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特辑】怀念父亲
人生一世，有许多缘分，有些缘分是一辈子，有些却只是短短一程，即使仅仅同行一段、赏过同一处风景，亦是缘分。缘来珍惜，缘尽离去。是为随缘。by 蒋晓云
怀念父亲
文｜于海波
父亲离开我整整二十年了。
我一直认为，一个人的一生如果缺少了父母之爱，是不完整的一生，人格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影响。而我也深信，早早离我而去的父亲在我的情感历程里，少了他，我的生命也失去了很多颜色。
我对父亲的印象更多是少年时的，象发黄的旧照片，提起时甚至带着一股霉味，实在是他离开我太久了。记忆也是可以腐烂的，虽然也会偶尔的翻腾一下，但更多是遗憾，还有一点点的怨恨掺杂着，每每是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之极。
我在家中排行中间，上有兄，下有弟。做为唯一的女孩子，受了较多宠爱，这份宠爱更多是来自父亲。跟大多数的父亲一样，对待女儿比对儿子更多宽容，少时的我正是这样长大的，那时父亲身体还好，有足够多的爱给我，我的记忆库存里这种宠爱不少，我更多记得的是父亲患病直至去世的那几年，那苦到骨髓里的日子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年青时的父亲个子修长，眉目清朗，放在现在也是颜值的担当。即使因了贫困，破旧的衣饰反倒衬着他愈加的俊朗飘逸。聪明能干，勤劳公正赢得了乡亲们的敬重，从小队长到大队长。从党员到村支书，父亲一点点的为村民们福利，做了许许多多的好事 ，直到现在许多上了岁数的人提起父亲还啧啧称赞那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好人。
听母亲说我是三个孩子中唯一一个出生在医院的，出院时父亲啍着歌接我们母女，笑称去时一个丫头，回来两个丫头。眼角眉梢的喜气暴露了他对我的宠爱，而正是我出生那年，父亲入了党，他说是女儿带给他的福气。小时父亲每天回家必要逗弄我一会，我的兄弟是没有这样的待遇的，哥哥只记住了父亲的严肃，淘气的弟弟记得更多的是父亲手中抽人的皮带。唯有我，记着俊朗的父亲笑起来有多么迷人……
长大了一些，父亲便亲自教我识字算术，经常出一些脑筋急转弯考我，至今我还记得一道潜水艇的题目，怎么也想不出答案的我又不许父亲告诉，冥思苦想了一夜，父亲也陪了我一夜，那样的父女相处放在今天如陈酿，愈久弥香。儿时身体励孱弱，经常打针吃药，父亲便陪我锻炼，无论春夏寒暑，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清晨的马路上奔跑，这样的一幕被我定格在心底，时时翻起，次次伤怀！
父亲病了，那年我念初中二年级。起初不经意，只知道他每天都自已去打针，再后来需母亲去陪伴，直到一连半个月都不见了他两回家，我才知道，我的父亲已经不能走路了！之后的几年时间，父亲最好的时候也只是拄着拐杖，在村道上步履蹒跚，坚强的父亲在病魔面前，倔强地直立着，仿佛唯有那样站着，才能在儿女面前保持父亲的威严。而我，更是在那几年快速地成熟起来，帮着母亲照顾父亲，做更多的家务，在父亲那里，十几岁的女儿俨然主内的管家，他时时追随我忙碌的身影，目光里的依赖与疼爱一直不曾放下。
许是父女连心，父亲去世前一个月我因意外经历了一次死亡。跟死神擦肩而过又逃了回来，那时父亲已经卧病医院，许久没回家，不知真相的父亲因寻不到母亲，吵闹数日，直到兄嫂告诉他我险些先他而去，他才戛然而止，沉默良久。父亲去世前一周，我去看他，他已不能说话，只是流泪，拼命地吞咽着我喂给他的饭食，一口接一口，仿佛那饭可以让他重新站起来，再做一次女儿不倒的靠山……最后一次见他，他已昏迷，打着鼾，口鼻中全是血沬，我无力再去喊他，哭倒在兄长的怀里。
送他走那天，下了场大雪，铺天盖地的白将我的世界装点得再无他色，我疯了似地从火化工的手中往回抢他，可他却再也听不见我的呼唤，沉沉睡着，直到化成了一坯灰，捧在手中，我知道，从此，最疼我的那个人真的不在了。
他不在了。他没有再参与进我的生活里。我人生中的种种关键节点。他也没能加入，他只是做了一个称谓。成婚生子，他不在。困难委曲时他也不在。很多时候，我对他是有怨的。
今年的清明节。我去给他上坟，祭奠他。在坆上，我站了许久，二十年的岁月太过于悠远。远得我都记不起来他的模样，我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想在那蓝里寻他的眼神，哪怕是一丝丝的记忆也好。但终于，我还是没有寻到。草木风声，我努力地去听，或者他还是在的吧。一直一直他都在我的心头梗着，就这样化成了一个结，这一生，我可能都不会真的将他化去，仅仅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作者简介:于海波，东子妈，年五八。肤不白，颜无华。腰渐曲，肩略垮。耳不聪，目亦差。追文梦，平生暇。叹秋风，咏春花。才思短，秃笔乏。薄功名，漠显达。重情谊，厚爱家。魂有香，灵若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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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而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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