分复杂，她做梦都想着老天爷有一天会睁开双眼，让孩子的病自然消失，让她这个苦命的家，走出困境摆脱烦恼。
但现实太残酷了，孩子的病照样隔三差五地犯，看病的钱求爷爷告奶奶，难以凑齐，医院里没关系照样排不上队。这个世界做个善事，也是这么艰难。杜玉成本来就是个性格内向的人，胆小自卑，从来不愿意去求别人，但为了女儿，他不得不厚着脸皮，求了东家求西家，东拼西凑，才借了一万，还有一万多元的亏缺，他感到实在无能为力了。没办法，他偷偷地去卖血，但卖血能换几个钱啊，那也是杯水车薪！走投无路的杜玉成卖掉了祖上留下的宅院，一家人搬到村头的破窑洞生活。
就在十分窘迫的时候，深受感动的乡亲们自发地捐了几千元善款，村委会也到民政局争取到一笔救济金，总算解决了杜家的燃眉之急。杜玉成一家走上了漫漫求医路……
杜玉成交了款，排了号，却迟迟得不到做手术的消息，眼看着住了一个多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地里农活越堆越多，杜玉成心急如焚，嘴上起了泡，喉咙疼得咽水都困难。但为了给孩子看病，他们不敢离开医院半步，生怕失去机会
有一天，杜玉成在等化验单，和一个慈祥的老人坐在一起，老人像个教师，慈眉善目，说话很温和。老人听说了他的情况后，叹息一声说：“唉！世风日下，你干等不行啊，你得找关系”。杜玉成叹息说“在城里我们两眼墨黑，一个人都不认识，能找谁啊。 ”老人咬着玉成的耳朵说：“直接找主治医生啊，只要钱送到就能排上。
杜玉成按老人指点，偷偷塞给主治医生五百元。还别说，真灵验，钱给了队就排上了。手术如期进行，杜玉成和赵楚湘坐在手术室门口，心里忐忑不安，不时地交换一下焦虑的眼神，谁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手术室里静悄悄的，空气有点沉闷，杜玉成感到呼吸困难，掏出一支烟想放松一下，赵楚湘一把夺掉他手中的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杜玉成耷拉着脑袋，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此时，他俩哪有心思伴嘴，砰砰狂跳的心，都把喉咙堵实了。
突然一声开门的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杜玉成和赵楚湘着实吓了一跳，脆弱的心差点跳到地上摔得粉碎。出门的护士急切地说：“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杜玉成答应着赶紧接过护士手里的单子，向血库赶去，但要命的是，买血要现金，这下难住了杜玉成，他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连吃饭都要节省。在这危急时刻，杜玉成顾不得脸面，苦苦哀求，但医院的制度不能破，工作人员只是能说几句同情的话，表示爱莫能助。杜玉成像疯了一样跪在楼道嚎啕大哭，哀求大家行行好救救他的女儿。正好那个教师模样的老人又来看病，看到这一幕便上前扶起杜玉成，把几百元大钞塞到杜玉成的手里，急切地说：“快去吧，救人要紧！”
三个小时过去了，五个小时过去了，小娟子终于推出了手术室，医生擦着满头的汗水说：“一切正常，手术很成功。”杜玉成没等医生把话说完，便昏睡过去……
四
也许是杜玉成夫妇的善举感动了天地，两年后，他们意外地生下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大胖小子。杜家后继有人啦！杜玉成觉得身价倍增。他现在走路，腰板都能挺直啦，脚步铿锵有力，说起话来掷地有声，嘴角时常带着微笑。
有了传宗接代的后人，杜玉成就像在迷茫的大海上行走的船只，看到了岸上的灯火，心中充满了希望。他打算去南方打工，尽快还清给娟子看病拉下的饥荒，然后一心一意地为自己的接班人杜泉，创一份拿得出手的家业。主意已定，他等不得孩子过百日，就背着行李下了广州。
杜玉成凭着自己精湛的瓦工技术，在广州某建筑公司站稳了脚跟。为了早日还清债务，他加班加点日夜辛劳，很少有时间回家看看，他只能在睡梦中看到孩子成长，在睡梦中和孩子嘻戏玩耍。他想老婆，更想孩子，但现实生活就这么残酷，要回去一趟，昂贵的路费他舍不得花，时间更耽搁不起。
杜玉成思儿心切，给老婆发微信说：“有机会带孩子到广州团聚。”赵楚湘也非常想念丈夫，把女儿托给父母照管，自己带着小儿子前去广州。
不常出门的赵楚湘，下了火车，眼花缭乱，分不清东西南北。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又大包小包地背着行李，十分累赘。这时一个穿铁路制服的中年妇女，很热情地与她搭讪，然后帮她带着孩子走向出站口。出站口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查票处行走速度很慢。赵楚湘随人流拥拥挤挤地走到检票口，很困难地检了票，出了站门才想起孩子还在后面，急忙放下行李向检票口望去，却找不到穿铁路制服的中年妇女，脑袋嗡地一下子大了！她顾不得地上的行李，翻过铁栏杆向站台找去，但人海茫茫，哪里看得见她的宝贝儿子！当人潮退去，留下的是空荡荡的大厅。赵楚湘疯了一般又冲到站前广场，看到了前来接站的丈夫，不等丈夫开口，赵楚湘便痛哭流涕，语无伦次地说：“孩子跑了，快，找孩子。”丈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急切地问：“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说快说啊。”赵楚湘这才说清：“孩子让穿铁路制服的女人拐跑了。”杜玉成听后，如五雷轰顶，眼看着就要昏厥过去，他定了定神，便拉着老婆找到铁路派出所，铁路警察立刻联系当地民警四处寻找，但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杜玉成与赵楚湘两人相拥而泣。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一下子把他们打趴在地上。他们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但这不是梦，是残酷的现实！
从此，火车站前的广场上，就多了两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满脸尘灰的可怜人。他们渴了，到卫生间的龙头上猛喝一阵冷水；饿了，买个烧饼充饥；晚上就睡在广场的台阶上，任凭风吹雨打，任凭日晒露浸，他们始终如一。
后来，夫妻俩听说广西破获一起拐卖儿童案，便翻山越岭，昼行夜宿去寻找。每到一处，都要逐村寻访，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一丁点线索都没有。身上带的钱所剩无几，他们只得一边打工，一边寻找，艰难地维持着生活。他们睡过山洞，晚上野兽的叫声，让他们毛骨悚然；他们吃过野果，由于肠胃不服，让他们疼痛难忍；但他们一想起儿子那胖乎乎的小脸，儿子那甜甜的小嘴，就精神倍增，他们总觉得儿子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可这一切都成为过去。每每这个时候夫妻俩人就抱头痛哭，那种场面让人撕心裂肺，惨不忍睹。
任凭别人怎么劝说，杜玉成夫妻俩心中总觉得这只是个噩梦，总会有梦醒的那一天。他们每天写日记，一方面把思儿的心情倾诉出来，做个情感释放；另一方面，把寻找儿子的过程写出来，并配上地图，希望从中得到有用的信息。日记中最多的话就是写给儿子的肺腑之言：“儿呀，你现在何方？你知道吗，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挂念着你，你有饭吃吗?有衣服穿吗？他们打你吗？儿呀，你从来没有离过妈妈，你认生，每当我们想到你将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生活，就心如刀绞，寝食不安。儿呀，妈妈夜里总是梦到你，你给爸妈托个梦，暗示一下我们，给我们指条路，让我们快快找到你……”
“儿子呀，我们为了找你，已经负债累累。我们过着乞丐一般的生活，没有人能够读懂我们的心。泪水已经习惯地使我们陶醉于忧伤、凄凉和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孩子呀，没了你，我们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你究竟在哪啊，我的宝贝，难道你就听不到爸妈的呼唤声……”
由于长时间的精神折磨，在一个寒冷的夜里，妻子赵楚湘突然浑身发冷，呼吸困难，等杜玉成把她背到医院，她就没救了。医生说由于劳累过度，长期的风寒侵蚀，赵梦湘得了急性病毒性心肌炎。
妻子的突然离世，对杜玉成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他精神彻底崩溃，时而清醒，时而犯糊涂，哭笑无常，被人送到收容所，后来遣返回家。
老父老母年岁己大，眼看着家破人亡，痛不欲生，但为了小娟子，他们只能硬撑着生活下去。可杜玉成怎么也走不出失儿亡妻的阴影，在一天夜里趁家人不注意，喝农药自尽，走完了他艰难的一生。
五
父母去世那年，娟子才六岁，对人世间的生生死死懵懵懂懂。父母走了，她只能跟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娟子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出落得漂漂亮亮，高挑的个子，站在人前亭亭玉立。她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特别是高耸的鼻梁，给人一种豁达干练的神态。她聪明好学，成绩一直排在班级前列。中考成绩揭晓后，娟子的分数十分喜人，达到当地一流的高中录取分数线。但她家境贫寒，爷爷奶奶再没有力量让娟子上学了，她含泪告别了学习生涯，开始走向社会。
有一天，娟子在整理衣物的时候，发现箱子里面有一本日记，她便好奇地翻着看。这一看，娟子才明白自己的身世，原来自己是在桥头拣来的病孩子，是养父养母历尽千辛万苦救下了自己的小命。已经懂事的娟子心灵受到猛烈撞击，在自己的生命历程中养父母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若不是他们的大爱之心，自己恐怕早冻死在桥头。她一想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恨自己的亲生父母，铁石心肠，竟把有病的亲生女儿遗弃野外，险遭狼拉狗啃。娟子怒目圆睁，目眦尽裂，对亲生父母充满了仇视，如果他们现在就坐在面前，她会扑上去咬他们几口。娟子回过头来看看养父母的遗像，对他们充满了感激之情，霎那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娟子不去擦泪，她想让这仇恨的泪和感激的泪融合在一起来洗涮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黑白分明，善恶澄清，该报应的报应，该惩罚的惩罚。她跪在养父母的遗像前，暗喑发誓：一定要找回弟弟，让父母在九泉之下暝目。
娟子说服了爷爷奶奶，背着行李南下广州，准备一边打工一边打听弟弟的下落。娟子刚出来时，身上钱不多，只能利用节假日在广州车站周围散发寻人启事，漫无目的地走访老广洲，询问南来北往的客人。这无疑是大海捞针，两年过去了毫无音讯，娟子并不会灰心，冥冥之中她感觉到弟弟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她。
又是一年春花开，但还是无声无息。
工友们劝娟子别白费劲了，毫无头绪的事从何查起呢？可娟子就像着了魔似的一意孤行，大家认为她精神不正常，开始疏远她。
在盛夏的晚，娟子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养父养母那痛苦的脸，好像他们在苦苦哀求她，想方设法把弟弟找回。她被衣出门，望着满天繁星，心情十分复杂，她知道这样找下去很渺茫，几乎没有任何希望，而且会耽误了自己的人生。倘若放弃，她的心灵永远不会安宁，养父养母为了自己的小命，倾家荡产，不离不弃，现在到报答他们的时候了，自己却想逃之夭夭，还算是人吗？自己在养父养母灵位跟前发过誓，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找不到弟弟，决不罢休！
可弟弟在哪儿呢?抬头望着浩瀚无垠的夜空，娟子自言自语地说：“弟弟啊，哪颗星星是你的位置，你给姐姐眨眨眼，帮姐姐一把呀。”
娟子所在的营销部经理王志和，对娟子是情有独钟。两个人互相爱慕，便确定了恋爱关系。王志和是一个精明帅气的小伙子，他不苟言谈，对待事物总是爱追求完美，所以在情感上愈愈受挫。相处的时间长了，王志和发现娟子的心思全扑在寻找弟弟上，就流露出不满的情绪，说：“我在憧憬着我们美好的二人世界，你却把寻找弟弟作为头等要事，满脑子都装着这件事情，这将会成为咱们之间的障碍。”
娟子彻底明白了王志和的意思，果断地说：“说实话，我爱你。我也想单纯地过我们美好的二人世界，把全部精力都用来筑我们的爱巢，但我的养父母对我恩重如山，他们为寻找失联的儿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不能坐视不管，在我有生之年我不会放弃！”
两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其实娟子已经深深地爱上了王志和，但她觉得自己任重道远，为报答养育之恩她不能苟且偷生。如果半途而废的话，她的良心一辈子都不会安宁的。娟子忍疼割爱，果断地终止了恋爱。第一次恋爱的失败，给娟子的情感世界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她才知道社会上的人都是如此的现实，什么爱情甚至亲情，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她现在越来越敬佩她的养父养母，他们对人间真情做了极完美的诠释！越是敬佩养父养母，她的报恩之心就愈加强烈，她咬咬牙，在心里给自己说，就是一辈子不嫁，也要替可怜的养父养母找回唯一的根。
六
两年后，娟子攒了一笔钱，就干脆辞了工作，去寻找弟弟。在火车上遇到一个名叫程刚的小伙子。程刚敦敦实实，热情大方，是一个专业生产建材化工的小老板，和她是同乡，在江西有几处业务。娟子初到江西，人生地不熟，没有相帮的朋友，看着程刚如此热情好客，人又实诚，便与程刚交为好友，住在程刚的业务点，程刚人脉广，帮着娟子寻找弟弟。
娟子从网上了解到，贵州某山区破获一起拐卖妇女儿童案，解救出一批被拐人员。她想到那儿看看，能不能得到弟弟的蛛丝马迹。
恰恰这段时间程刚的公司特别忙，没有时间陪娟子去。娟子便向公司辞了职，一个人坐上了西去的列车。到了云贵高原，娟子有些不适应，头晕得厉害，在火车上呕吐不止，周围的旅客都捂着鼻子尽量躲开。临座的一个中年妇女，不但没有像其他旅客那样躲开，而且上前给娟子几个塑料袋，并帮助娟子收拾秽物，拿出自己的水杯，让娟子漱口。娟子非常感动，阿姨长阿姨短地攀谈起来，很快地拉近了距离。
一路上热心的阿姨对娟子照顾的非常周到，从交谈中才知道阿姨是上女儿家探亲回来。阿姨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本指望她养老，但女儿就是不听话，任着性子嫁到了千里之外，让她这个当妈的日思夜想，流干了眼泪。”原来阿姨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娟子倒怜悯起她来了。阿姨问：“你准备去哪儿？”娟子说：“我弟弟两岁时被拐卖，父母悲痛而亡。我是来寻找失散多年的弟弟，完成父母的遗愿。”阿姨听着娟子说话时偷偷地抹眼泪，待娟子说完阿姨接过话茬说：“你真是个孝女，有情有义，就凭这一点阿姨都要帮衬你。”她拉拉娟子的手接着说：“我们那儿是个山区，被拐卖来的妇女儿童就有好几个，你跟我走，阿姨帮你找。”娟子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紧握着阿姨的双手，感觉到非常温暖。
娟子跟着中年妇女下了火车，坐上三轮车向大山深处走去。这是一个非常封闭的山村，背靠大山，面临大峡谷，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到村子。时近黄昏，她们下了车，中年妇女把她领进一个农家小院，对娟子说这就是她的家。
娟子实在太累了，匆匆吃了点饭就睡着了。晚饭吃的什么，她都记不起来，只隐隐约约记得特别香。
等娟子醒来时发现，自己睡的地方已不是昨晚的地方，也不见了阿姨。娟子猛地清醒过来，急忙从炕上爬起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她脑袋轰地一下膨胀了，立刻意识到自己受骗了！她下意识地寻找衣服，想穿上逃跑，但衣服被人拿走了。她顾不得羞涩。赤条条地跳下土炕，向透着光缝的门口扑去，门在外面反锁着，任凭她怎样使劲都拉不开。她拼命地拍打着木门，声嘶力竭地喊到：“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房门“哐当”一声打开了，强烈的太阳光，瞬间刺得娟子挣不开眼睛。一个全身黝黑、面露凶相的男人，随着亮光扑向娟子，像老鹰抓小鸡似地把娟子拎回了炕上。娟子双手乱抓，抓疼了男人的胳膊，男人恼羞成怒，一巴掌抡过去打到娟子的脸上，娟子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地钻心疼，一绺鲜血从嘴角流出。娟子一下子懵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凶恶的男人，她知道自己落入魔掌，拼命挣扎，也不可能逃脱，便躲在墙角嘤嘤地哭了起来。
七
娟子的心紧缩着，没想到弟弟没找到，自己先陷入虎穴。她感到受了奇耻大辱，等那男人出去锁了门，她的身子还在剧烈地颤抖。心灵的伤害，身体的蹂躏，一时让她悲痛欲绝，现在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死！但想死也没那么容易，现在她的双手双脚都用绳子绑着，根本动不了。她艰难地挪了挪身子，绝望地缩在了墙角。
大概到下午时分，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娟子吓得打了个哆嗦，发现进来的人不是那凶狠的男人，是一个干巴巴、瘦的可怜的老太婆。她端着一碗水煮土豆块，来给娟子送饭。娟子丝毫没有食欲，她不想吃，她只想死。
老太婆说：“丫头认命吧，二十年前的我也是被拐到这儿，年纪大了又有病，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就让我留在这里照顾被骗来的孩子。”老太婆捋了捋头发，接着说：“这伙人太坏了，二十年来骗进大山的孩子和女人，都能拉一车。”
娟子说：“那就没人管他们吗？”
婆婆说：“这里山高皇帝远，谁管！再说他们参与什么黑社会，有保护伞，张狂得很。”
娟子又问：“那你怎么就不想法跑出去？”
婆婆说：“逃往哪里逃？这山深着呢，只有一条大路，大路口都是他们的人，除非你飞出去。”婆婆劝娟子说：“丫头，饭吃了，保个命，说不定你还能卖到一个好人家呢，哪里黄土不埋人？在哪都是过光景。”
老太婆的话让娟子更加绝望，她怒目圆睁，用脚蹬翻了饭碗，“我不吃，我不吃，我死也不在大山里！”
山上的夜晚，出奇地寂静，偶然有一声野兽的嚎叫，像小孩子哭声一样，更让人毛骨悚然。娟子绻缩在土炕上，不知是害怕还是寒冷，身体瑟瑟发抖。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她的体力消耗殆尽，脑海一片空白。她不想挣扎，不想喊叫，只想就这样静静地死去。突然听到有脚步声走过来，一个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回荡在黑夜里，女的问：“这个女子怎么样？”男的声音说：“婆婆说她一口饭都不吃。”女的说：“那怎么行？她死了，我们到手的钱不就飞了，赶紧找个人家卖了。”男的说：“我还想玩几天。”女人打了男人一个耳光，愤恨地说：“找死啊！贼心不改。明天一定要出手。”
男人说：“还没找下合适的家。”又说：“到是有一家，太穷拿不出多少钱。”女人说：“要不就便宜了那小子，据说那小子也是咱们从山下拐来的。”最后女人说：“反正要尽快出手，不能烂在咱的手上。”
第二天，娟子照样不吃不喝，嘴唇开始干裂，嘴角生了疮子，眼睛流着黄黄的粘液，像胶一样把上下眼皮粘在一起，眼睛都睁不开了。人贩子怕闹出人命，就急急地贱卖给那个穷小子。
穷小子名叫杨大山，中等个头，国字脸，浓眉大眼，表面上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只是性格有些懦弱，再加上常年生活在大山里，与土石打交道，又没念过几天书，看起来毫无阳刚之气，但实诚和善良，却在脸上一览无余。
杨大山是两岁时卖到杨家的。他是哪里人，为什么会拐到大山里面，无人知晓。当年杨家女人不会生育，硬是省吃俭用，攒了几千元，从人贩子手里买到了这个孩子。大山的养父母对大山疼爱有加，在经济极度困难的情况下还供大山念完了小学。后来养父积劳成疾，不到四十岁就离开人世。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山的养母在丈夫去世后，急火攻心，中风偏瘫。为了照顾这个家，大山辍学务农，用娇小的身躯撑起了这个家。
十多年来母亲的病一直看不好，为了给母亲看病，欠了很多帐，家里一贫如洗，没有姑娘愿意嫁过来。即使有姑娘看上大山，但她的父母，也会极力反对。就这样，大山的婚事耽搁了。
娟子被卖到杨家，进得门来，就寻死觅活，弄得大山束手无策。几个邻居帮他按住娟子，让大山睡了她，把生米做成熟饭，但大山说什么都不上，气得大伙直骂他窝囊。大家走后，大山站在炕边，看着可怜的娟子说：“大姐，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娟子警惕地睁大眼睛，看了看这个年轻人，绷紧的神经倒是放松了一些，但她还是警告高大山说：“你要是碰我，马上死给你看。”大山说：“大姐，我也是被拐卖到这里的，我恨死了人贩子，是母亲硬逼我买媳妇的，这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没人管？”
娟子听了大山的话，也渐渐地可怜起这个年轻人，她不想为难他，两个人便订了君子协定：同居一室，但要分开睡。夜里，大山睡在地板上辗转难眠，娟子缩着身子睡在炕上，心里不踏实，怎么也睡不着，听着大山唉声叹气，便起了恻隐之心，问道：“你是怎么卖到这山里来的？”
大山说：“那时我才两岁，隐隐约约记得是在车站被人抱走。”娟子急切地问：“在哪个火车站？你和谁在一起？”大山说：“那时太小，记不得。”娟子又问：“那你试图找过亲生父母吗？”大山吞吞吐吐地说：“没，没有，我根本就没走出过大山。”
娟子说：“二十年前我的小弟弟，在广州火车站被人抱走，我父母苦苦寻找了三年，没有找到，结果含恨死去。”娟子顿了顿继续说：“我为了完成父母的遗愿，辞掉工作寻找弟弟，不料落入骗子手中。”大山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果我有这样的父母，那该多好啊。”
大山的话，突然提醒了娟子，她想：大山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的弟弟呢？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这种奇遇也只能在电视小说中看到，现实生活中哪有可能。大山的思想也在翻腾，他想眼前的大姐，可不可能是自己的亲姐姐吗？如果是，那该是多大的缘分啊。但双方都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对方的身份。
八
日子过得很快，娟子在大山家里已经生活了多半年。在这段时间里面，娟子细心照料大山的母亲，老人家非常的满意。
入冬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可能是气候突变的原因，大山的母亲又犯了病，而且来势凶猛，不到一个月她便撒手人寰。大山葬了母亲，在娟子的劝说下，决定到山外去闯一闯。娟子与大山姐弟相称，跑出大山，找到了程刚，在程刚的帮助下，两人暂且安身，打工度日。
一年后，娟子和程刚结了婚。大山在建筑队上认识了一个打工妹，二人一见倾心，确定了恋爱关系。娟子以姐姐的身份让小两口经常到家里做客，亲热得如同一母同胞。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一年。在春花烂漫，气候温和的春天，娟子生下一个白胖的女孩。一个闺密来看她时，对她说，现在有一个寻亲网站，你把要寻找人的信息登记在上面，全国范围内都能看到，不需要辛苦地来回跑。娟子眼前一亮，立即上网查找，她看着着看着，兴奋的心情便消失殆尽，涌上心头的却是无限的惆怅和失望。原来这里要登记的信息，是直系亲属的DNA，她的父母已过世二十年，到哪里去找他们的DNA呢？娟子陷入深深的绝望中。
当大山来看她的时候，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山，并鼓动大山提取自己的 DNA，放到寻亲网站，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亲生父母。
又是一年秋叶黄。娟子到医院给女儿看病，坐在病床前，她焦躁不安，想起了父母日记中记述的当年给自己看病的情景，她心潮澎湃。是啊，养儿方知父母恩，养父养母对自己恩重如山，可自己没能力实现他们的遗愿，这是何等伤感的事啊。趁着女儿休息的时候，她到生命科学处咨询了人体DNA的获取方法，医生告诉她头发就可以。她问医生：“父母已过世二十年了，还能获取DNA吗?”医生说：“能，可以从骨骼里面提取。”
倔强的娟子并不死心，她回到家里与程刚商量，程刚说：“算了吧，你总不能去刨父母的坟墓呀。”程刚的话当即提醒了娟子，她两眼放光，面色激动，用颤抖的声音说：“有了，就去刨坟提取父母的DNA。”程刚瞪大了眼睛说：“你疯了吧？坟是随便刨的呀，你这是要犯大忌的！”但娟子心意已决，第二天就要动身回去。程刚害怕娟子执意刨坟，与家族的人激化矛盾，出了问题，便与娟子一同回去。
陕南的十月，天高云淡，秋高气爽，火红的苹果笑挂枝头，沉甸甸的谷穗笑弯了腰，金黄的玉米铺满场院，到处是一派丰收的景象，到处是一片忙碌的身影。杜娟回村刨父母坟的消息不胫而走，田间地头，村头巷尾炸开了锅，唾骂声此起彼伏。骂娟子这个不孝女，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让死去多年的父母，露骨荒野，苦命的灵魂，不得安宁，真是造孽呀。
娟子的爷爷奶奶和杜氏家族极力反对刨坟，他们害怕动了祖坟，坏了风水，让一族人跟着遭殃。
娟子并不打算放弃，她与程刚到县公安局说明了情况，公安局的同志非常支持，并赞扬了娟子这种知恩图报、抑恶扬善精神。在公安干警的配合下，刨坟取证如期进行。
娟子跪在父母的坟前，按习俗奠了酒、焚烧了香和纸钱，此时的她，心情十分复杂，她不知道这样兴师动众，做着人们认为大逆不道的事情，后果将会怎样，但事已至此没有了退路，她默默地祈祷，愿父母的在天之灵能帮自己一把，让弟弟早日归家！
娟子长跪不起，泪流满面。她对父母说：“爸妈，女儿不孝，打扰您们啦。请您们原谅女儿，我这么做，是想完成你们未完成的心愿。愿您们保佑女儿闯过这个难关，我相信弟弟一定会找回来，那时，您们就能魂归天堂，安心瞑目啦！”
坟墓挖开后，由于年月已久，只剩下白骨一堆，法医取了所需骨骼、牙齿，提取了杜玉成和赵楚湘的DNA数据，公布在爱心网站，等待奇迹的出现。
真是无巧不成书，娟子把父母的DNA数据刚公布到网站，就有人来认亲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她姐弟相称的杨大山！
姐弟相认，抱头痛哭，彼此诉说着这些年的经历。娟子把弟弟引到父母坟前，隆重地祭奠了父母，娟子说：“爸、妈，你们的儿子回来啦，我们杜家后继有人了，你们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啦！”杨大山说：“爸妈，儿子不孝，害了你们二老。今天儿子回来了，儿子会永远地守护着你们。”
起风了，纸灰在坟前打转，好像杜玉成和赵楚湘听到了儿女的声音，高兴地手舞足蹈，绕着儿女转圈呢。
弟弟找回来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娟子万分惆怅……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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