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9《中亚塔吉克史》第九章（20210627） / 开普饭

七世纪初，建立了阿拉伯国。它是由哈利发领导的国家，哈利发被认为是伊斯兰教创立者穆罕默德的继承人。阿拉伯诸部落的统一，在哈利发二世欧麦尔（公元634一644年）领导下的穆斯林国家的成立，被阿拉伯贵族利用来对邻国进行侵略战争。伊斯兰教关于为宗教信仰进行圣战的教义，只不过是阿拉伯贵族掩饰他们征服性进军这一真实目的的幌子。

阿拉伯人几乎在同一个时向内调动军队去进攻拜占庭和伊朗。萨桑王朝的最后代表叶兹季格尔德三世，为阻止阿拉伯人而采取的行动，没有取得什么效果。在卡季西亚和涅哈文徳的两次大会战（公元636年和642年）中，阿拉伯军队击溃了波斯联军，消灭了差不多长达五个世纪的萨桑王朝。在十年之内，阿拉伯人占领了伊朗的领土，使拜占庭帝国遭受沉重的打击，并且占领了巴勒斯坦、埃及、叙利亚和伊拉克。

叶兹季格尔德三世失去王位以后，连续十年周游各城各国，力图鼓舞居民起来反对阿拉伯征服者。但是，他的努力没有获得成功。

萨桑王朝国内的基本群众——农民和手工业者长期遭受萨桑王朝行政当局、封建主和拜火教祭司的残酷剥削，并且由于等级限制而蒙受沉重的痛苦。萨桑王朝不断同嚈哒人、突厥人和拜占庭帝国进行战争，使本来就很困苦的劳动人民的境况更加恶化。这一切引起人民群众严重不满，因此他们不支持萨桑王朝反对阿拉伯人的斗争。

上面所提到的不断战争，严重地削弱了萨桑王朝，并且使它丧失了原有的政治和军事实力。

由于地方封建贵族势力不断加强，中央政府的作用大为降低，因而外省不再服从中央。一些区和省的地方领主，在阿拉伯人入侵时不支援中央政府。

阿拉伯征服者前进时，宣扬穆斯林平等和使人们摆脱捐税与奴役的口号。虽然这些口号除了欺骗以外毫无其他意义，但是它还是起了作用，使人们对于马兹达克运动传统的恢复，不断产生错误的理解。

这一切导致萨桑王朝无力阻止阿拉伯征服者的蜂拥而至，终于使萨桑王朝覆灭。

阿拉伯人征服河中地区

阿拉伯侵略者从侵入伊朗时起，就提出了征服阿姆河以北的中亚地区即马瓦拉痕那儿（阿拉伯语“河那边的地方”）的任务。

在阿拉伯地理学家亚库特的著作和纳尔沙希（公元十世纪人) 的《布哈拉史》中，可以见到阿拉伯人的如下传说：似乎伊斯兰教创始者穆罕默德本人曾经宣称，征服河中地区是他属下教徒的神圣而又光荣的职责。

河中地区这时正处在政治上分散的状况之下，这种状况在五世纪时已经发生，而在嚈哒人和突厥汗国的统治快结束时更加严重起来。

在阿拉伯人入侵以前，分布在现今塔吉克斯坦境内的大量独立的和半独立的公国，可以作为说明上述分散性的依据。

当时在费尔干纳盆地有忽毡公国（位于今列宁纳巴德地区）；在乌拉秋别地区有苏对沙那公国（伊斯塔拉夫尚），它位于吉兰乌特隘口至忽毡之间，其都城为邦吉卡特（今沙赫里斯坦附近），拥有季扎赫（吉扎克）和扎阿明等城市；在泽拉夫善河上游有马斯恰公国。

在品治肯特地区有布尔加尔（法利加尔）公国，位于凡河之滨。

在吉萨尔地区有：石汗那（萨甘尼安）公国，它辖有整个苏尔汉河流域和卡菲尔尼甘河北部地区，其首邑为石汗那（在迭瑙附近）；瓦什基尔德公国，位于卡菲尔尼甘河和瓦赫什河中游之间，其都城为瓦什基尔德（法伊扎巴德）；拘迷陀公国在卡菲尔尼甘河（罗米德河）和瓦赫什河上游。

在库尔干秋别地区有：瓦赫什公国，它位于平原地区，以哈拉维尔德（今库尔干秋别）为首府，有列瓦肯德（在桑格图特村附近）和安季贾拉克（在塔伊尔河口附近）等城；久越得犍公国，位于瓦赫什河和卡菲尔尼甘河下游之间，有主要城市久越得犍（今米髙扬纳巴德），以及纳乌季兹（新堡）。

在库利亚布地区有珂咄罗（胡塔梁）公国，位于喷赤河与瓦赫什河之间，以今库利亚布（胡利巴格村）稍南之胡利布克为首府，另有蒙克城（巴利朱安）。在其他时期，珂咄罗还包括另外一些公国，例如瓦什基尔德和久越得犍等。

在加尔姆地区有拉什特公国，其都城为拉什特（加尔姆）。在从瓦什基尔德到拉什特的途中（四天路程），分布着依拉克（卡拉伊达什特），达尔班德和加尔坎（在这里建有防御游牧民族侵袭的城墙）等城。这一地区还有达尔瓦兹公国，它的都城是卡兰，位于今卡拉俨胡姆勃的更高处。

在今戈尔诺-巴达克山自治省有瓦罕、希基楠（什克南）和罗善等公国，它们同巴达克山有很密切的关系。

每个地区的统治者都认为自己完全独立，并且各有独特的称号。例如，梅而甫的统治者自称马古亚，萨腊赫斯的统治者自称扎杜伊，阿比维尔德的统治者自称比汗，帖尔美兹的统治者自称帖耳美兹沙赫，布哈拉的统治者自称布哈拉胡达特，苏对沙那（伊斯塔拉夫尚）的统治者自称阿弗申，珂咄罗（今库利亚布）的统治者自称珂咄罗沙赫，粟特和费尔干纳的统治者们自称伊赫希德，花剌子模王自称花剌子模沙赫，石汗那的统治者自称石汗那胡达特。

河中地区各统治者之间的不和，使中亚各民族难于团结一致抵抗外来侵略者。

纳尔沙希说：那时，阿拉伯征服者多次渡过阿姆河，袭击河中地区。每次，布哈拉王都给阿拉伯人纳贡或送其他礼物，以便缔结和约，从入侵的危机中解救自己的国家。

公元673年末至674年初，阿拉伯人的呼罗珊总督乌巴伊杜拉赫·伊本·齐亚德进攻河中地区，占领并破坏了罗米坦和布哈拉四郊，但是遭到突厥人和布哈拉人联军的强烈抵抗，终于缔结和约。乌巴伊杜拉赫·伊本·齐亚德从布哈拉王那里得到许多赎金，并带走四千名当地居民去作奴隶，这样才暂时保留下河中地区原有的疆界。

公元676年。新的呼罗珊总督萨伊德·伊本·乌斯曼率领大批军队，渡过阿姆河。到达布哈拉。布哈拉王象往常那样纳赎金三十万第尔赫姆，并派出一批布哈拉贵族青年到阿拉伯人那里去作人质。萨伊德向撒马尔罕方向移动。粟特人英勇抵抗。战争持续了一个多月。最后，萨伊德不得已缔结和约而撤迟，但是他带走了许多俘虏和丰富的卤获物。

纳尔沙希讲述了被萨伊德强迫当奴隶的布哈拉人质的英勇行为。他们（布哈拉人质）说:“萨伊德使我们受尽了屈辱。他把我们当作奴隶，强制我们进行沉重的劳动。我们与其受辱而死，不如死而有所作为，他们潜入萨伊德的宫室，关上门，把萨伊德杀死，然后集体自杀。

塔巴里转述了一桩迥非寻常的事件，其中说明了河中地区山民对待阿拉伯征服者的态度。那时，胡塔梁马利克（王）的侄儿前往扎营在渴石附近的阿拉伯总督那里。他背叛自己的民族，唆使阿拉伯人逬军胡塔梁。总督接受了他的建议，并派自己的儿子亚齐徳·伊本-阿尔—穆哈拉勃出征。

塔巴里写道：“在胡塔梁边界附近，亚齐德单独扎下军营，而胡塔梁马利克（他名叫萨巴尔）的侄子另外扎了自己的营。晚上，萨巴尔夜袭自己侄子的营垒。他的战士们用阿拉伯语呼叫。马利克的侄子以为阿拉伯人出卖了他；而阿拉伯人却由于马利克的侄子不在他们营内，害怕他出卖他们。于是，萨巴尔捉住了自己的侄子，带回要塞处死。据说，后来亚齐德包围了萨巴尔的要塞，以支付赔款为条件，缔结了和约。亚齐德得钱以后，返回自己父亲处去。当马利克的侄子被处死以后，他的母亲派人对萨巴尔的母亲说：'在萨巴尔杀死自己的侄儿以后，你怎能指望保全萨巴尔的性命。要知道被杀死的人还有七个兄弟，他们全都蒙受了奇耻大辱。而你，却是独生子的母亲。’可是，萨巴尔的母亲回答说，

“在母狮那里幼狮少，在母猪那里猪仔多。”

在萨伊德那次侵袭以后，阿拉伯军队连续五年没有进犯河中地区。在哈利发亚齐德·伊本·穆阿维统治时期（公元680—683年），萨尔姆·伊本·齐亚德任呼罗珊总督，阿拉伯人第三次入侵河中地区。在这以后，直到库捷伊巴·伊本·穆斯利姆受命担任呼罗珊总督以前，河中地区与阿拉伯人之间，看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正规的战争。库捷伊巴接任前，阿拉伯人在河中地区的所有战争行动都具有分散的性质，其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某些阿拉伯统治者企图通过掠夺占领区而发财。在快速进攻以后，被占领的地区遭到阿拉伯军队大肆破坏和蹂躏，然后这些军队就返回梅而甫。

后来，在哈利发阿勃杜尔马利克·伊本·马拉凡统治时斯 (公元685 — 705年），结束了哈利发国内争夺政权的内讧，镇压了被征服国家中的起义。只是到了这个时侯，阿拉伯贵族才下定决心夺取河中地区。大概在公元705年左右，呼罗珊总督库捷伊巴，这个残忍的军人，阴险狡猾的政治家，开始进行侵占河中地区的军事行动。

库捷伊巴利用中亚各国的分散性和各地季赫坎贵族的内讧，逐步巩固了哈利发国家在中亚的地位。库捷伊巴在公元705年征服巴耳黑地区的一些地方以后，于公元706年率领大批军队进入河中地区。正如塔巴里所描述的那样，库捷伊巴渡过阿姆河后，用欺骗的方法，同石汗那胡达特和数瞒公国的统治者缔结了和约，然后向巴伊肯德（帕伊肯德)推进。

当时，巴伊肯德被人们认为是河中地区最繁荣的城市之一。它被称为“商人之城”,又因为它有很坚固的城菪，被称为“铜甲城”。在这个地方，阿拉伯侵略者第一次遇到居民的顽强抵抗。关于巴伊肯德被包围的时间，有些材料说是五十天，而另一些材料又说是十个月。最后，库捷伊巴使用狡猾手段攻下了城市，进行洗劫以后他前往布哈拉。

库捷伊巴离开巴伊肯德还不到五法尔萨赫远，这个城市的居民就举行起义，歼灭了当地的阿拉伯驻防军。库捷伊巴回来重新占领巴伊肯德，彻底破坏了这个城市，杀死所有的男子，迫便妇女和儿童当奴隶。侵略者在这里夺取了非常多的财物，在这以前他们在任何别的地方都没有抢到过这么多金银和物品。

巴伊肯德的悲惨事件说明河中地区居民遇到的是何等残暴的敌人。某些粟特统治者向突厥人求援，然后在罗米坦（位于布哈拉附近）周围集中抵抗阿拉伯人的联军，双方进行了激烈的会战。阿拉伯军队被围。

这时，库捷伊巴通过秘密派遣的间谍，既唆使粟特王反对突厥人，又唆使突厥人反对粟特王，从而在他们之间引起分裂。正在此时，给库捷伊巴派来的增援部队到达，在他们帮助之下，他逃出了包围圈，由于阿拉伯军队遭受巨大损失，迫使库捷伊巴暂时放弃征服河中地区的计划，返回梅而甫。

公元708年，库捷伊巴率领新的军队向河中地区进发。尽管粟特居民顽强抵抗，库捷伊巴还是成功地占领了布哈拉，并且侵占了罗米坦。但是，在布哈拉郊外的会战中，库捷伊巴并没有取得胜利。由于遭受重大损失，库捷伊巴不得不在秋季重新返回呼罗珊。伊拉克的统治者哈吉扎吉（他是呼罗珊总督库捷伊巴的上司）听到这个失败消息以后，命令库捷伊巴无论如何必须打败布哈拉胡达特。

公元709年，库捷伊巴统率庞大军队重新渡过阿姆河，进抵布哈拉近郊。布哈拉居民象过去一样，求救于粟特人和突厥人。进行了激烈的血战。

库捷伊巴宣布：无论是谁送来一个敌人的脑袋，就可以得到一百第尔赫姆的奖金。在阿拉伯人的大本营里，用河中地区战士的头堆成了“金字塔”，但是这样做并不能摧毁布哈拉保卫者的抵抗#。只是在库捷伊巴再次在粟特人和突厥人之间煽起不和之后，阿拉伯军队才得以占领布哈拉。

由于数瞒公国和阿姆河上游的吐火罗斯坦不承认哈利发国的统治，库捷伊巴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不得不同粟特的“”伊赫希德” 塔尔洪缔结条约，同时带走粟特王的亲信作为人质，并且规定每年纳贡的数目。塔巴里的记载说：当粟特居民知道他们的王塔尔洪屈服于阿拉伯人以后，就推翻塔尔洪，宣布古拉克为王。塔尔洪在狱中自杀。

在这以后，古拉克实行两面政策。他表面上接受伊斯兰教和降附哈利发，但同时与中国军事长官联系，准备采取共同行动赶走阿拉伯侵略者。

公元710年，库捷伊巴征集新的军队，进军数瞒，在一次激烈的会战中，数瞒的执政者被杀。库捷伊巴洗劫了这个城市以后，向那色波（现在卡尔施附近）和渴石（现在的沙赫里夏勃兹）进军，并占领了这两处地方。

这时，花剌子模王胡尔扎德的兄弟在国内掀起马兹达克式的人民运动。库捷伊巴利用花剌子模的内部斗争。以帮助花剌子模王为借口，带着军队前往该国。公元711—712年间，花剌子模王和库德伊巴订立和平条约，并且为了奖赏库捷伊巴血腥镇压起义者之功，赠送给他一万头牲畜。这实际上意味着征服了花剌子模。

库捷伊巴考虑到征服英勇的粟持人存在困难，于是散布流言说他已带着抢来的大量财物从花剌子模前往梅而甫，买际上他却同花剌子模王和布哈拉王的军队一起向撒马尔罕进发。撒马尔罕被围困了整整一个月，双方伤亡的人数都很多。由于被围而受尽折磨的粟特人，向柘折王，向突厥可汗和费尔干纳的伊赫希德求救，给他们写信说;“如果阿拉伯人占领了粟特，那么随后他们将挨个儿侵略有关各国。” 库捷伊巴得知这一情况后，派出部队迎击柘折和费尔干纳的军队。晚上，库捷伊巴的这支部队出其不意地进攻前来救援撒马尔罕的军队。将他们击溃。在这以后，阿拉伯人使用弩炮轰破城墙，突入撒马尔罕。战争极其激烈。最后，撒马尔罕的居民被迫投降。库捷伊巴进入城内，洗劫全城。

这一时期，撒马尔罕以拥有许多古老的庙宇而驰名，在这些庙里保存着大量财富。库捷伊巴掠夺了所有这一切财富，并且放火焚毁了这些属于建筑艺术最佳典范的庙宇。所有金制和银制的物品，包括撒马尔罕庙宇中的神像，都被熔化。塔巴里说：这些金银的总数是五万密斯卡耳。库捷伊巴责成粟特居民每年大贵纳贡，除此以外还得提供三万名战士加入阿拉伯军队。

公元713年，在撒马尔罕和河中地区的其他许多城市中，爆发了反对征服者的起义，但是被残酷地镇压了下去。

虽然经过十年连续不断的血战以后，河中地区被迫屈服于哈利发国家的最高政权，但是河中各民族并不认为自已是被彻底征服的人。每年秋天，库捷伊巴由于害怕这个爱好自由的国家的居民，总是使自己的军队渡过阿姆河，把他们分别安插到梅而甫和呼罗珊的其他城市中去；到了春天，再把军队集合起来，重新进犯河中地区。库捷伊巴每次出发远征河中地区，总要带在呼罗珊新编的军队，因为在这些远征中，军队的损失总是很大。

公元714年，库捷伊巴由于得到大批增援部队，从而猛攻柘折。但是，不久库捷伊巴就失宠。他企图煽动分布在河中地区的阿拉伯军队反对哈利发苏利曼，但没有成功。在这种情况下，他在费尔干纳被杀。

完成征服中亚以后，阿拉伯侵略者以梅而甫为管辖呼罗珊和河中地区的总督辖区的中心。这是因为梅而甫离开“不安静”的布哈拉和撒马尔罕比较远。

促进哈利发国征服中亚取得胜利的原因是什么呢？

这些胜利的基本原因是中亚各国政治上的分散性，同时征服者又很擅于利用这种分散性来为自己的利益服务。从阿拉伯人开始进入河中地区的初期起，他们就采取一切措施使中亚各个地区之间互相不团结。他们做到了这一点。库捷伊巴先给敌对着的两个小邦之王中的一个以支持，使他击溃其对手，然后使第一个小邦之王服从于自己。往往是河中地区的一些国王彼此进行战争，从中得到好处的却是侵略者。库捷伊巴在侵略粟特时，除阿拉伯军队外，还利用了花刺了模、布哈拉和那色波的军事力; 稍晚一些时候，在公元713年，为了征服忽毡、柘折和费尔干纳，他又利用粟特的军队。

哈利发国军队取得胜利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往往成功地利用了中亚突厥游牧民和农业绿洲居民之间的矛盾。阿拉伯人离间他们，使他们互相敌对。

最后一个原因是哈利发国掌握着强大的军事优势。在占领了许多国家以后，阿拉伯人檀于利用被征服国家的当地居民和物质资料，去继续征服其余国家。

中亚各族人民群众虽然顽强地抵抗阿拉伯侵略者，但是他们一再被自己的国王所出卖，在花剌子模和粟特发生的情况就是这样。当地的许多国王宁愿向中国皇帝求援，而不去发动人民群众为独立而斗争。

哈利发国家统治下的

中亚各民族情况

阿拉伯侵略者在中亚所有城市和大的居民点中，分别配置了自己的驻防部队，依靠这些军队，迫使当地居民服从，并征集捐税。

阿拉伯哈利发国在中亚的统治，给中亚居民增添了沉重的负担。外来者洗劫被他们占领的国家，强迫当地居民接受新的宗教信仰，破坏被他们征服的各民族的文化和风俗习惯。侵略者不满足于抢占城市时所掠夺的财富，他们经常向当地居民征收很多苛捐杂税，责成居民向他们提供奴隶、婢女、牲畜、粮食、纺织品和各种其他商品，并且充分满足阿拉伯驻军的一切需要。

阿拉伯贵族在所征服的地区内，占领最好的可耕地和灌溉设施，并且课城市以贡赋。一部分阿拉伯军人在夺自当地居民的土地上落户。这些土地是有水利灌溉的农田。

按照萨桑王朝的方式，规定了各种税收。土地税(哈拉吉）占农民收成的一半。人头税（吉齐亚），最初只向不信仰伊斯兰教的人征收。此外，对于农民和手工业者还课以其他苛捐杂税和实物贡賦。并且强迫他们为建筑房屋、桥梁和城墙，以及开挖渠道等，提供无偿劳动。不缴税的人遭受残酷的惩罚，并被没收土地。在不按时纳税的人的脖子上悬挂特制的号牌，直到他们纳完税才能取下。

在梅而甫、撒马尔罕和布哈拉等城市中，阿拉伯侵略者为了自己的需要，强占当地居民每幢房屋的一半。虽然，有时这种强占的借口是，必须经常监督当地居民履行伊斯兰教的规定，例如在布哈拉的情况就是这样。但是，实际上这不过是掠夺当地居民的又一种方式。何况，当征服者成为住宅的主人以后，还经常强迫原先的房屋主人给他们无偿劳动。

阿拉伯的哈利发们在所征服的地区实行灌输伊斯兰教的政策。他们在中亚也使用这种方法来巩固自己的统治。在阿拉伯人深入中亚之初，这里并无统一的宗教。在拜火教广泛传播的同时，这里存在着基督教和佛教的信徒。阿拉伯人宣布所有这些宗教都是虚假的。他们特别坚决地同拜火教进行斗争，因为它是中亚大多数居民信仰的宗教。为了迅速消除其他宗教的影响，哈利发的总督到处销毁中亚各民族的宗教文献，特别是拜火教的文献。结果，不仅宗教文献，甚至河中地区各民族的非宗教文献，其中包括粟特文著作，差不多完全消失了。

接受了伊斯兰教的当地居民，起初享受很多优待。人们甚至付钱给履行新宗教规定的人。同时，每年向拒绝信奉伊斯兰教的人征收人头税一吉齐亚。这些措施促进了伊斯兰教在中亚的传播，但是大部分接受了伊斯兰教的人，仍长期继续秘密信奉自己原先的宗教。

反对哈利发国家统治的人民起义

当地居民对于阿拉伯侵略者的愤慨和憎恨，一天比一天增长。征服者知道这种情况，并且经常生活在恐惧之中。在阿拉伯人开始进行统治的头十年期间，他们甚至在前往清真寺时也往往携带武器。居民的所有武器都被没收。禁止居民晚上离家外出。

但是，即使残暴的恐怖手段，也不能摧毁爱好自由的人民的精神。阿拉伯征服者统治中亚的整个时代，以中亚各民族反对外国略者的不断起义为标志。

公元720—721年，粟特爆发大规模起义。粟特人在突厥人支持之下，击溃了驻扎在河中地区的阿拉伯军队。

哈利发派遣大批讨伐队去镇压起义。这些军队对居民，特别是撒马尔罕和品治肯特辖区的居民，采取恐怖手段。撒马尔罕人由于没有能力抗击在武装上超过他们的阿拉伯部队，决定离开故土，前往忽毡。忽毡的统治者阿特·塔尔答应庇护他们。粟特王古拉克竭力反对这次撤退，但是他没有能阻止得了。领导武装队伍撤退的是卡尔赞吉。忽毡的统治者阿特·塔尔其实是个叛徒。他给阿拉伯军队开放进入其辖区的道路。阿拉伯侵略者残酷镇压撒马尔罕人。阿拉伯军队几乎杀死了所有退往忽毡的撒马尔罕人，只有四百名商人保全了性命。他们用大量商品赎免了死亡，这些商品是不久以前才从中国运来的。

品治肯特人同撒马尔罕人一样，在君主季瓦什季奇领导下，前往忽毡。他们也被阿拉伯讨伐队追上。季瓦什季奇被迫应战，战斗在库姆村进行。库姆村位于距离穆格山（在扎赫马塔巴德附近）上的季瓦什季奇堡五公里处。这场战争决定了粟特所有起义的命运。虽然品治肯特人英勇抵抗，他们还是被打败了，因为阿拉伯军队在武装方面占很大优势。季瓦什季奇投降就俘。起初敌人对他假装恭敬，但是后来把他钉死在一座纳乌斯（拜火教墓穴) 的十字架上。

胡塔梁和伊斯塔拉夫尚（苏对沙那）爱好自由的山民特别顽强，他们成功地捍卫了自己的独立。当公元725年，阿拉伯的呼罗珊总督阿萨德·伊本·阿勃达拉赫率领军队前往胡塔梁时，所有当地居民都起来反对他。阿拉伯军队被击败，什么也没有捞到，被迫撤回。据史料记载，当阿萨德·伊本·阿勃达拉赫在胡塔梁战役中大败亏输返回巴耳黑时，巴耳黑的居民们编了一首嘲笑他的歌谣——这是被保存下来的最早的塔吉克语的作品：

你从胡塔梁回来，

名誉扫地而归！

在苏对沙那继续保持着大概从公元5—6世纪在这里形成的生活方式。作为这一时期古迹的一大批城堡，于公元1947—1948年间，被以阿·尤·亚库鲍夫斯基为首的苏联科学院泽拉夫善考察队，在塔吉克共和国的马特恰和扎赫马塔巴德地区发现。这些城堡建筑在险峻的陡岸上，位于山溪（萨亚）流入山区大河的入口附近，多半在河流的弯曲处，这样的自然地理位置，使人们难于从其他三个方面接近城堡。这些城堡是很好地加固了的庄园，是季赫坎贵族的府邸。无论位于山溪旁的村落，还是座落在大河谷中的村庄，都掌握在季赫坎们手中。在村庄中保持着村社制度，农民享有某种程度的自由。

泽拉夫善河上游山区（苏对沙那的组成部分）同粟特及其中心撒马尔罕互相紧密联系，也同苏对沙那的城市与大村镇互相紧密联系。首先，这些联系具有商业的和文化的性质。商路通过河谷，通过狭窄的山间小路，沿着陡峭的悬崖（在那里架设着摇晃的桥梁——奥夫林格）。从城市中心运来的各式各样的商品（细布、铁器、陶器、金银饰物）。同当地出产的出色的杏干、牲畜和羊进行交换。

苏对沙那首领的称号是阿夫申（王）。苏对沙那的阿夫申，依靠小季赫坎领主的支持，特别是依靠爱好自由的农村公社农民的同情与积极斗争，直到八世纪末，没有让阿拉伯侵略者进入自己的领土。

公元728年和736—737年，吐火罗斯坦和粟特的居民，在突厥可汗军队支持下，起来反对阿拉伯侵略者。特别是在公元737年，阿拉伯人的处境很危急。

这些起义的详细情况是这样的：在哈利发希沙姆统治时期 (公元724—743年），大多数粟特居民由于表面上接受了伊斯兰教，不再交纳人头税（吉齐亚)，因此哈利发的国库收入大量减少。为了充实国库，哈利发颁布命令，要所有信仰伊斯兰教的人缴纳附加税。愤怒的居民纷纷向哈利发国家中心提出请愿书，指出规定附加税不合法，因为这同免除教徒缴纳吉齐亚税的诺言相矛盾。不出人们所料，希沙姆拒绝关于取消附加税的要求。于是，粟特人放弃伊斯兰教，重新恢复自己古老的宗教信仰。同时，他们求助于突厥人，起而反对哈利发国家的统治。起义大规模开展，除了撒马尔罕和达布西亚以外，整个河中地区都转归起义者控制。

公元737年，阿拉伯总督征集大批军队，在哈里斯坦附近的会战中，击败粟特人和突厥人的同盟军，残酷镇压起义者。

呼罗珊和河中地区形势的复杂性，具体表现为哈利发被迫在短期内更换了这里的几名总督。最后，在公元738年，纳斯尔·伊本·赛亚尔成为呼罗珊和河中地区的总督。

纳斯尔·伊本·赛亚尔在呼罗珊从事国家政务的时间很长。公元738年，作为新任总督，他在河中地区完成三次远征（前往撒马尔罕、柘折和法拉勃三城），镇压了当地居民的起义。

纳斯尔·伊本·赛亚尔力求同当地贵族建立亲密的关系，以便依靠他们的帮助，使地方处于服从状态。他同河中地区的贵族联姻。而这些贵族又是布哈拉胡达特的女婿。

尽管纳斯尔·伊本·赛亚尔采取了上述一系列措施，人民反抗侵略者的斗争依然继续进行。中亚被认为是阿拉伯哈利发国家最靠不住的边陲之一。

中亚各民族在乌梅雅王朝与

阿拔斯王朝斗争中的作用

对于哈利发国家政权的敌对情绪，不仅在中亚，而且也在哈利发统治下的其他国家中日益强烈起来。不仅劳动群众，即使是地方上的土地贵族，也都对哈利发行政当局规定的制度不满。土著的贵族们几乎完全被剥夺了政治权利，哈利发和阿拉伯部落贵族向农民征收的苛捐杂税又影响了他们的收入。

对于乌梅雅王朝哈利发政策的不满情绪，不仅笼罩了被征服的各民族，而且也笼罩了哈利发国内的阿拉伯居民。这同那时正在阿拉伯部落中发生的阶级分化过程。氏族关系的解体、财产不平等状况的发展，有着密切相关的联系。

当时有两个主要集团否认乌梅雅王朝执政的合法性。

第一个集团是哈利茨派。由对于阿拉伯贵族地位提高不满意的那些阶层的代表所组成。他们反对哈利发国家的继承原则，并提出如下公式：“既是哈利发就得按上帝和人民的意志办事。”后来，这个公式贏得了除阿拉伯民族以外的各族广大居民（包括农民在内）对哈利茨派教徒的好感。

第二个集团是阿里派（十叶派教徒）。这一派起先代表那些老麦加和麦地那氏族上层的利益，这些氏族承认哈利发国家的继承原则。但是认为只有阿里家族（阿里的后裔）才能成为先知的合法继承人。阿里是穆罕默德的堂兄弟和女婿（法蒂玛的丈夫）。阿里和他的小儿子胡赛因在内讧中被杀，他们被认为是神圣的殉难者，增添了无上的光荣，并且成为反对乌梅雅王朝的旗帜。后来十叶派及其对阿里的崇拜，又成为伊斯兰教中大多数反对派和宗派主义派别的旗帜。特别是，十叶派从它开始产生时起，就在被哈利发国家压迫的各民族上层分子中受到欢迎。这些上层分子把阿里家族同乌梅雅氏族之间的对抗，看作是削弱外来压迫的一种方式。

此外，大概从公元718年开始，穆罕默德叔父阿拔斯的后裔们，大力进行反对乌梅雅氏族统治的秘密宣传。阿拔斯家族坚决主张：哈利发国家的权力只应该属于哈希姆氏族，即穆罕默德所属的氏族。但是，他们通常不具体指明这一氏族中的某一个人应当担任哈利发，因此他们能同十叶派教徒进行联合。十叶派认为阿拔斯家族的行动对他们有利。

公元八世纪四十年代，在马尔凡二世（公元744 — 750年）统治之下，人们对于乌梅雅王朝政治的共同不满，特别强烈起来。引起这种强烈不满的原因是增加土地税（地亩捐）和哈利发广泛利用当地居民的强迫劳动修筑巨大建筑工程。

哈利发马尔凡采取一系列措施来保障乌梅雅王朝政权的安全。他把哈利发国家的中心从叙利亚迁往扎阿拉群岛，并使乌梅雅家的所有成员从大马士革迁往哈兰城（哈利发国的新首都）。命令除了安条克（预定作为防御拜占庭帝国的中心）以外，拆除所有要塞，并铲平所有城市的城墙。但是，他已不能阻止抗议怒潮的发展。对于乌梅推王朝的普遍不满已经发展得如此深入，甚至在哈利发国家的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宫廷近卫军的叛乱。

伊玛目伊勃拉基姆·伊本·穆罕默德，是阿拔斯家族中最有权势的成员。在乌梅雅王朝统治将结束时，他领导反对乌梅雅王朝的宣传工作，并派遣许多担负特别任务的传教师到哈利发国家的所有地区去。这时，他对东方各省特别注意。

阿拔斯家族声称，自从伊斯兰教出现以来的一百年期间，所有降落在穆斯林身上的灾难，都是由于乌梅雅王朝哈利发的统治而产生的。他们向人民保证，如果推翻乌梅雅王朝的统治，将减轻地亩捐和其他捐税，停止强迫农民进行各项建筑工程，给各地居民以政治权利，允许他们参予哈利发国的国家事务。

当然，阿抜斯家族以及他们的使者们，同乌梅雅王朝的哈利发们一样，很少关心广大群众的切身利益。他们许下这些诺言，只不过是为了在同乌梅雅王朝的斗争中，把群众吸引到自己方面来。

在反对乌梅雅王朝的斗争中，阿拔斯家族在河中地区和呼罗珊主要依靠当地的土地贵族。这些贵族则希望在阿拔斯政变成功以后，他们能得到管理国家的机会。早在哈利发希沙姆统治时期，阿拔斯家族的特使就在呼罗珊出现。据史料记载，在阿萨德·伊本·阿勃达拉赫任总督期间，一些阿拔斯家族的特派员，在呼罗珊被砍断手和脚。另一个呼罗珊总督纳斯尔·伊本·赛亚尔，也对十叶派和阿拔斯家族进行过许多坚决的斗争。

八世纪下半叶，阿布穆斯利姆领导了反对乌梅雅王朝的斗争。他是后来享有盛名的阿拔斯政变的发起人。

阿布穆斯利姆是农民出身，有些记载还说他原先是奴隶。阿布穆斯利姆在呼罗珊最大的城市梅而甫附近，以“先知家庭的（代）理人”的身份，大力展开秘密招募十叶派教徒和其他不满分子的活动。“先知家庭的代理人”这个称号，是阿拔斯家族授予他的，以便他为他们的利益进行活动。公元747年，这时基础已经准备完毕，阿布穆斯利姆就升起黑旗（这是阿拔斯家族选定的颜色），号召人民起来进行公开的斗争。

阿布穆斯利姆的号召，无论在阿拉伯人中，还是在哈利发国家统治下的其他各民族中，都获得很大成功。

阿拉伯文作家阿布哈尼法·阿德·季那维里，非常鲜明地描述了阿布穆斯利姆军队的壮大。他说：“人们纷纷从赫拉特，布申格、马尔瓦鲁德、塔里干、梅而甫、尼萨、阿比维尔德、途思、乃沙不耳、萨腊赫斯、巴耳黑、石汗那、吐火罗斯坦、珂口出罗、渴石、那色波等地，急忙动身到阿布穆斯利姆那里去，他们都把自己的衣服染成黑色。他们还把所持的木捧槌（武器）的一部分染黑，……。这些人骑马、骑驴或者步行。他们赶自己的驴时，不断吆喝它们'哈罗，马尔凡！’把驴叫作马尔凡，是对 (哈利发）马尔凡·伊本·穆罕默德的嘲弄。他们共有十万人。” 也门的阿拉伯人队伍也赶往黑旗那里去，他们的起义在这以前不久遭到镇压。奴隶们由于希望改善自己艰难的处境，也参加到阿布穆斯利姆的军队中去。

呼罗珊总督纳斯尔·伊本·赛亚尔接受同阿布穆斯利姆进行斗争的委托，但是他试图团结阿拉伯人去反对阿布穆斯利姆的想法完全落空。某些阿拉伯部落的贵族，正处于夺取改政权的不断斗争之中。这时，由于增添了特殊的力量，夺权斗争更加激烈起来。在阿拉伯部落内部发生了剧烈的阶级分化过程，许多阿拉伯人，特別是那些最穷的人，投向阿布穆斯利姆的旗帜之下。

公元748年初，纳斯尔·伊本·赛亚尔被迫将呼罗珊的首府梅而甫让给起义者占领。他退往乃沙不耳。阿布穆斯利姆派遣一名统帅率军追到乃沙不耳，使纳斯尔遭受惨重的失败。可以这样说，这次失败决定了乌梅雅王朝的命运。虽然哈利发马尔凡二世动员他所掌握的一切兵力，击溃了起义者，并公开处死阿拔斯家族中的伊玛目伊勃拉基姆，但是这一切并不能挽救乌梅雅王朝。起义者不仅在伊拉克给予乌梅雅王朝军队毁灭性的打击，并且占领了这一王朝的最大中心大马士革。

于是，阿布穆斯利姆从哈利发国东方各省召集来的那些军队，在公元705年粉碎了乌梅雅王朝最后一个代表的军事力量。阿布穆斯利姆的军队，基本上是由中亚居民和那些对乌梅雅王朝政策不满的阿拉伯人组成的。

阿拔斯家族夺得了政权。

但是，不出人们所料，阿拔斯家族夺得政权以后，却不给参加起义的基本群众任何好处。他们给人民许下的诺言始终没有履行。被任命为呼罗珊总督的阿布穆斯利姆，也不履行自己的许诺。

粟特人在证实阿拔斯王朝和阿布穆斯利姆不想履行自己的诺言以后，在布哈拉起义，起义在十叶派的口号下进行，由沙里克·伊本·沙伊赫领导。阿布穆斯利姆派遣上万军队去反对起义者，起义形成了相当大的规模，只是在布哈拉胡达特库捷伊巴· 伊本·塔赫绍达出兵支援阿布穆斯利姆的情况之下，才被镇压下去。布哈拉王为镇压劳动人民所派出的军队，在数量上和阿布穆斯利姆所派的军队相等。

阿布穆斯利姆在同中国皇帝的斗争中，表现出他是整个阿拔斯王朝哈利发国家的热心保卫者。中国皇帝利用哈利发国内战的时机，决定在中亚建立自己的统治。公元748年，中国皇帝的军队占领碎叶城（突厥汗国的中心，位于七河流域通往中国的商路上），749年进入柘折。751年，在塔拉斯河（今江布尔市附近）边的激烈会战中，中国皇帝的军队被阿布穆斯利姆手下一个统帅率领的阿拉伯军队所击败。

虽然阿布穆斯利姆无论在同外来敌人的斗争中，还是在同国内反阿拔斯王朝运动的斗争中，始终衷心拥护阿拔斯王朝，但是阿抜斯王朝并不完全信任他，怀疑他凯觎哈利发的王位。公元755年，哈利发阿布贾法尔·阿尔-曼苏尔（公元754—775年）把阿布穆斯利姆请到自己宫中，背信弃义地杀了他。

苏姆巴德·马格起义和

穆坎纳运动

在阿拔斯王朝哈利发统治下，广大人民群众的处境，比在乌梅雅王朝统治下更加困难。地租主要是实物形式的。从不进行灌溉的土地上征收一半的收成作地租；从灌溉的土地上抽取四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收成作地租。有时官府利用伊斯兰教阴历和农业阳历二者之间的不一致，一年征两次税。与此同时，在收税的时候还进行尅扣和敲诈勒索。

随着封建关系发展过程的不断加强，土地虽然在名义上被认为是哈利发的财产，但是实际上大部分土地处于地方上的土地贵族掌握之中。土地在分成制式租赁的基础上，分成小块出租给小农。从前自由的农村公社农民失去了自己的独立性，成为分成制的农人。这就使他们同卡季瓦尔分成制农民、解放了的奴隶或束缚于土地的奴隶相并列。

阿拔斯王朝的哈利发们，承受了萨桑王朝的传统，及其宫廷的豪华。在这方面，地方上的贵族也力求赶上他们。

' 当时建筑了许多建筑物一宫殿、清真寺、经学院。城堡及其他等等。农民承担了一切与这些建筑工程有关的沉重负担。城市手工业者的境况也不比农民好，他们遭受半封建的剥削，并且由于沉重的捐税和官吏的专横而完全破产。突厥游牧民也承受若着缴纳实物作为陚税的沉重负担。

所有这一切激起了人民愤慨的高涨。苏姆巴德·马格领导了最大的一次起义。苏姆巴德被认为是阿布穆斯利姆亲近的追随者。由于公元755年起义时，采用了“我们要为阿布穆斯利姆的血复仇”为口号，所以他能够从各阶层的居民中吸引大量拥护者。拜火教徒和马兹达克主义的信徒（胡拉梅派）等集团也加入到他的队伍中去。胡拉梅派又被称为“苏尔哈拉姆人”，因为他们的旗帖染成红色。起义席卷了很大地区，其中包括呼罗珊和陀拔斯单（塔巴里斯坦）。阿拔斯王朝费很大气力才镇压了这次起义。苏姆巴德失欧，在列伊自杀。他的妻子和子女被出卖当奴隶。苏姆巴德失败以后，他的追随者们继续进行秘密活动。他们作为穆斯利姆教派，宣传阿布穆斯利姆将要回来“公正地治理世界”。

阿拉伯军队还没有镇压完苏姆巴德起义，在赫拉特近郊就又爆发了新的起义。这次起义由某一个名叫乌斯托德·西斯的人领导。数以千计的人参加了这次起义。

在哈利发阿尔·马赫季在位期间（公元775—785年），劳动人民日益破产和愤慨，激起了八世纪七十年代席卷整个河中地区的反对阿拔斯王朝的广泛的人民运动。

起义的领袖是穆坎纳，他是梅而甫地区的手工业者。据某些历史资料记栽，他原是阿布穆斯利姆手下的一名军官，曾参加反对乌梅雅王朝哈利发的运动。有根据可以推测，他受到马兹达克主义思想的强烈影响，因此他开始宣传这种思想。总督得知穆坎纳所进行的宣传后，逮捕了他，并把他作为国家要犯，押送往哈利发国的中心巴格达去审判，但是，穆坎纳从巴格达的监狱中逃跑，并设法回到梅而甫。他在梅而甫召集拥护自己的人，于公元776年把他们分别派往中亚的所有地区，号召掀起反对外来压迫的斗争。这一号召在那色波（现在卡尔施附近）和渴石（沙赫里夏勃兹），即那时主要由粟特人居住的城市，获得最广泛的响应。

哈利发的军队加紧搜捕穆坎纳。他们派出许多武装的骑士队伍到阿姆河岸边去，日夜守卫，以防穆坎纳从梅而甫前往粟特。这是因为穆次纳的拥护者在粟特与日俱增。当地的统治者很清楚，如果让穆坎纳潜入河中地区，他们的处境将变得非常复杂。

虽然如此，穆坎纳还是同几十名拥护者一起，成功地渡到了阿姆河彼岸，藏身于粟特。

这时，正如纳尔沙希记述的那样：“粟特的大多数村庄转向信仰穆坎纳。布哈拉农村的许多人成为异教徒，他们公开宣称不信 (伊斯兰）教。叛乱发展成很大规模。伊斯兰教徒遭受沉重的灾难.”

纳尔沙希在评介穆坎纳运动时，公开表示出对于起义领袖的敌对态度。这种对待穆坎纳的态度，是所有封建历史学家共同的特征。纳尔沙希把阿拉伯贵族和那些当地贵族称为穆斯林，这些当地贵族投向哈利发国家方面，接受伊斯兰教，同阿拉伯贵族一起剥削农民和手工业者。

群众接受穆坎纳学说的主要原因在于：它要求消灭财产上的不平等，并以反对阿拉伯侵略者为目的。

穆坎纳运动迅速发展成为公开的起义，在很短时间内就席卷了整个河中地区。

起义者的大本营设在布哈拉附近的纳尔沙赫村，布哈拉行政长官胡赛因·伊本·穆阿兹召集基本上由阿拉伯人组成的军队，联合布哈拉贵族的队伍，向起义者出动。公元776年4月，在纳尔沙赫村墙下，阿拉伯军队同穆坎纳的追随者进行激烈的战斗。起义者阵亡七百人以后被击溃，但是，阿拉伯侵略者的这一胜利，并没有能从拫本上改变局势。不久，起义者重新占领了布哈拉周围的郊区。

哈利发阿尔·马赫季得知起义扩大，连忙从巴格达赶到乃沙不耳，以便采取有效措施加强反对穆坎纳运动的斗争。他命令呼罗珊艾米尔给布哈拉行政长官派遣援军。

从呼罗珊派出的阿拉伯援军，由贾勃拉伊尔·伊本·亚希亚率领。他们长期包围纳尔沙赫，一无成效。起义者不断发动冲锋，把贾勃拉伊尔的军队折腾得精疲力尽，如果不补充新的兵力，这支军队已经不能继续进行军事行动。这时，从巴耳黑派来七千名哈利发的军队。但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们看到起义者们胜利的情况，甚至不敢尝试同他们进行战斗。最后，又开来了呼罗珊艾米尔的后备队，他们差不多把哈利发派到河中地区的军队总数增加了一倍。但是这也无济于事，当阿拉伯军队还在前往河中地区的途中，就被起义军击溃，贾勃拉伊尔·伊本·亚希亚陷于困境。巴耳黑和梅而甫之间的交通线被切断。贾勃拉伊尔向纳尔沙赫集结他所统辖的军队和军事装备。当时起义军的主力集中在纳尔沙赫。阿拉伯军队包围纳尔沙赫四个月，亳无成效。双方被连绵不断的冲突搞得精疲力尽，于是开始和平谈判。

在缔结和约时，阿拉伯的军亊长官们背信弃义，杀死一名起义领导人。他们指望从而使起义运动失去领导。但是适得其反，由于这一谋害事件，使起义军的抵抗力增长了许多倍。

阿拉伯史料说：最后，起义者在纳尔沙赫被击溃，但是那时起义已在许多新的地区广泛开展。开始了斗争的第二阶段。

如果说在斗争的第一阶段，穆坎纳运动曾获得一部分粟特贵族的支持；那末，在第二阶段，这些贵族被运动的气势所吓倒，整个投向了哈利发国家方面。粟特农民的广大阶层，仍以很大规模继续参加运动。

“穿白衣服的人”（穆坎纳的拥护者）成为河中地区的主人，而“有正统信仰的人的君主之花园”（这是河中地区和呼罗珊的雅称）变成了独立于阿拉伯哈利发国的边区。

阿尔·马赫季哈利发撤换了呼罗珊总督，指责他没有能力镇压起义，由穆阿兹·伊本·穆斯利姆继任这一职位。公元777年，穆阿兹在布哈拉和梅而甫之间的地区集结大量军队，前往救援阿拉伯部队。这些部队在起义军占领的撒马尔罕附近，处于非常困难的境地。穆阿兹的出征，虽有当地贵族大力支援，但仍以可耻的惨败而告终。起义军在巴伊肯德附近的平原上遭遇穆阿兹的军队，给予他们一连串的毁灭性打击，因此穆阿兹不能继续向撒马尔罕进军，不得不返回布哈拉方面。

只是在下一年，哈利发的军队才得以占领撒马尔罕。于是，开始了第三阶段，即最后阶段的斗争。

这时，起义军的主力集结在渴石附近的萨纳姆山区要塞。穆阿玆包围了这要塞，但不久即不得不撤围。阿拉伯历史学家断言，撤军的原因是由于严冬来临。但是，看来穆阿兹被穆坎纳的队伍打败才是真实的原因。可以证实这种推测的理由是，哈利发随即撤销穆阿兹的呼罗珊总督职位，另外任命了一名新的总督。

正如纳尔沙希所说，穆阿兹·伊本·穆斯利姆同穆坎纳整整斗争了两年。新任呼罗珊总督穆赛亚勃·伊本·祖海尔也耗费了许多年，同穆坎纳进行流血斗争。穆赛亚勃利用自己在军需装备和军队数量方面的巨大优势，经过长期艰苦的斗争，才摧毁了穆坎纳领导的人民群众的反抗。公元783年，阿拉伯军攻占穆坎纳所驻扎的要塞。所有保卫要塞的人都被处死。穆坎纳因不愿屈服于令人痛恨的奴役者而自杀。但是，在他死后许多年，中亚各地仍不断听到某些“穿白衣服的人”举行起义的消息。

在河中地区居民同阿拉伯侵略者进行斗争的那些年代里，阿拉伯哈利发国被认为是当时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人民群众在穆坎纳的旗帜下持续进行了许多年的斗争，这是中亚各族人民勇敢和爱好自由的又一鲜明例证。

这一持久的斗争，证明穆坎纳是有才能的军事和政治领袖，他鼓舞人民同外国侵略者以及本地压迫者进行战斗。

最后，必须指出：阿拔斯王朝时期的人民起义，同乌梅雅王朝时期的起义有本质的区别。前一时期，起义的基本目的是反对外来的阿拉伯征服者，并且这些起义通常是由当地贵族领导的。后一时期，人民起义不仅反对阿拔斯王朝，而且也反对支持阿拔斯王朝的本地贵族。

穆坎纳运动是居民中劳动阶层（首先是农民）的运动，其目的在于反对日益发展的封建奴役。正因为如此，所以穆坎纳起义在中亚各民族的历史上，具有重大意义。人民起义虽然失败，但是它发扬了劳动人民的主动性，培养了中亚各族人民群众反抗压迫和爱好自由的精神，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封建主们开始膨胀起来的剥削意图。

202105090041乌鲁木齐四校完。

（第九章完）

注释略

来源：《中亚塔吉克史》

V.9《中亚塔吉克史》第九章（2021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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