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罗伯特刘。
如果提前了解了你所要面对的人生,你是否还会有勇气前来?这是电影《无问西东》提出的问题。
影片中王力宏饰演的西南联大学霸沈光耀是个富家子弟,他衣食无忧,德才兼备,在目睹了战争的残酷后,自愿选择投身最残酷的战争中,去做那些令他害怕,但很重要的事。
那些一闪而过的电影画面,都是西南联大真实的历史。
学生们住在漏雨的土坯房茅草屋,糙米饭里常有老鼠屎。学校在黎明前上课,早晨雾散时就要准备躲避空袭。准备多套试卷,考试中遇到空袭先躲进防空洞,警报解除后,再次走进考场,另发试卷继续开始。
历时8年,哪怕外面战火连天,哪怕乱世如麻,哪怕风雨飘摇,哪怕岁月艰苦,在这所最穷的大学里,依旧保存着中国人的风骨和文化人的优雅。
今天分享的故事是关于西南联大的,精选自【摩登中产】,一个擅长将历史往事和时代发展相结合的公众号。
西南联大被称为世界教育史奇迹,创校8年,走出了2位诺贝尔奖得主、8位“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5位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和173位两院院士。
长沙岳麓山,危楼之内,闻一多长衫灰袍,走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下“最后一课”。教室内座无虚席,女生悄悄拭泪,走廊上不断有学生跑来,用手捂着胳膊。校医刚给他们种完牛痘,学生们即将远行云南,传说中的瘴疫之地。这天是1938年2月18日,远天阴云连绵,半个中国狼烟飘荡,时代正深陷噩梦之中。日军相逼下,北大、清华、南开迁至湖南,组成长沙临时大学。长沙渐危,校长们决定在昆明组建西南联大。湖南主席不同意师生南下,担心影响舆情,民国教育部长王世杰拍了桌子:
希望你们每一个人,带好自己的国文课本,到了昆明,我要给你们讲诗经,讲楚辞,讲庄子,讲屈原,讲五千年来最灿烂的篇章。
第一路乘火车由长沙到香港,由香港渡海至越南,再从越南绕道云南。第二路由校长梅贻琦带队,护送从北平抢出的万册藏书和仪器标本。其中,航天系两台飞机发动机便重达数十吨。清华教授赵忠尧,从剑桥归国时,获赠50克镭。北平沦陷,他装作难民,将镭藏入咸菜坛,逃至长沙。那是当时中国高能物理全部家当。此次南行,他将装镭铅筒放入玻璃瓶,日夜抱在怀中,视若生命,到昆明时,胸前深深印上两道血印。最后一路最为悲怆。267名寒门子弟,无钱购票,决定徒步3000里南下,以此明志。队伍由11位老师带队,4名军官护送,搭船夜下湘江,从洞庭湖畔启程。出发前,他们统一收到一双草鞋,一副绑腿、一把油布伞。江南多雨,学生们刚开始还打伞,后因不便,便索性湿着棉衣,背着8公斤行李,泥泞而行。队伍每天平均行进25公里,首尾相聚十多公里,入夜靠点数饭碗,确定无人掉队。他们翻越荒山,穿过孤村,拉着铁索越过激流,从冬天走至春天,出发时江岸还是枯草,走到桃源县时已是满山桃花。学生们以为误入桃花源,一直守在队尾的闻一多说,陶渊明时代这里算偏僻,可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这还远十万八千里。
“火车我坐过了,轮船我也坐过了。但对于中国的认识,还很肤浅。我们这些掉书袋的人,应该重新认识中国了。”
地质老师一路讲解地貌,工科老师矿区指导冶炼,中文系写书《西南采风录》,师生们还收集了大量标本和200多首民歌。医学系学生沿途治病,爱文艺的同学时常演话剧。他们劝村民放弃皇帝牌位,并给小学生讲述新式共和。绝望的时代,这支渺小的队伍,就像长夜中微弱的荧光。他们行至贵州玉屏,县长贴出告示,借用民房,供师生借宿,在更远的安南县,县长无房可借,便将县衙大堂腾出,和师生一同夜宿。两个多月后,跨越三省,翻越无数崇山峻岭后,队伍终于走到昆明东郊。梅贻琦率队迎接,学生们见校长第一件事,便问何时复课。我很荣幸,做了这件有意义的事。学生是中国最后的希望。
复课之后,闻一多如约讲《楚辞》。一学期四十多节课,他只讲一首《天问》,然而每节课都人满为患。每次,他只读几句诗,其他便旁征博引,洋洋洒洒,有时兴起点烟,台下学生也跟着吞云吐雾。等到他讲《古代神话与传说》,满校轰动,连工学院的学生,都穿过整个昆明城,跑来旁听。西南联大自创立起,便立下规矩:国文是必修课,不及格者不能毕业。教授们称,无论学什么,都要先修国文,打好一个中国人的基础。中文系迎新时称:中文系不培养作家。他们视中文为魂魄,自编教材,既有《论语》《庄子》,也有鲁迅和林徽因。师生们课堂吵架是常态,期末考试也不过是一篇读书报告,教授们不重抄写背诵,更在意独创见解。汪曾祺曾竭尽诗意写了一篇作文,沈从文批改时劝他朴素些:不要炫耀那些拗口的词句。钱穆师的中国通史课,从不点到,却无人缺席;冯友兰的哲学史不带讲稿,旁听的学生一度把窗户挤坏。陈寅恪讲隋唐,因身体虚弱,总是闭眼说话,但连理科教授都跑来听,“他的存在本身,就象征了学术的至高境界。”昆明遭轰炸时,师生们搀着陈寅恪撤离,高呼“保存国粹要紧”。老师们不看教材,不循旧例,许多老师把研究成果,编成讲义,边讲边和学生讨论,共同定稿。师生们竭尽全力完成文明的交接。乱世中,大学是遥远词汇,但却藏着最后的底牌。柳亚子的儿子柳无忌,在西南联大教西方文学,他在日记中写下:中国如得复兴,全在青年人身上。那些青年人,睡于茅草房,上课在漏雨屋,无钱早饭,便白水充饥,夜晚无灯,常跑到茶馆完成作业。他们穷且乐天,杨振宁等学生,曾走街串巷,提筐收集废铁,幻想能炼钢建造小型回旋加速器,但直到毕业也才收铁百余斤。师生们发明新词“跑警报”,学校根据轰炸规律调整上课时间。警报结束,学生们便争分夺秒返回课堂。后来,有经验的学生,每天早起看天,只要天气晴朗便背水带干粮,夹一卷温庭钧或李商隐的诗集赶赴郊外。太阳落山,再从容回校。外国记者记录西南联大:看那个校舍啊,看他们吃的东西啊,真是很差。但看学习精神,太平时代都赶不上他们。1940年10月13日,23架日机炸毁大部分校舍。文学院教授吴宓,在月明夜开课。晚7至9时至校舍大图书馆外,月下团坐,上“文学与人生理想”,到者五六学生。
建校初,因校舍不足,授课地遍布城中,师生们调侃:昆明有多大,联大有多大。1940年后,空袭增多,老师们远避城郊,住得更为分散。梁思成、林徽因夫妇住尼姑庵,政治学家张奚若住祠堂,费孝通住在旧厢房,厢房下方,一半是厨房,一半是猪舍。华罗庚住防空洞边,一次轰炸土洞崩塌,华罗庚大半身埋在土中,所幸被人挖出。在昆明北郊,闻一多一家八口住在不足20平米的储物间。听闻华罗庚无处可住,闻一多又在中间装了帘子,塞下华罗庚一家六口。生活实在不便,华罗庚最终在西郊租了个竹棚。竹棚一楼是牛圈,牛在楼下挠痒,楼上便地动山摇。每天清晨,这些老师从昆明各郊区,徒步前往学校。天寒路远,但无人言苦。华罗庚便在竹棚里写出《素数论》,王力在灶台边完成《中国现代语法》,费孝通在轰炸中研究农村经济,他已想得很远“抗战后我们要怎么建设国家”。1940年,昆明物价涨了300倍,联大教员薪金只增5倍。曾有乞丐缠住朱自清,朱自清表明教授身份,乞丐掉头离去。迫于生计,费孝通上街卖大碗茶,吴大猷到菜市场捡牛骨,闻一多在家中为人刻印章,而梅贻琦的夫人沿街卖米糕。闻一多蓄髯明志,称抗战不胜绝不剃去。钱穆写《国史大纲》,开篇写道:本书谨奉献于前线抗战为国牺牲之百万将士。哪怕剩一兵、一卒、一粒子弹、一只手,还是不屈服,不后退。这才像个湖南人!1943年,局势最危时,西南联大大四学生834人,全部参加远征军,奔赴前线,包含梅贻琦的子女和侄子。1945年5月4日,西南联大举行最后一次结业典礼。他们决定在第八个青年节,重新北上,复兴一切。年轻人最后唱了西南联大校歌: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此后,那些西南联大里的年轻人,被卷入时代乱流,开始了各自的宿命。若干年后,他们中走出了2位诺贝尔奖获得者,8位两弹一星功勋,173位两院院士以及一百多位人文大师。当年南迁时,梅贻琦说,我们的责任,是塑造一个民族的灵魂,而那个灵魂便是校训:刚毅坚卓。外交可以斡旋争端,战争可以决定主次,然而真正要撑过一段灰暗时代,终究要靠一代人。
有人问过沈从文,为什么当时的条件那么艰苦,环境那么差,但西南联大成了人们口中“中国教育史上的奇迹”。
沈从文回答两个字“自由”。
那时的自由与人心的纯粹实在太过美好。但每代人都有各自要承担的历史责任,都要保持住本心让自己足够强大,才能面对复杂多变的世界。
我们在最好的年纪接受考验,也在最坏的年代享受生活。
正如《无问西东》所说:“这个时代缺的不是完美的人,缺的是从自己心底给出的,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
就像当下,依然还有人心怀理想,在认真记录着。公众号【摩登中产】写的《请回答1999》,开创了回忆杀风潮;《姜文高高在下》获姜文本 人首肯;《德云社迷雾十年》被誉为“关于德云社的最佳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