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特辑】樱桃红了（二十五）
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谈任何事情。你只要一谈起，就会想念起每一个人来，我只知道我很想念我所谈到的每一个人。 ——J·D·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
樱桃红了（二十五）
文｜宋宗兴
凛冽的寒风肆虐着，天空飘起了零星的雪花，辽东城进入了冬季。
夜幕下，艳玲书馆彩灯高悬，脂粉香溢。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了门前，从轿车里钻出一人，一袭黑色长袍，头戴一顶礼帽，此人长的个子高大，虎背熊腰，一对小眼睛闪着冷峻的光。这就是辽东城的警察局长韩大马棒，在军阀混战、日本人横行的民国时期，是整个辽东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艳玲书馆的老鸨一看韩大马棒到来，便迅即迎了出来，满脸堆笑地说：“韩局长来了，您可是好几天没来了，看您面带喜色，是不是又升官了。”韩大马棒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丝笑声说：“哼，这年头哪儿有那么容易就升官的，不拿钱谁提拔你啊。”老鸨说：“韩局长，您这么大官还缺钱呀，再说了您这官也不小了，辽东城里有几个比得了您有实权的，谁不眼热您的位子呀。”韩大马棒说：“现在就是这么个年头，能捞点钱算你有本事，捞不着说明你没能耐，咱一个土豹子出身能混到这步也行了。”老鸨与韩大马棒边说着，边进了艳玲书馆。
“紫燕在不？”韩大马棒问。老鸨急忙回答：“在，在，不过您稍等，可能有一客人，也是刚来，俺这就上楼催一下。”韩大马棒说：“快点，今晚上俺有公务不能在这儿久留。”老鸨急忙上得楼来，隔着紫燕的门喊：“紫燕，警察局的韩局长来了，你快点。”话音刚落，见一人急忙披衣仓惶而出，吓得面色腊黄，赶紧躲进老鸨安排的其他房间里。
韩大马棒“咚、咚”上楼的脚步声传来，老鸨和紫燕急忙上前恭迎着。进了紫燕房间，韩大马棒面露不悦，紫燕急忙端茶倒水，笑脸相待。
韩大马棒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将茶碗朝圆桌上一撴，问道：“刚才谁来了，吃豹子胆了。”紫燕见状，委屈地掉下泪来，说：“韩局长，俺一个烟花女子，谁来了不得陪呀，俺就是干的这个，你想让俺怎么办呀。”韩大马棒说：“俺不是有时也给你钱吗，你的老鸨不是和俺保证难为不着你，冲俺的面子，她也得管你零钱花吗？”紫燕说：“您给的那俩钱，够干啥的呀。您别总听她说，能像您说的那样吗，她能给俺钱吗。”韩大马棒说：“等过几天，俺手头宽绰了给你点钱，不三不四的客人，你少接。”说完，韩大马棒又端起茶碗喝起茶来。
韩大马棒喝了一碗茶，欲凑近紫燕近乎，紫燕推开，说：“韩局长，今儿俺有件事有求于您，看您能不能帮这个忙。”韩大马棒说：“有啥事，只管说，能办的一定帮你。”紫燕说：“俺认得一山东老乡，是辽东城南牤牛屯的牛宝禄，他家前些日子遭到大黑山一带的土匪抢劫，为首的土匪叫猫头鹰，家里的粮食、骡马、钱财抢个净光，老伴还让马车轧死了，儿媳妇樱桃让土匪们抢走了，老乡现在是走投无路，看看韩局长能不能帮这个忙。”
韩大马棒一听，眉头皱了起来，说：“这样的事啊，大黑山一带山高林密，猫头鹰这帮土匪在那儿盘踞好些年头了，人多枪多，官府有时也得睁只眼闭只眼，奈何不了他们，不是光警察局就能说了算的，他们和城里的不少衙门口都有勾搭，这事不好办。”说完韩大马棒摇起头来。
紫燕从箱底拿出牛宝禄交给的两百大洋，沉甸甸地往圆桌上一放，说：“你看这些大洋够不够，正好两百块。”韩大马棒的小眼睛睁大了，一只手提起布口袋，另一只手捏了一下，并从中拿出数块看了看，问紫燕：“哪弄的这么多现大洋啊？”紫燕说：“是俺山东老乡砸锅卖铁凑的钱，为了赎出他的儿媳妇樱桃，韩局长一定得帮这个忙呀。”韩大马棒笑逐颜开地说：“哎呀，这样吧，我回去搭兑搭兑（酬谢）县长，然后安排人去大黑山找猫头鹰，争取让他放人。”紫燕说：“那俺替老乡谢你了，另外俺爹让日本人抓去在鞍山修铁路，麻烦韩局长帮个忙，给俺爹解救出来。”韩大马棒说：“这钱赎一个人差不多，你看先办谁吧？啥事也不是俺一个人说了算的，钱也不是俺一个人花的，俺也得打点上司，手下的弟兄们跑腿办事的，也得弄碗酒钱，你就说这钱先办谁吧。”紫燕说：“这钱是俺山东老乡的，当然是先解救人家的儿媳妇樱桃了，俺爹的事以后再说吧。”
韩大马棒说：“俺虽然当个警察局长，不搭兑辽东城的县长能行吗，局长谁不能当啊，看人家用谁了，所以你还得多体谅俺的难处。”说完韩大马棒提起两百大洋，对紫燕说：“丫头，今儿俺有公务，改日再来看你。”说完，韩大马棒哼着小曲，悠然自得地下了楼，钻进小轿车，离开了艳玲书馆。
大黑山上，樱桃被关押在山寨的一所小房里，小李子一直看守着樱桃。猫头鹰天天和众小匪们吃喝玩乐，他虽有心对樱桃非礼，可是夫人一天看的紧，樱桃又坚决不从，一直也未能得逞。
一天，大头向猫头鹰秉报说：“大当家的，辽东城警察局韩局长派人来了，点名要见您，说是有要事相商。”猫头鹰一听韩局长派人来，立马回答说：“快，有请。”
大头晃晃悠悠地领着一人进了山寨，猫头鹰急步上前拱手施礼：“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有请。”来客一身便衣长袍，戴个墨镜，随着猫头鹰进了厅堂，落座后就说：“敝人姓张，是警察局韩局长的副官，咱们就开门见山直说吧，你们近来没少发财吧，前些日子在牤牛屯抢了老牛家，还弄出了人命，抢了人家的儿媳妇，人家告到了警察局，你们做的有点过火了吧，韩局长要是发了火，你们可要小心脖子上的脑袋啊。”张副官一席话，把猫头鹰说得鹰勾鼻上直冒汗，嗑嗑巴巴地说：“张副官，您老人家说这事可咋办呀，是弟兄们一不小心马车轧了人，这小娘子是俺弄了来，准备孝敬韩局长的。”
张副官说：“脚上的泡自个走的，咋办？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自个合计合计吧。”猫头鹰说：“人，俺立马放，俺给韩局长拿三百块现大洋，孝敬他老人家，另外给您拿一百块大洋，您回去给韩局长多美言两句。”猫头鹰说完，朝大头使个眼色，大头会意，不一会的功夫，两袋大洋备齐，递到张副官的手中。张副官说：“你给放到俺的车上去吧，人呢，俺也一块带回去，好向韩局长交差。”
猫头鹰冲大头说：“快去把人带来。”张副官挥一下手说：“俺也不久留了，你把人给俺送到车上去吧。”说着张副官就朝山寨门前停着的汽车走去，猫头鹰急忙尾随其后。
大头来到樱桃居住的小房里，冲樱桃说：“樱桃啊，你家看来是挺有门子的，竟然托人托到了辽东城的警察局长，今儿警察局长派人来接你回家了。”大头一说，樱桃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能吗？俺有点不敢信呢。”大头说：“有啥不能的，这年头只要有钱托谁托不上啊，走吧，汽车在山寨门口等着呢。”
樱桃和小李子依依惜别，小李子眼里含着泪花送樱桃上了汽车。猫头鹰、大头送张副官上了车，笑脸相送，恭手而别。
看着张副官带着樱桃和四百块大洋远去的汽车，猫头鹰狠狠地骂道：“现在就是他妈的人吃人的世道啊。”
（责任编辑：王志胜 排版：王志胜 图片来源于网络）
REVIEW
读而思
duersi
作者简介：宋宗兴，1963年11月生于山东省惠民县王判镇。1980年10月入伍，1985年考入武警黄金技术学校测量专业，毕业后回武警黄金四支队任职，历任班长、连长、股长、参谋长等职。2001年9月转业到辽阳市工商系统工作。1996年至2003年期间，参加辽宁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专科、本科自考学习，并以优异成绩毕业。2006年7月开通新浪网个人博客“沉舟侧畔”，坚持利用业余时间创作，写下博文1000余篇，内容包括好人栾福山、开心辞典、百科集粹、散文、诗歌、小说、词作、歌词、灯谜等。出版了长篇小说《樱桃红了》，传记文学《流金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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