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州客居见闻|张涛
出差华州当日,渭城刚刚下过一场雨,对于流火七月,也不够点眼药水。整个大地仍然滚烫,渭河水中依然现洲,孤岛连片,惟独堤坝两旁庄稼深绿,宛如“极不合群”之异物,鹤立鸡群。
联想近日故城之乡下苞谷绳叶,大有“此处胜吾处,此心乱处非吾乡”之萧瑟。一路上,概有几位热心肠者电话此起彼伏,问我“所到之处”,于是,暂且忘了故城苞谷绳叶之事,似乎一切不安亦安了,不静亦静了。
热心肠者顾及畅所欲言,却并不热衷出外散步,任我推开客栈窗户,直呼“眼前之山如何青黛,山下之风如何狂猛”,亦不上心。任由挺着便便大腹,顶多说句“风再大也还不是热的”。我如盲从之鱼,游离他们中间,就像华州之庄稼,投入这七月流火,鹤立鸡群。
客栈本临路畔,房间亦临路畔而居,这夜,无论如何是静不下来的。如若不愿听路上的汽车笛鸣,就得听客栈热心肠者的“吞云吐雾”,或是怀了一肠心事独自消受去了。
我忘了自己所带之书,亦无心事似得,又鬼使神差般回到他们中间。听他们论史,论今,论国事,论人事,但从不论己事,亦不论近事,更不论人性之事。江湖以此开篇,亦以此结束,此谓“出门(走江湖)人之难”,亦谓“聊天”。我一改往日之“滔滔”,十分宁静地听闻他们的“见识”,这令己万分惊奇。似乎,真有新日由东而出?
我不敢肯定。
临了听罢,我不由自主调侃了热心肠者一句:“你别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对得起咱的姓(曹)!”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不过,你没事还是跟着你王学,那可是出门只拿一下,家里柜子还锁几下的能人!”
我刚说完,他就把招接了过去:“你还别说,我跟我王还真干了几件经典……”他就似一座宝山,蕴藏了无穷无尽的矿石。
“你是不想让我们几人睡了啊?!”我这么一说,他才腼腆地挠着头,“哈哈”起来。
我们几位听者随之慢慢起身,也“哈哈”起来,彼此把“明天还要做事”的话留给彼此,算是解了各自的尴尬。
回到房间,已近凌晨,户外阵风四起,一阵凉意袭来,我这才记起下午“推窗见青山,客栈居脚跟”的事,汽车笛鸣如事儿呼啸而过,暂且抛却脑后了。
想想恨水先生当年过秦川“二华”(华阴、华州),沿途“国民二级烟区”的见闻录,我难辨华州好赖的“走马观花”态度;晚饭后回客栈,修远君指着“汾阳王故里”的牌楼谈郭子仪,我清白装糊涂的“成人之美”回答;以及晚间闻罢热心肠君的“吞云吐雾”,我技高一筹的鄙夷不屑“智慧”,——
实在有些“误入藕花深处”的世故了!
幸甚,此处未酒,多了几分清醒;否则,定是此处不安的故城苞谷绳叶之事“排毒”了。如今,也只能观着户外的闪电,受着床下的凉气,祈福故城如华州,切莫“半江瑟瑟半江红”,留得一边脸笑,一边眉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