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瑞|狗日的梦想

文丨曾瑞

 

二十七岁,我还根本没老,但有人比我更年轻。作为80后的尾巴,也是奔三的人了。踏入社会三年,我的表情依然孤傲,也有一丝尴尬,心里分明横着一个天问。

猛然间,发觉身边的人都变了。而自己,还在坚持。曾经的志同道合,已在浮华的人世中渐行渐远。现实成了所有人必须接受的东西。而你还在坚持。你究竟在坚持什么?我心头的天问,换来的是集体的困惑。那些曾经跟你一同前行的人,那些从来不会跟你同行的人,望着你。你是在坚持梦想吗?他们望着你,看你能走多远。烟尘滚滚的队伍,多少逆流而上的人,也慢慢适应了随波逐流。重要的,已然不是梦想,而是生存。生存就这样把一个一个青年驱逐在俗世里挣扎。而你不甘心,不认命,于是,你四处奔命。

狗日的梦想,逼着我坚持失败,灵魂无法安分,总是有上路的冲动。脚下的路,也就永无止境。在路上的感觉,自由,痛快,又莫名的发慌。抬眼望着北京的天空,这帝都的苍穹下,一个不甘心的人,他内心横着巨大的天问。但他从不问天,也对星空和道德律令,没有丝毫敬畏。一个渺小的人被我无限放大,他在帝都沉默,在人间沉默,他的灵魂里依旧蹲着闪电。逆着人群,你走得只剩下自己。你的孤独无人理解。他们,成群结队地走着,走着,在时间里走着。作为80后的尾巴,都是奔三的人了。结婚,生子,糊口,养家。这是一群疲惫的青年,热血正在冷却的青年。他们在时间里走着,成群结队地走着。

我已经不再年轻,但有人比我更老。更老的人在上面,整个社会在上面。走吧,青年们。疲惫的人群,一拨一拨地走过去了。而你在坚持,坚持失败,坚持掉队。你相信,只有掉队,才能走得更远。二十七岁的我,怀着壮志,活得平淡,心里不安分,脚下很踏实。也慢慢地看清,看淡,该放下的已经放下,该执著的还在执著。

狗日的梦想,毁了我,也成就了我。曾经多少次仰望苍穹寻找生命中的北斗,那颗指引所有人前行的亮星,我或许早就背离了它指引给我的道路。正是这种错误,我成了今天的我。今天的我,依然一无所有。而多少疲惫的青年,已经挣扎出了人模狗样,在朋友圈里晒着幸福。猛然间,发觉朋友越来越少了。那些晒着幸福的朋友,一个一个被你屏蔽。还能通上电话的,一聊便是几个小时。渐渐的发觉,你也开始聊工作,共同的回忆只是偶尔的插曲,在话题与话题的转换之间,抹不开一丝尴尬的沉默。

狗日的梦想,他还在我心里像你一样的骂着,却已经不再愤怒。勃发的激情,在一个男人的体内日益冷了。爱情,也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你慢慢适应了没有女人的日子。为了金钱,我们别无选择。不管是伟大的路,还是平凡的路,我们就这么成群结队的在时间里走着,走着。

狗日的梦想,你曾经也跟我和他一样有过,如今你仍然有,因为你还在奋斗。你梦想着买房买车娶一个好女人生儿育女有一个幸福的家。这一代梦想的青年,背教科书的青年,戴过大红花的青年,长在红旗下的青年,活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里的青年,南下的青年,北漂的青年,月光的青年,屌丝的青年,从穿喇叭裤到看快乐大本营的青年,经历了四届中央领导人国情依然不变的青年,我们梦想过当科学家贡献科学事业,梦想过当兵为国捐躯,梦想过当工程师投身于四个现代化建设,梦想过当教师为祖国的灵魂服务。我们梦想过,被梦想过。而在现实面前,有多少人已经认命,已经放弃了反抗,已经得过且过,有多少人从来都是稀里糊涂地活着,在现实的泥污中活得有滋有味。

狗日的梦想,命令你不能那样活。一个青年的天问横在我头顶,横在我心中。除了伟大,我别无选择。而现实在怎样阻止着我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二十七岁,奋斗了多年后一个尬尴的年龄,没人把你当回事。在所有上面的人眼中,你还太年轻,还不会相信你真有什么本事。坚固的金字塔,每一个青年,都扛着,扛着。而上面的人一致发言,80、90是没有担当的一代,是垮掉的一代。那些曾经戴着红袖章四处整人的青年,那些在整人中被人整的青年,那些下放到农村慢慢发现被骗了的青年,那些一夜之间从革命的激情中闯入改革开放闯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从红卫兵知青愤青文青突然下海经商摇身一变成为口袋里揣着钞票的青年,他们爬上了金字塔,他们在金字塔上面向下一代青年施压。我们也在爬着,扛着金字塔,艰难地爬着。总有一天,我们会爬上去,站在金字塔上,继续压着下一代青年。

狗日的梦想,把我们搅在俗世里,搅在时间里,争着,斗着,追名,逐利。一个二十七岁的青年,他思考,他痛苦,他孤独,他绝望,他沉默,他继续活着,在俗世里,在时间里,他拼命地活着。高耸的金字塔,在你的头上,在他的头上,在所有人的头上。我们走着,爬着,活着,成群结队的青年,疲惫的青年,颓废的青年,迷茫的青年,奋斗的青年,长长的队伍,在大地上,走着,爬着,活着。闪闪发光的金字塔,高耸成一个巨大的天问。我心头的天问,换来的是集体的困惑。但我们走着,爬着,向着闪闪发光的远方。

2015-9-20  写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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