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说契丹(一)科举制度
在封建社会,历朝历代的皇帝们皆以“唯才是举”炫耀其统治的清明,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呢?大辽也是如此呀!
定于圣宗
科举是封建社会通过考试选拔官吏的一种方式。由于采用分科取士的办法,所以叫做科举。它具有分科考试,取士权归于中央所有、允许自由报考(即“怀牒谱自荐于州县”,与察举制的“他荐”相区别)和主要以成绩定取舍三个显著的特点。科举制从隋朝大业元年(605年)开始实行,到清朝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举行最后一科进士考试为止,经历了1300年。
大辽的科举成为一种定制,始于圣宗耶律隆绪,此前还不成气候,算是酝酿期吧。
《契丹国志》称:“太祖龙兴朔漠之区……未有科目。数世后,承平日久,始有开辟。”这说明,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开国之初并未开科举。大辽开科取士的最早时间,大概是在太宗耶律德光时代。因为据《辽史》记载,室昉于会同(938年-946年)初登进士第,但太宗朝的科举仅此一例。后来,景宗耶律贤于保宁八年(976年)曾下诏恢复南京礼部贡院,既开贡院,就必然有科举之事。清人厉鹗也找到了保宁九年易州进士魏璟登科的记载。不过,这时的科举还非常制,一些研究者认为这一时期的科举是“偶然为之,是为在出使、报聘、接送外国使者等对外交往活动中,为避免鄙陋无文,让人耻笑,而临时作出的决策,吸收一批文化人才”。
辽圣宗统和六年诏开贡举,是年放进士一人及第。辽圣宗太平十年下诏将于第二年颁布贡举法,但圣宗却没有看到这一新法的正式执行就驾崩了,由新皇帝兴宗耶律宗真具体实施了新的贡举法。辽圣宗所颁贡举法的内容在文献中没有记载,具体条文已无从得知。根据后来的考试情况推测,可能包括科举考试的年限、程文和及第人数等诸方面的条款。《辽史·兴宗赞》称兴宗“亲第进士,大修条制”,“求治之志切矣”。这两句赞语当与他在科举方面实施其父法令的行为有关。辽道宗耶律洪基也对科举持积极态度,贯彻了其父兴宗以来的科举条例,并有所发展。咸雍十年,辽道宗亲自出题御试进士,增设了贤良科目。这些做法在辽朝是首创。此后,辽的各代皇帝都是坚持科举取士,即使到了天祚帝末年,辽的统治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宣宗耶律淳还于建福二年(1122年)开科举,放进士19人及第;皇后德妃执政,又开科举,放108年及第。
辽代科举考试科目,在圣宗时仅设有词赋、法律两科,以词赋为正科,法律为杂科。词赋科与唐宋的诗赋科相似,法律科当是为选拔精通法律条文的人士而设的,与宋代明法科相似。辽道宗咸雍六年,又增设了贤良科,诏应该科试者首先要“进上所业十万言”。辽代科举也分甲、乙科录取,按考试成绩区分出等第,如杜防中开泰五年进士甲科,杨皙中太平十一年进士乙科,赵徽中重熙五年进士甲科,姚景行、王观中当年乙科。对于及第的进士,除直接授不同官职而外,第一名授奉直大夫、翰林应奉文字,其余的则授从事郞。
辽代科举考试的程序,按照《契丹国志》记载,有“乡、府、省三试之设,乡中曰乡荐,府中曰府解,省中曰及第”,至于所谓的廷试,史料中无载,只知道圣宗时有过两次御前引试的纪录:统和二十七年,御前引试刘二宜3人;二十九年,又御试高承颜2人。这时的御试还未形成定制,往往是临时决定的。辽兴宗重熙御元和殿试进士,以《日射三十六熊赋》、《幸燕》诗作为考试题目,开了辽代御试进士的先例,自此辽君主御试也就成了定制。
辽代科举经历了一个从随意到有定制,由小范围到大规模的演变过程。自圣宗统和六年至十八年,连续进行了12次科举考试,其间仅在统和十年停考一次。这一期间开科频繁,而及第人数很少,每科多则3人,少则1人,全部及第者只有23人。自统和二十年至太平十一年间,大致实行的是每两年考试一次,共举行了18次考试,及第人数增多,每科可录取50多人,及第总人数达到548人。这一时期,有的考试还是皇帝临时增加的恩科,如太平五年圣宗饮宴于内果园,宣召进士72人,试以诗赋,分出等级,任命前14人为太子校书郞,后58人为崇文馆校书郞。二十九年,平定沈州宗室叛乱,对于协助节度使坚守沈州的士人张人纪、赵睦等22人,召赴入朝,以诗赋考试,全部赐进士及第。自辽兴宗重熙元年开始,直至辽国灭亡,基本上实行四年一次的科举制度,其间共举行考试25次,录取人数更是大为增加,最多的一次有138人,总及第人数达1786人。
孔子大圣
大辽立国之初,太祖耶律阿保机曾问左右臣僚,“受命之君,当事天敬神,有大功德者,朕欲祀之,何先?”在座的大臣们都认为应当敬奉佛祖。辽太祖却不以为然,认为佛教不是中国本土的宗教。这时,太子耶律倍回答道:“孔子大圣,万世所尊,礼宜先。”太祖听后,非常高兴,诏令修建孔子庙,令太子耶律倍春秋两祭。后来的辽代君主们也对儒学非常重视,祭祀孔庙,亲临讲座,翻译刊修儒学典籍,这与后来的金、元两代君主尊崇佛、道的做法有明显的区别。
辽朝任命一些汉学儒生充当学校教官,在人才匮乏的时候,甚至还任用一些弃宋的人充当教官。比如,有一个叫武白的人,原为宋朝国子监博士,被俘入辽后,委任为上京国子监博士。统和七年,宋朝进士17人携家眷北来归顺,圣宗命令有关部门进行验证,中第者补为国学教官。辽道宗即位之初,颁发《五经》传疏于学校,作为学校教材,后又令有司刊行《史记》、《汉书》等史籍让学生学习,并诏谕学生要“穷经明道”。而贵为皇帝的辽道宗本人也亲自聆听儒学侍臣讲经论道,表现出对儒学的尊崇。大安二年(1086年),辽道宗召翰林学士赵孝严、知制诰王师儒讲授五经大义;四年召枢密使直学士耶律俨讲《尚书·洪范》;命燕国王耶律延禧书写《尚书·五子之歌》,以加强对皇子的儒学教育。
辽的中央教育机构包括国子监和五京学。辽太祖建国初就在上京设置了国子监,作为京城教育的管理机构,上京还设有太学,负责对生员传道授业。辽太宗讨平幽州以后,又在燕都建立了南京太学。辽道宗即位伊始,于清宁元年,即1055年,下诏设学养士,扩大了规模,并颁赐《五经》。中京、东京和西京的太学在这一时期也相继建立。清宁六年道宗又诏令建立中京国子监,其建制全仿上京的规模,并亲监祭祀孔子庙。这样,辽的中央官学机构就配备齐全了。辽代国子监官为升朝官,五京学学官为京官,国子监官属有祭酒、司业、监丞、主簿。京学属官有博士、助教各一员。在辽统治相对稳定的时期,五京学的规模得到较好的发展。圣宗时南京太学生员不断增多,到统和十三年(995年)出现了供养不足的矛盾,特赐水硙庄一区,解决了这一难题。
地方官学在辽初并未普遍设置,往往根据地方需要而权宜建立。辽圣宗开泰元年,1012年,归州奏报朝廷说:“居民本新罗所迁,未习文,请设学以教之。”朝廷允准了归州的请求,设置了归州州学。大规模建设地方学校是在辽道宗时,在重要的府、州、县普遍设立了学校,委派博士、助教作为专任职官,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地方教育体系。这套教育机构完全是按照中原地区学校的模式而建立的。有关文献记载,大公鼎在咸雍(1065年—1074年)时为良乡县令,建孔子庙学;耶律孟简于大康(1075年-1084年)时为高州观察使,修建学校,招纳生徒。奉圣、归化、云、德、宏、蔚、妫、儒等州学,“各建孔子庙,颁赐五经诸家传疏,令博士、助教教之”,辽的学校规模蔚然可观。
除了中央、地方的各类学校以外,辽朝廷还专门为宗室子弟设置了诸王文学馆,安排教师授课,类似于历代皇朝的师、傅之职。东丹王耶律倍曾接受张谏的训导、“让国皇帝在储君,虽非拜师,一若师焉”。辽圣宗太平八年(1028年),长沙郡主耶律宗允等奏请遴选诸王伴读。重熙(1032年-1054年)中又挑选进士姚景行为燕赵国王教授。这些教官保证了皇室成员接受良好的教育,水平高出时人。像圣宗、兴宗、道宗、耶律倍、耶律隆先、萧孝穆、萧阳阿、萧柳、萧观音、萧瑟瑟等辽国贵族们,或为帝,或为后,或为王,都对汉文化表现出了极高的兴趣,其文学、艺术方面的成就不仅在契丹人中首屈一指,对中华文化都是有所贡献。
承上启下
大辽统治者鼓励士人参加科举考试,有的读书人不愿意赴考,州县还要“根刷遣之”。这里特别需要提到的是,对于归顺契丹的敌国人士,辽皇帝也采取了不拘一格的宽容态度。比如前述统和七年,宋朝进士17人归附即为明证。统和十二年,辽圣宗还曾下诏各部:“所俘官吏、儒生抱器能者,诸道军有勇健者,具以名闻。”接着又下诏郡邑贡明经、茂材异等的人选,可见辽代统治者对士人应举的态度是积极的。
有辽一代,通过科举进入仕途,进而成为重要人物的很多。如:张俭,统和十四年为进士第一,官至南院枢密使,左丞相,封韩王;杨绩,太平十一年进士及第,官至南府丞相,南院枢密使;赵徽,重熙五年中进士甲等,官至同知枢密院事,兼南府宰相,门下待郞,平章事;李俨,咸雍进士,官至枢密直学士、参知政事、知枢密院事,封漆水郡王,赐姓耶律;张孝杰,重熙二十四年进士第一,官至参知政事,同知枢密院事、北府宰相,赐名张仁杰,以比唐代名臣狄仁杰。刘二宜、刘三嘏、刘四端、刘六符兄弟都曾进士及第,三嘏、四端还娶辽公主为妻,刘氏家族成为了辽的重臣世家。
然而,大辽统治对应试者的资格也有种种限制,并非所有的人都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首先是辽朝不允许契丹人参加科举考试。契丹人耶律蒲鲁于重熙中参加进士科举考试并及第,但主考官以没有允许契丹人参加科考的条文为由,禀报兴宗。结果,蒲鲁的父亲因擅自让儿子参加考试,处以鞭刑二百。据记载,契丹籍进士仅有耶律大石一人,为天庆五年(1115年)进士。他本人是皇室成员,后来又建立了西辽国,算得上是一个特例了。
辽代的最高统治者,如皇帝、后妃、亲王等,对于吸收汉文化大多具有浓厚的兴趣,甚至还有较高的造诣,但对契丹族人却没有开放过科举,这主要是跟契丹统治者采取的“北南分治”有关,同时也是对于本民族文化的一种保护。比如,沈括就在他的《梦溪笔谈》里说:“契丹书禁甚严,传入中国者法皆死。”辽代尽管没有如清朝那般的“文字狱”,但却有严厉的书禁制度。
总之,辽代的教育和科举制度是上承唐和五代,仿效宋代,下启金、元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