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冷冷风中

屋里有高昂的乐曲,还有一群狂欢的人,节奏是欢快的,气氛是热烈的。可是越是在这样的热闹之中,越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身体里有一种炸裂的感觉,于是,起身,抽身,想偷偷地溜掉,却被眼疾的主发现,“干嘛去?回来和他们一起玩!”内心有一个无比坚定的声音,快逃,快逃,装没听见。
直至站立于冷风中,深深地洗了一口气,冷,洗心洗肺,透着些痛,好像又有了些感觉。
想起清照的词,“怕人寻问,咽泪装欢”,其实真正痛的时候,是没有心思装的,所有再重要的事情,都可以无所谓,也可以无所顾及,装,也已多余。
抬头看看天,夕阳西下,原本是该很美好的时刻,可此刻的太阳,也蔫头蔫脑的,阳光也不明媚,更没有温暖,冷风吹来,一阵寒似一阵。
时光真的不经用,蓦然之间,冬天,都将过去了,好像期盼了一个冬天的雪,就那样敷衍着飘了几片,像极了不再用心的人,连敷衍都已多余,所有属于冬天的期盼与意境,就都荡然无存了。唯一并未消散的,是那冷,涩,寒,凝。
裹了裹身上的袄子,看了看地上被拉长的影子,心下疑惑,为什么影子那么长,是因为太过孤单了吗?原来这世界上,孤单的除了人,还有她的影子。
反反复复地想木心说过的那句话:诚知世事皆可原谅,却又不知道该去原谅谁?大概人生的无奈就在于此吧?此刻,只有冷冷的风,冷冷地吹。
想起同事感慨,恍然之间,人生已大半。大半生,就这样悄然而逝了,是时光的青少还是岁月的迟暮,看看头发间的花白,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心下有种执拗,固执地以为,岁月再迟暮都不打紧,只要自己没有迟暮之心,只要心间还存有希望。天真地以为人心可以换人心、单纯地以为付出就会有回报,但是到头来却发现,真的捧了真心,是要被捅了刀子,四处漏风,伤痛难耐的。你不懂世事多艰,不懂人心叵测,被要被伤到遍体鳞伤,就像冷风肆虐,无情地抽打脸庞。原来一腔孤勇,到头来只是会让自己活成一个笑话、悲哀的、一点儿都不好笑的笑话。
是谁说的,能够说出来的伤都不叫伤,能够喊出来的痛都不叫痛。所以你不声不响,任由那种痛,苦,涩,由心间,到喉间,由喉间,到眼眸,被冷风吹,眼眸间,又咽回喉间,憋回心间,反反复复,无休无止,就像这风,吹呀吹,不停歇。
天空里,是空洞透出来的冷涩,灰灰的,没有雁飞,没有燕来,连云朵,都消了踪影。没有等候,没有盼望的人,对什么都不寄予希望,其实也蛮好,至少不用再去失望,该丢的都丢了才好,至少轻松。可是又觉得奇怪,既然天空空洞,四下幽静,这风又从何来,绵绵不休的动力又来自何处?
“所有得到,都属意外,所有失去,才是本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何必为难自己?明明道理都懂,可是就是过不好这一生。这一生!怎样的一生才算好?怎样过才算不辜负?问风,风不语!
人生的得与失之间,怎样的权衡和度量才是正确的,数学没有给答案,解卦又参不透天机,所以浑浑噩噩地,痴痴傻傻地就那样过着,活着的每一天,都属得到吧?舍此,何求?
冷风吹,冷风不尽地吹,不知停歇的,像极了那个费尽了傻劲的人。吹累了,总是会停的吧,也会没有那个心境的,可是风不语,它依然傻傻地吹,不知停歇地吹。
树梢偶尔还有几片的枯叶,有气无力地摆动着,没有韵律感,也没有节奏感,仿佛每一样东西,都在自己的世间里,暗自神伤,谁也顾不了谁,谁也管不了谁,各自哀怨着,唯一相同的,是哀叹,就像同吹一阵风,同感一阵冷。
其实又想,这世间最冷,莫过于人心,那样明晃晃地,截然地对比。
蓦然间,想起杜十娘怒成百宝箱,特别好奇,那些奇珍异宝撒向大江的时候,是不是也被冷风吹?珠宝无感,时光已老,无处可问了,有些遗憾。但是内心笃定,写下“易得无价宝”的鱼玄机,一定被冷风吹打过!“何以得知?”“我猜的!”没有谜底的迷可以乱猜,猜得中猜不中都算对。
冷风吹,冷风吹,你笑它傻,它笑你痴。树梢响,枯叶摇,芦苇荡,风间,枝上,有细细的声音,“世间最好的放生,就是放过自己”!
我站在冷冷风中,时光的深处有没有暖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冷冷风中,被风吹!
2020.2.5晚      郭江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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