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张林伟的散文《​​半个月饼》

半个月饼

小时候我家住在黄石大道旁的工人电影院家属区内，不大的院子居住着十几户人家，邻里和睦、友好往来，每天都有开心的事儿。

1963年秋季我该上学了，因为距规定上学的年龄还差两月遭广场路小学拒收。母亲着急，如果让我在家再玩一年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于是母亲找到了邻居崔亚平。他是市南湖小学的老师，与我父母年龄相当，也是北方人，一口徐州话音，个子高高的，无力体型，不大的眼睛透着智慧和幽默，是院子里最喜欢热闹的人。记得那天是个阴天有点凉爽，崔老师带着我和另一个与我情况相似的邻里小女孩一起去南湖小学赵老师家里。赵老师大约四十左右，脊背有些弯曲，个子不高，齐耳的短发，一幅严肃的面孔。她在学校很有威望，大家都很尊重她。现在想来她当时应该担任了什么职务。赵老师见到我们后很快对我们进行了面试，只见她点了点头，没听她说什么话，之后我便是南湖小学的一名学生了，而另一位女孩却无缘南小。

那个时候，南湖小学位于武汉路市歌舞团的正南面，学校坐北朝南，西面是市三医院，而东南面都是湿地比较荒野，有点市郊的感觉。学校离我家有一段路程，中途要路过市广场，那个时候黄石人口不多，房屋稀少，广场周围也都是荒野之地，人经过这段路总有点害怕，母亲便请崔老师每天带着我一起走，以后每天上学的早晨我都会到崔老师的家门口等着他一起去学校。

时间到了1965年，我读三年级了，学校搬迁到了新盖的校址（现在的英才小学）。这年中秋节的早上，我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崔老师家门口，不同的是我手上拿着一个月饼（酥月一角六分钱一个），我边走边吃，吃到一半的时候感觉吃饱了，就用原包装纸，那种油光油光的纸将月饼包好拿在手上，崔老师看见了便问我∶"怎么不吃啦?"我说∶"不想吃了"，崔老师说∶"你不吃就给我吃吧?"我当时想大人怎么能吃小孩的东西呢?又想可能是聊着玩吧?还想他是位老师不会吃学生的东西，就把"半个月饼"递到了他手上。

快放学了，我的肚子也饿了就想起了那"半个月饼"，下课后就去找崔老师，我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口等着，见他出来了便走上前问∶"崔老师，我的月饼呢?"，崔老师答道∶"吃啦"，我又说∶"真的吃了吗?"他说∶"真的吃了"。说话时俨然一幅正经的模样。哇!我当时就觉得你怎么能这样，大人吃小孩子的东西。我闷闷不乐跟在他身后回家了。之后崔老师便将这个故事讲给了邻居们听，大家就知道了崔老师欠我"半个月饼"。也成了大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2008年夏季的一天，我在办公室里忙着，崔老师的女儿打来了电话，告诉我她爸爸从深圳回来了，现在心脏不好住在中心医院。我知道后便立即去病房找到了崔老师。一晃有十年没见面了，而今天见到他却是在病床上，他看上去消瘦了许多，满眼苍老，岁月的痕迹爬满脸庞，没有了当年的神态，但他仍不失幽默，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还欠你半个月饼"，我和她女儿听后便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医生、护士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几年后崔老师因冠心病心衰离开了我们。

长大后才渐渐明白了当年崔老师为什么真的吃下了我剩下的那"半个月饼"。

张林伟  女  满族  已过花甲，退休十年赋闲在家，爱好游泳、乒乓球，喜欢文学，曾任黄石中心医院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黄石市女医师协会会长，中心医院呼吸内科主任医师。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