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迟国斗法的背后:孙悟空为何一直挑衅?三个国师因何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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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师徒来到了车迟国,在这里遇到一群被欺压的和尚,和三位妖怪国师。孙悟空通过一系列斗智斗勇,战胜并杀死三位国师,保护唐僧继续西行。
车迟国故事的大概剧情就是这样,我们在86版《西游记》里看到的基本也是如此。里面的国师贪婪蛮横不讲理,孙悟空有勇有谋,戏耍妖道,真是大快人心。
但是当我翻看原著,仔细去品读车迟国的故事,却感到背后有些发凉。因为孙悟空并不是在除暴安良,而是故意制造事端,借机杀人。虎羊鹿三位国师,都不是坏人,却都一个个当众惨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且听我慢慢道来。
一、车迟国状况
如果我们先入为主,认定唐僧师徒是正义方,三位国师是邪恶的,那么你可能会觉得三个妖道为非作歹二十年的车迟国,肯定是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但是事实却正好相反。
根据西游记的设定,世界上存在一种气,我们可以理解为气场,好人头上祥云瑞霭,坏人头上黑气冲天。孙悟空去探路的时候,飞上云头,他见这车迟国“倒也祥光隐隐,不见什么凶气纷纷”。这里我们就可以知道车迟国绝对不是妖怪祸害人间的地方。
车迟国的老百姓过的如何呢?是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二十年前确实如此,当时车迟国大旱,“家家沐浴焚香,户户拜天求雨”,然后三位国师从天而降,解民倒悬,俯救生灵。从此车迟国风调雨顺,河清海晏。用原著的话说,三位国师是“匡扶社稷,保国安民”,对车迟国有“二十年保国之恩”。
因为风调雨顺,所以车迟国的老百姓生活很富足,原著有一处侧面描写。当孙悟空看到和尚们在干苦力的时候,心里想:“想是修盖寺院。他这里五谷丰登,寻不出杂工人来,所以这和尚亲自努力。”孙悟空以为这是要盖寺院,但是老百姓已经进入了小康社会,没人干苦力,所以只能和尚们自己来。
综上我们可以知道,三位国师在车迟国,其实是造福一方的。如果要说三位国师干了什么坏事,那就是车迟国敬道灭佛,把僧人都当作苦力。但这条命令是国王下的,三位国师在中间起的作用我们不得而知。
二、孙悟空滥杀无辜
孙悟空变成道士前去打探消息,遇到了两个通情达理的道士。看到是同道中人,两道士对孙悟空非常客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孙悟空说想见三位国师,两道人也说包在他们身上,因为这两个都是国师的爱徒,可以帮忙引荐。
孙悟空又说他有个叔父在车迟国当和尚,可能在这五百个和尚中间,他要先找到叔父再进城。道士也很爽快,说让孙悟空自己去认亲,找到了就放人,然后再带孙悟空去见三位国师。
孙悟空去和尚堆里转了一圈,向和尚们了解一下情况后回来,跟两个道士说这五百个都是我亲戚,“一百个是我左邻,一百个是我右舍,一百个是我父党,一百个是我母党,一百个是我交契”。孙悟空还说,你们只有把这五百个和尚全放了,我才跟你们进城。
前面说的是来找一个叔父,现在是五百个和尚都不是叔父,但都是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前面是求两道士帮忙,想见三位国师,现在是你们不答应要求,我就不去了。这种毫无逻辑的耍无赖,也难怪两位道士觉得眼前这位是个疯子。但是道士们并没有生气,更没有打骂孙悟空,还耐心跟他解释,说要放一两个和尚,也已经是额外开恩,要给他们做个假的死亡证明才行,如果要把这五百个和尚全放了,朝廷和国王都会追究两个道士的责任。
道士的话合情合理,孙悟空却直接拿出金箍棒,把两个道士都打得脑浆迸裂。
不管三个国师犯了多大的罪,这两个奉命监工的小道士是无辜的。也难怪,那些本来是受害者的和尚,看到孙悟空打死两个道士,就忍不住说道:“他徒弟出来监工,与你无干,你怎么把他来打死?”
三、大闹三清观只为找茬
孙悟空发现了三清观,他半夜叫醒沙僧和八戒,说是有好吃的,三兄弟欣然前往。三清观内,虎力大仙正领着弟子们念诵经卷。孙悟空弄出一阵大风,把蜡烛都吹灭。虎力大仙也没多想,就让弟子们各自散了。
然后孙悟空让猪八戒把三清像丢进茅坑,师兄弟三个自己变成三清的模样,开始大吃大喝。“一顿如流星赶月,风卷残云,吃得罄尽,已此没得吃了,还不走路,且在那里闲讲消食耍子。”吃饱喝足了,东西也吃完了,照道理该回去了。可是孙悟空他们却偏偏不走,那是因为吃东西根本就不是目的,露脸找茬才是!
终于有个小道士听到了殿内的动静,然后引来了三位国师,大闹三清观的好戏这才正式上演。三位国师以为是三清临凡,赶紧跪拜,并讨要金丹圣水。
猪八戒悄悄对孙悟空说:“这是我们的不是。吃了东西,且不走路。”我想猪八戒的思路和多数正常人是一样的,偷吃东西,本身就是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行为,吃完了就该赶紧走,现在不好收场了。只是猪八戒没想到,孙悟空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
孙悟空跟三位国师说有圣水,让他们拿容器然后,再出门等着。然后和猪八戒沙僧分别往容器里撒尿。三个国师不明状况,都喝了尿。
事情闹到这一步,应该是足够大了吧?不,还不够!因为最关键的一步还没有做。只见孙悟空突然大叫“吾将真姓,说与你知。大唐僧众,奉旨来西。良宵无事,下降宫闱。吃了供养,闲坐嬉嬉。蒙你叩拜,何以答之?那里是什么圣水,你们吃的都是我一溺之尿!”我告诉你,我们是前往西天的大唐取经僧人,就是闲着没事来戏弄你们的,你们喝的都是我们的尿。做贼还这么嚣张?真是岂有此理!
听到这话,道士们自然是怒不可遏,然而这正是孙悟空的目的。原著这一回的标题叫“三清观大圣留名”,所以,留名才是猴哥的重点。把事情搞大,激怒三位国师,孙悟空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四、国王指定的斗法赌赛
第二天,唐僧一行就进宫前去倒换通关文牒。三位国师正好来找国王报案,说取经僧人打死两个道士,私放五百名和尚,破坏三清像,偷吃贡品,骗国师喝尿等等罪状。这些事确实全部都是孙悟空他们几个干的,三位国师是如实举报。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孙悟空应该是光明磊落,敢作敢当的,但这一次,面对国师的全部指控,孙悟空一条都不认,说没有证据,反诬国师栽赃陷害。
国王不知道该听谁的,此时正好有老百姓求雨,犹豫不决的国王“灵机一动”,说让唐朝和尚和三位国师比赛求雨,如果和尚胜利,就放他们西去,如果国师胜利,就把和尚“推赴杀场典刑示众”。所以,这场斗法最开始,并不是三位国师挑起的,而是国王指定的。
孙悟空犯的是好几桩该杀头的大罪,却在国王的和稀泥中,变成了斗法的比赛。三位国师弟子被杀,道观被毁,自己被羞辱,他们本来想通过合法途径,来争取公道,却不得不接受斗法的命运。
国王并没有相信国师的话,而是陷入了两难。从此处我们其实可以看出,说三位国师在车迟国地位尊崇,却绝对没有只手遮天,由此也可以推测关于灭佛,国王才是主因。
五、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弊
斗法的第一场是比赛求雨。国师先登台,“执着宝剑,念声咒语,将一道符在烛上烧了”,半空中就开始风起云涌。孙悟空见事不妙,赶紧上天去看个究竟。
负责打雷的邓天君对孙悟空说:“那道士五雷法是个真的。他发了文书,烧了文檄,惊动玉帝,玉帝掷下旨意,径至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府下。我等奉旨前来,助雷电下雨。”邓天君的话不难理解,这道士求雨的本事是正宗的道门法术,这降雨是玉帝下了圣旨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孙悟空强行干涉,虎力大仙的求雨是肯定成功的。但是孙悟空偏偏仗着自己的不讲理,导致国师求雨失败。
求雨比赛之后,国王准备放唐僧师徒西去,三位国师当然不乐意,对国王说:“今日这和尚弄法力,抓了功去,败了我们声名,陛下以一场之雨,就恕杀人之罪,可不轻了我等也。”和尚偷奸耍滑,抢了功劳还败坏了我们的名声,何况因为一场求雨,就不追究和尚的死罪,这是对道士们的不尊重。
将心比心,把别人换在国师的位置上,想必也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因为这是杀徒之恨加奇耻大辱,所以他们要继续斗法,而这也正是孙悟空想要的结果。
接下来的比赛是“云梯显圣”,也就是高空静坐。在这场比赛中,是鹿力大仙先作弊,他变出一个臭虫,爬到唐僧头上,让唐僧先痒后痛。孙悟空发现不对劲后,赶紧弄走臭虫,帮师父挠痒痒。
然后孙悟空也开始作弊,而且更加狠毒。鹿力大仙变出的是“豆粒大小一个臭虫”,在唐僧的光头上爬;孙悟空变出的是“一条七寸长的蜈蚣”,直接叮咬国师的鼻子,导致国师“坐不稳,一个筋斗翻将下去,几乎丧了性命”,差点摔死。
虎力大仙连败两场,鹿力大仙要和孙悟空比赛“隔板猜枚”,就是猜柜子里藏了什么东西。鹿力大仙运用法术,三次先猜,其实都猜对了。但是孙悟空连续三次作弊,把“山河社稷袄,乾坤地理裙”变成“破烂流丢一口钟”;把仙桃吃了变成桃核;把小道士剃成小和尚。
六、继续作弊并痛下杀手
让我们抛开唐僧师徒的主角光环来看车迟国到此为止发生的事,那就是三位国师作为受害者,却得不到公正,还反复遭到戏弄。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国师们终于发飙了,要和孙悟空赌命。只是他们不曾想到,这正中了孙悟空下怀。当国师提出要和孙悟空比斗砍头剖腹下油锅的时候,孙悟空哈哈大笑道:“造化,造化!买卖上门了!”这搏命的游戏,孙悟空居然是哈哈大笑,只因为他一直在等这一刻,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孙悟空和虎力大仙比赛砍头。虎力大仙先作弊,他暗中命土地按住孙悟空被砍下的头。只是没想到孙悟空有七十二般变化,还能自己长出一个头来。轮到虎力大仙砍头,孙悟空如法炮制,变出一条大黄狗,把国师的头叼走。这国师没有再长头的本事,于是就死了。
鹿力大仙接着和孙悟空比赛剖腹。还是孙悟空先来,他全程顺利操作,国师一方没有任何小动作。但轮到鹿力大仙的时候,孙悟空变出一只老鹰把国师的五脏六腑都抓走了。于是又倒下一个国师。
最后剩下羊力大仙和孙悟空比下油锅。和前面一场斗法一样,孙悟空下油锅的时候,国师没有搞破坏,但是国师下油锅的时候,孙悟空却叫来龙王,收走了国师自己炼的冷龙。三位国师全部阵亡。
我们来简单总结一下,求雨、静坐、三次猜物、砍头、剖腹、下油锅,这六轮共八场斗法,国师们在静坐和砍头两场采取了作弊手段,而孙悟空在全部八场斗法都作弊了。
七、孙悟空再杀无辜
前面孙悟空打死了两个无辜的道士,在和羊力大仙斗法的时候,孙悟空还杀了一个凡人。孙悟空下油锅,监斩官以为孙悟空死了,就跟国王报告:“万岁,小和尚被滚油烹死了。”
一会儿后,孙悟空又站了起来,监斩官害怕国王怪他前面谎报,就说孙悟空是死了,只是冤魂又回来了。监斩官奏道:“死是死了,只是日期犯凶,小和尚来显魂哩。”不想这句话激怒了孙悟空,他跳出油锅,对着监斩官“着头一下打做了肉团”,还不忘追问一句:“我显什么魂哩!”
孙悟空直接把监斩官打成肉饼,吓得很多官员跪地哀告,吓得国王战战兢兢走下龙座。
唐僧并没有指责孙悟空的这一滥杀无辜行为。在以前的文章里,我曾经说过,唐僧并不是一个是非观很明确的人,他批评孙悟空“打死好人”,只是害怕被连累,而不是认为杀人本身有错。在车迟国就可以证明这个观点,高高在上的国王已经战战兢兢,绝无追究唐僧的可能,那师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八、背后真相
说了这么多,我想肯定有很多朋友心中纳闷了,一连串的为什么在脑海回荡,现在就来解剖这背后的真相。
孙悟空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为什么非要把三位国师逼死不可?其实答案就藏在三清观里。
孙悟空把猪八戒和沙僧叫到三清观,猪八戒马上要开吃,猴哥却打他,说还不能吃,说要“叙礼”。然后孙悟空问“这上面坐的是什么菩萨?” 八戒笑道:“三清也认不得,却认做什么菩萨!”行者又问是哪三清?八戒道:“中间的是元始天尊,左边的是灵宝道君,右边的是太上老君。”
孙悟空居然不认识三清?还问是什么菩萨?孙悟空可能不认识元始天尊和灵宝道君,但是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太上老君?这老君五百年前就跟猴哥很熟,五百年后,在平顶山收服金角银角之后,太上老君在路边,猴哥一眼就认出来了。所以这里明显就是孙悟空在演戏,他就是要猪八戒亲口确认这三尊神像就是三清,然后再把三清丢进茅厕。
为什么?因为这是孙悟空的一份投名状,是在向佛派表忠心,与道派决裂,不但自己要表明立场,还要拉上两位师弟,尤其是猪八戒一起表态,自己归顺佛派的决心。
这也就是为什么,孙悟空一定要激怒三位国师,因为他的根本目的就是打死三位国师,改变车迟国的信仰。开头的两个小道士为什么会被打死,因为他们自己说是国师最喜欢的徒弟;为什么监斩官会被打死,因为孙悟空要恫吓国王和满朝文武。
这,就是车迟国斗法背后,血淋淋的真相!
后记
看到三位国师惨死,国王泪如泉涌。孙悟空却说这三个妖怪就是来害你的,只是现在时候未到。法家有一句话叫“法不诛心”,意思就是法律不惩治人的内心想法,孙悟空把这个他主观猜测的罪行加在造福车迟国二十年的三位国师身上,这真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孙悟空要求国王“三教归一,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才”,国王依言。然后唐僧师徒继续西行,车迟国的故事结束。
太上老君吃了大哑巴亏,三清观被破坏,自己的神像被丢茅坑,三个可能的老君弟子惨死,国家的道教信仰被颠覆,这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在唐僧取经团队的前方不远处,他们就将遇到西天路上唯一一个连如来都奈何不了的妖怪,本领强大法宝无敌的青牛精,这就是太上老君在秀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