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形字,造字的祖先都是艺术家(一)

小时候看过一个笑话:

从前有个财主,家里很有钱;但美中不足,祖祖辈辈没读过书,没文化,不识字。财主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毕竟“知识就是力量”嘛,他决定从儿子这代人开始改变。为此,他请了附近最好的教书先生,只教他儿子一个学生。

虽然四邻八舍都知道财主家的儿子不开窍,是个傻子;但先生架不住财主高涨的热情与丰厚的回报,欣然应允。考虑到学生的自身素质,先生决定循循善诱,徐徐图之。

第一天,先生教学生“一”,整整一天,总算学会了。

第二天,先生教学生“二”,也总算学会了;第三天,先生教了“三”,学生也学会了。

这下,财主的傻儿子不高兴了:原来识字这么简单!不能浪费自家的银子了!第三天一下课,他就去找财主,说:“识字太简单了!造字我都会了!不需要老师了!”财主听了很高兴,辞退了教书先生。

过了几天,财主决定宴请朋友;为了让大家知道儿子识字了,他决定让儿子写一封请柬。傻儿子愉快地答应了。可一上午过去了,还没写好;午饭大家都吃完了,傻儿子还没出现;太阳就要下山了,财主坐不住了,去书房找儿子。刚进门,就看见儿子在一张纸上不停画线,满头大汗。

财主问:“儿子,请柬写好了吗?”傻儿子回答说:“还没有呢!你说你朋友,为什么要叫'万百千’啊!我写了一天,才画了几百条线,连'姓’都没写好呢!”

财主大吃一惊,略加思索就笑了:“傻孩子!你妈那里有一把梳子,一次能画几十条线呢,还不拿来用?”

初看,不过是个笑话;细究,却发现似乎一个“傻孩子”,也知道造字识字,是有规律可循的。——这规律,是什么呢?

如果从最早成系统的文字——甲骨文开始算起,汉字距今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考查世界上正在使用的文字,恐怕没有哪个民族、哪个国家的文字,可以如汉字这般形音义兼备,如诗如画。观其形,我们应该能够分辨汉字的组成部分;察其心,我们自然也应知道汉字的构成规律。——勤勉的古人,很早就开始了对规律的探究,并将其命名为“六书”。

“六书”的说法,最早出现在战国末年,《周礼·地官·保氏》对其进行了最早的记载。作为周代王室官制礼制及礼乐文化、各国重要制度等的汇编专著,《周礼》以它独有的方式,传递着古圣先贤的治国理念与方法,至今仍有深远影响。

《周礼·地官·保氏》有言:

       保氏掌谏王恶,而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显然,“保氏”是官职名,主要职能一方面是对君王出现的过失行为进行进谏,另一方面则是用礼、乐、射、御、书、数的“六艺”来培养贵族子弟。其中的“六书”,虽然《周礼》中只是记录了名称,并未对其进行详细说明;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它至少是与“汉字”相关的内容。要知道“六艺”这六项内容,是古代贵族子弟才能接受的教育,目的是为国家统治培养接班人;“汉字”纳入其中,重要性可见一斑。

在这里忍不住补充一句:今天我们再来看“六艺”,似乎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学问——毕竟,人人都可以参与其中。这一切,得益于孔子。孔子开办私学,将“六艺”从庙堂带到了民间,从此后彻底拆除了横亘其中的教育壁垒。仅此一项,吾辈受益至今。

秦始皇统一中原后,没多久,天下易手,真正强大且统一的大汉王朝正式建立。局面的稳定与经济的发展,为文化的探索提供了最合适不过的温床。于是,“六书”在汉朝,有了明确而详尽的分类,其中以刘歆、班固、许慎为杰出代表。

刘歆,是西汉末年著名的经学家;刘秀,是他另外一个不为人所熟知的名字。千万别以为他是东汉的开国之君汉光武帝,他的的确确只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的学者。

刘歆最大的梦想就是做学问。可在封建社会,尤其是西汉末年的动荡社会中,读书人想要找寻一张安静的书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几次挫折之后,刘歆开始思考借助政治手段来实现文化上的追求。于是,他与后来篡夺汉室政权的王莽沆瀣一气,成为王莽篡位的最大助力之一。要知道古代社会,“名正言顺“无比重要;刘歆对王莽的最大价值,就是利用他自己的学识与影响,为王莽篡汉提供了坚实的理论支持。不过老年的刘歆却幡然悔悟,想要推翻已经建立新政权的王莽,最终被其杀害。刘歆曾经完成了第一部中国目录学著作——《七略》,其中就有关于“六书”的记载,遗憾的是至唐朝便已失传。目前,我们只能通过班固的《汉书·艺文志》来了解一二。

东汉班固,一生著述颇丰,最为著名的当属《汉书》。这是继《史记》之后的又一部伟大历史著作。不仅如此,班固还是“汉赋四大家之一”,对经学理论、谶纬神学等都十分精通。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对“六书”进行了如下说明:

       古者八岁入小学,故周官保氏掌养国子,教之六书,谓象形、象事、象意、象声、转注、假借,造字之本也。

对“保氏”职责的描述,《汉书》与《周礼》大致相似,其中之一就是教养贵族子弟。此外,《汉书》还指出了贵族子弟的入学年龄——八岁。当然,更为重要的是,《汉书》率先记录了“六书”的分类,并指出这“六书”是汉字的造字依据。但是“六书”的造字原理,班固没有具体阐释。

一直到东汉许慎的出现,“六书”才有了详细明确的解释。通过二十多年对汉字的整理,许慎完成了我国第一部系统分析汉字字形与字源的字书——《说文解字》。在《说文解字》的“叙”中,许慎对“六书”进行了明确的、详细的、完整的解释:

       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先以六书:

       一曰指事,指事者,视而可识,察而见意,上下是也;

       二曰象形,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日月是也;

       三曰形声,形声者,以事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

       四曰会意,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㧑,武信是也;

       五曰转注,转注者,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

       六曰假借,假借者,本无其字,依声托事,令长是也。

其实,许慎的“六书”理论并非没有师承,贾逵是他的老师;而贾逵的理论也不是空穴来风,刘歆的弟子又是贾逵的老师。由此观之,无论是《汉书》中对“六书”的分类记载,还是《说文解字》中对“六书”的细致化描述,都离不开刘歆的影响——再次感叹他的命运,以及正道直行的重要性啊。

关于“六书”的详细含义与分析,我们将在以后的章节中作详细分享,在此就不再赘述了。

众所周知,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大自然的万事万物都为之惊叹;同样地,“六书”理论的出现与完善,对文字发展的影响力,也绝不可小觑。

我们先来厘清一个重要观点:

       说到“文字”,我们今天理解起来,就是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一个个“字”,但在古代,“文”和“字”却截然不同。

依然是许慎,依然是那本《说文解字》。许慎在对自己收录的9000多个小篆分析之后,得出一个结论:

       “仓颉之初作书,盖依类象形,故谓之文;其后形声相益,即谓之字。”

在许慎看来,“文”,是根据象形、指事的方法创造出来的汉字;“字”,则是根据会意、形声的方法创造出来的汉字。

当然,这种区分是否完全正确,还不好说;后世对其争议也比较大。一来是说法过于简略,没有延伸;二来举例过少,不足以支撑理论。不过,至少许慎为后世学者,又开创了一个认识汉字的通道。后来兴起的不同于“六书”的造字理论,许慎的“六书”终归是他们的源头。

很早以前有一个问题: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问题甚至会引发哲学家们对生命与宇宙起源进行思考。关于汉字与造字法,这个先后的问题似乎就简单很多——毋庸置疑的先有文字,后有造字法。这六种造字法中,又是哪一种率先被人广泛使用呢?——不妨参考小朋友认识世界的过程。

人类在幼儿时期,所识所感都相对简单,最快捷表达事物的方式,就是将其画出来。这大概也是大多数小朋友在很小的时候,喜欢乱涂乱画、稍微大一些时喜欢画画的缘故吧!象形,就是最早出现并占有优势的造字方法。

随着社会不断向前发展,社会分工愈加细致,人们对事物的认识也不断提高,不同种类的动植物,同一种动植物的不同状态,同一状态下的细微不同……都需要人们通过创造更多的文字,来进一步加以区分。在这种情况下,象形显然已经不能满足人们的交流需要,新的造字方法应运而生。最便捷的造字方法——形声字,成为创造文字的主流工具。大致相似的形状决定其归属,读音相近的声旁加以区分,在汉字的造字方法中,似乎再也没有比形声字更好用的工具了。这个观点不仅仅停留在理论上,有很多实际数据可以作证。

最初甲骨文中,形声字所占比例大致四分之一多;发展至金文,形声字就已经有了半壁江山。姑且不说现在我们有多少形声字,仅《说文解字》收录的9353个小篆中,形声字的数量就已经超过了五分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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