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老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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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记忆
山东 王军
很多人在回忆中,对老家总带着无限留恋和一丝挥抹不去的淡淡乡愁。笔者生长在省会城市济南,农村的老家也就小时候回去过几次,所以,时间久了,虽感觉有趣但谈不上留恋和乡愁。
记得上大学时,一次与同学偶然聊起小时候回老家的情景,兴致一来,曾诌《回乡偶书》一首:“返回故里会友亲,暖风煦煦柳色阴。牧笛声里炊烟起,夕阳余晖鸦噪林。”这顺口溜竟被同学误以为是一首唐诗,甚是好笑
。
笔者对老家的记忆,定格在距今四十多年前上世纪的七十年代。当年,笔者还是个小学生,有时放了寒暑假,父母便把笔者送回农村的老家。
老家在很有名气的天下第一村——淄博周村,出县城一直向北走,顺一条两侧都是庄稼地的南北大道,步行大约半个多小时便到。村子名南闫村,当时叫南闫人民公社。
整个村子有一二百户人家,清一色土坯房,麦秸苫的屋顶。只在村东头有一高台阶大宅门。听老人说,过去这里是一座庙,后来改成小学堂。几间教室里用土坯垒起一高一低几溜木板,低的是座位,高的便是课桌。
整个村子有两条主要道路。村西头的南北大道是一条用砂石铺成的土路,南到周村县城,向北一直延伸,不知通向哪里。另一条东西土路从村子中间穿过,上面被大车压的满是深深的车辙,坑坑洼洼,凹凸不平。雨雪天气,路就成了稀泥塘,滑滑擦擦,难走的很。
村子四周是平展展的田野,看不见高低起伏山的影子。夏天,站在村边放眼眺望,满眼是绿油油密不透风的青纱帐,像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深沉而隐秘,静寂得瘆人;冬天,尤其是雪后,那曾经充满绿色生机的田野,变成了空旷无垠白茫茫的大雪原,几棵掉光叶子的树孤寂地矗在雪地里,东北风带着尖利的啸音呼啸着吹过。这时候没有什么活干,人们大都躲在屋里。只有不怕冷的土狗,一群群在雪地里撒欢。
当年农村,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闭塞平静而单调乏味,如一潭几乎没有涟漪的死水,日常不过是吃了饭甚至端着饭碗东家串西家串闲唠嗑。即便过年,也不过放几挂爆仗听听响声。偶尔邻村有一场露天电影,那简直像赶大集一样,四邻八乡的人呼朋唤友,男女老幼,喜气洋洋,或者步行,或者赶着驴车,汇聚在一起,把个放电影的场院挤得满满登登。等看完电影,大家又在漆黑的夜色中,四散而去。
当年,笔者从繁华的大城市来到这小小的农村,两天新鲜劲一过,便感觉枯燥乏味,时时盼着回济南,大明湖那田田的荷叶呷水的鱼,青青的垂柳唱歌的鸟,多好玩啊!
笔者只在老家过了一次春节,就再也不想也没回去过。那清苦的生活让笔者至今难忘:农村人过年都没能吃上肉。包饺子时,不过买了些油条,剁碎了搅到白菜馅里权当肉。滴水成冰的冬天,农村人好像没有关门的习惯,室内室外一个温度,只有做饭时才把土炕烧的暖和些。当年,晚上经常停电,煤油灯是家家户户的必备品,点起煤油灯,那指甲盖大小昏黄幽暗的小火苗,把人的身影放大投射到黑乎乎的墙壁上,显得那般阴森诡秘,让人很是害怕。没好吃的,更没好玩的。罢了,老家的春节过一次就够了。
还是夏天好玩一点儿,清晨,远远近近一声声公鸡的啼鸣唤来了东方天际的一丝亮光,土路上传来叮当叮当的驴铃和踢嗒踢嗒的脚步声,那铃声伴着脚步,伴着大车东摇西晃的哐当声,由远而近,由近而远。庄稼人一天的生活开始了。奶奶踮着小脚,忙着抱柴火做饭,把鸡窝里的鸡放出来,其他人拿起农具下了地,他们习惯到地里干一阵活再回家吃早饭。
笔者也睡不成懒觉,不是勤快,而是老家的小咬专门欺负外地人。每次回到老家,笔者浑身被咬得都是红彤彤的大疙瘩,痒得钻心。睡不着,索性起床出门瞎转。当年,农村学校放麦假不放暑假,没人陪着自己玩,笔者形单影只一个人村里村外乱走。有时,爬到田间地头的枣树上摘几个还没有成熟的枣吃,实在百无聊赖,就跑到猪圈,用土坷垃把猪砸得嗷嗷叫着直转圈。对了,在老家的一大乐趣是捉“龟”,济南人把蝉叫“烧雀”,把幼虫叫“烧雀狗子”
老家人叫“龟”。夏天,这东西一到晚上便从地下挖个洞钻出来爬上树,蜕了壳便展翅飞走了。如今,“烧雀狗子”成了餐桌上一道菜,当年,不过是孩子们打牙祭的玩意儿。
每到晚上,孩子们便打着手电筒在树下细细寻找,看到地上有绿豆大小的孔,便用铁钩把洞挖开,把躲在里面的龟捉出来。大半夜下来,能捉十几二十多个呢。拿回家放盐水里泡几天,想吃的时候,捞出一些放点油一炸,喷香。
笔者还有一个乐趣是逛供销社,供销社在村西头的马路边,里面衣服鞋帽、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等各种百货以及农具应有尽有,还兼收废品、鸡蛋和其他东西。笔者三天两头来转一圈,不为别的,只为那摆在玻璃柜中的小人书。笔者喜欢看书,巴不得把那些小人书全买下来,可兜里并没有几分钱,只能解解眼馋。当年,笔者只要攒上一两毛钱,立马跑到新华书店买本小人书。有些小人书是几册甚至几十册成套出版的,如《敌后武工队》《艳阳天》《金光大道》《连心锁》《李自成》等,四大名著更不用说了。有些小人书是著名画家所画,比如《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东郭先生》等,非常精致,很受大家欢迎,出版后立马销售一空,一旦错过,就很难再买到了。有些成套的小人书出了第一册,下一册不知什么时候才出版,有的一套书需要好几年才能凑齐。一套书凑不齐,对于书迷来说,简直是一种惩罚,太折磨人了。书店如同勾去了魂一般,引得笔者隔三差五就往书店跑,相信很多书迷都有这样的经历吧。
那时候,有一本很受小朋友欢迎的小说——《渔岛怒潮》,说的是解放战争时,一个海岛上几个少年儿童与渔霸还乡团斗智斗勇的故事。著名表演艺术家薛中锐先生曾在收音机里播讲过,记得每到晚上,一家人都聚集在收音机旁边吃饭边听评书。小人书出版后,也非常受欢迎,笔者买到了上册,就一直惦记着下册何时出版,一趟趟往书店跑,可很长时间过去了,一直没有下册的消息。没想到,下册竟在农村老家的供销社不期而遇了。记得有一天,笔者又来到供销社,往玻璃柜里一看,眼前忽然大亮——《渔岛怒潮》下册,哎呀,寻找了那么长时间,终于碰上了,心里那个高兴啊。书不过两毛钱,可一摸兜,里面只有几分钱,那年月,孩子手里能有个几毛钱就是大富豪了。怎么办?跟爷爷奶奶要又不好意思张口,农村人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钱,爷爷奶奶买油盐,都是从家里拿些鸡蛋或粮食换回来的。当年有这样一句话:鸡腚眼子是银行。确实是这样。书就在眼前却买不了,那个急啊,真是百爪挠心,这可怎么办?书一定要买,过了这个村,就不一定有这个店了,笔者开始琢磨怎么凑钱。先回家四处扒翻,看看有没有值钱的破烂废品。终于找到了一个破铁锨头、一口破铁锅。拿到供销社卖掉,换了一毛多钱。还差一点,笔者又跑回家,偷偷拿了两个鸡蛋换了几分钱,这才算把钱凑齐了。《渔岛怒潮》到手了,心里那个高兴啊,这本书买的真是太不容易啊。书买回来了,怕大人看见不高兴,也不想让别的小朋友看见乱翻,笔者不敢告诉任何人,跑到村边场园找个荫凉僻静处先美美看上两遍,然后塞在裤兜里回家,悄悄藏在书包里。四十多年过去,这中间买了几千本书,唯有小时候在农村老家买书的那次经历让笔者记忆犹新,最值得回味。
在老家,笔者还干了件至今想来很后怕的事。电影里,骑马打仗的镜头总让男孩子兴奋不已,跃跃欲试,笔者看牲口棚里的小毛驴很好玩,便想骑着转一圈。一天,趁饲养员不在跟前,笔者把一头小毛驴牵出棚子,踩着碌碡骑上驴背。那驴欺生,撒腿就往棚子里跑。笔者赶紧跳了下来,不甘心,又把毛驴牵出来又骑了上去,毛驴还是往棚里跑,笔者见势不妙,赶紧往下跳,结果大头朝下一个倒栽葱跌下来,当场摔晕了过去。旁边的小伙伴把我扶到一旁躺下,缓了好一会才醒过来。回到家,这种调皮捣蛋的事也不敢告诉大人,晕晕乎乎在床上躺了好长时间才好,应该是轻微脑震荡了吧。那时候顽劣不知深浅,幸亏没出大事。
倏忽几十年过去,笔者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老家了。亲戚们说老家大变样了,夏天那一望无际的青纱帐,冬天那空旷无际的雪原,满是土坯房的小村子,早已经变成了一栋栋的住宅楼,柏油路。再回去,已经找不到当年村子的样子了,是啊,是啊,变化真是太大了!
因为没有看到它的变化,今天想起老家,当年那并不富裕但有着许多情趣的童年生活,还历历在目呢。
王军,济南人,山东省作协会员。曾出版《大明湖风物揽胜》等书,作品散见于《济南时报》《齐鲁晚报》《济南日报》《生活日报》《人民文学》《济南文史》《济南史志》《非常简》《齐鲁新视听》等报刊杂志。
附:【大赛公告】 ‖ 关于举办首届“天津散文杯” 全国乡情散文大赛的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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