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蓝:夜半响“鬼”(小小说)
夜半鬼声
“我想把你捶一顿。”
清晨,从卫生间回到被窝,安琦冷不丁来了句。
“我咋了?”仿佛在酣睡的丈夫听闻一咕噜翻起身,看着安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自己看去,床尾,地上。”安琦眯着眼睛假装气呼呼地说。
原来,就在昨晚半夜,俩人睡得正香,突然,好像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安琦本是瞌睡比较重的人,虽然隐隐听到了响声,也没多在意。但是身边的丈夫严宁却碰了碰安琦,且压低声音说:“你听着了吗?刚才啥东西响了一下……”半睡半醒的安琦,迷迷糊糊地问:“啥东西啊?”严宁:“好像是从房顶掉下来的。”安琦:“……”严宁:“好像是两个人在拿着什么东西看,不小心掉到了地上……”这神秘兮兮的语气,这诡异的场景,将安琦浓重的睡意顷刻间一扫而光,她不由清醒过来,竖起耳朵仔细听屋里有什么动静,而丈夫严宁却倒好,话还没说完便发出香甜的鼾声,重又跟周公遨游梦乡去了。
安琦再也睡不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像一窝蚰蜒在脑海里乱窜起来。
到底什么东西掉地上了呢?房顶上没有什么呀,听那声音也不像是笨重的东西……
难不成是墙角挂在衣服架上的包掉了?无缘无故怎会掉呢?
小时候看到的那团红究竟是什么?是鬼吗?
好几天没有写诗了……诗都去哪儿了呢?哦!才情……才情……才情……无情也无才了……
三丫的诗,像一场美丽的梦幻……惠老师,骨子里还是自负的……
王庆才的小说好像是拿刻刀一刀一刀细致雕琢出来的……真是具有工匠精神……
他们那么优秀,坐在身边真的感觉自己是一团阴影……要不要下去看看,究竟什么掉在地上了?可要是看见……怎么办?
下午,去妈家过端午节,妈妈的一位朋让嫂子给她找个阴阳先生。
八零后的嫂子比安琦小好几岁,说起搞迷信的事来却是头头是道。
她说在农村,头疼脑热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看大夫,而是搞迷信;她说自己用一碗水三根筷子驱鬼,如何如何灵验;她说有次在老家碰到吊死鬼,丢了魂,她父亲找了个红公鸡给她把魂叫回来了;她说父亲生前最疼她,但是去世后却一次次跑来害她;她说十二岁前的孩子,会看见鬼……
窗外一片漆黑,夜深沉而静谧。安琦只看了一眼窗外,便赶紧把眼睛闭上,不敢再到处乱看,她怕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她甚至觉得,床尾站着一个可怕的东西。她将伸展的双腿收回来,蜷缩在一起,身子使劲向丈夫的身边靠。
不知过了多久,尽管害怕,但安琦靠着丈夫的脊背,还是朦朦胧胧睡着了。突然,一双手从床尾伸了出来,抓住她的双脚,使劲往床下拽。恐惧仿佛一把老虎钳子,紧紧夹住安琦的心,安琦踢打着挣扎着,大叫一声,终于醒过来。平时稍有点风吹草动便会被惊醒的丈夫,这晚好像吃了安眠药,对安琦的恐惧和挣扎无动于衷。他依然睡得安稳香甜。安琦想叫醒他,但想到他早起还要上班,又不忍心打扰。心脏像一只受伤的鸽子,猛烈地在胸腔内扑腾着,安琦再一次蜷起双腿,并伸出右手握住丈夫的手,才稍微安下心来。
好像被使了某种魔法,越是不想睡,瞌睡却越强烈地袭击着安琦的脑神经,她强撑了不一会儿,又迷迷糊糊了。恍惚中一个黑影向她扑来,那真是一个黑影,不是人也不是动物,但却压得她喘不上来气,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她又惊又怕,想推开那黑影却使不上劲儿,想喊醒丈夫,却张不开口,她用力挣扎着,翻腾着身体,终于又醒过来。安琦知道自己又魇住了。
才是农历五月,安琦浑身是汗。“唉,看样子是自己的身体素质不行了。”安琦轻轻叹了口气,决然不敢再睡。睡不着的时候,沉睡的记忆也会醒过来。
二三十岁的时候,安琦精力过剩,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活力满满。那时的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累,什么叫怕。她曾一个人去爬大青山,一个人在乱坟岗穿行;她曾一个人凌晨两点穿过大半个矿区回家;她曾半夜三更在马路上独行赏月……而现在,她动不动就会被魇住,动不动怕这怕那,且越来越迷信。这都是怎么了呢?也许真是由于自己长期熬夜体质下降所致?是啊,是啊,想想也是。但凡身体羸弱的人,总会碰到这样那样的邪门歪道的事情,但是身体强壮的人却很少遇见,不是吗?
记得少年时有次搬家,曾经在那屋住过的邻居好心劝她母亲:那屋不干净,千万别住。她们孤儿寡母的住在那屋,半夜总会听到奇怪的响声,也总是生病。可是,那时候房屋紧张,妈妈好不容易才要到的房屋怎能说不住就不住呢。安琦一家毫不犹豫地搬进去,住了很久都没有任何事情。然而奇怪的是,有一次家里只剩下安琦一个人,她便叫同学陪她,没想到那同学陪安琦睡了一夜,便死活不肯再来了,她说半夜听到厨房里有什么东西在响……
体弱多病的舅妈也常常“遇见”花花绿绿的男女……婆婆去世前,意识有些不清,坐在床上直说:懒懒你一个人来的吗?你奶奶好着吗?他们已经故去很多年。
胡思乱想着,安琦听到楼下响起了车轮碾过井盖的声音,紧接着是倒垃圾铲垃圾的声音。安琦知道,这是拉垃圾的清洁工来了,这么说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多。既然有人醒着,即便是不干净的东西也不敢肆意妄为了吧,这样想着,她终于沉沉睡去……
清晨,安琦解完手回到卧室,一眼便看到床尾地上放着一个衣服撑子,突然就明白了……原来,丈夫今早去要开会,昨晚从衣柜拿出白衬衣,顺手将衣服撑子扔在了床上,半夜安琦一蹬被子,那撑子便掉到了地上,于是……
严宁还在为自己辩解:“昨晚梦见两个人在看什么,没拿稳掉地上了。”
安琦却想:迷信源自无知啊……
用心甘情愿的态度,过随遇而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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