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信爱情”的合理性

作者:莫小北
往往有名人分手或离婚的消息爆出,曾经让我们看到了爱情力量的信息就成为“不相信爱情”的佐证,让人“情何以堪”。但或许对(现实的)爱情的不相信,正源于对(纯粹的)爱情的相信。
“不相信爱情”具有合理性,这又包括内在和外在两个方面。内在而言,按斯滕伯格的观点,爱情三要素包括亲密、激情和承诺。对激情的迷恋为爱情蒙上了诱人的纱巾,构成爱情最直接的吸引力,这也是我们“相信爱情”的直接原因。但现实中爱情面临的考验和阻挠,都在质疑甚至摧毁着爱情另一要素——承诺,爱情“保鲜”的不易导致了“不相信爱情”的发生。我们相信的爱情,是美好期待中的爱情,我们动辄喊出不相信的爱情,是速食、“解冻”了的爱情。
外在来说,虽然个体化时代带来了选择性亲密关系,但“选择”的嵌入性决定了很多的“无法选择”:比如社会流动带来的既有关系松弛与“露水夫妻”“尝鲜”之可能,比如风险丛生对缔结稳定亲密关系带来的重重压力,等等。在这其中,性别不友好语境的阻挠和女性性别平等意识的萌生,又是“不相信爱情”的难堪却合理之缘由。当女性意识到诸如母职惩罚和密集母职等的压力,与其说选择“不婚不育保平安”的她们不相信了爱情,不若说她们放弃的是那种建立在压迫女性基础上的传统“爱情”之窠臼。
“不相信爱情”一方面表明了爱情对建构生活意义的重要,以及人们对其的向往,另一方面也指出了在生活成本高昂、诱惑压力齐飞、选择空间拓展的情境中,维系一段稳定而高质情感的不易。换句话说,我们对爱情的期待、为爱情贴上的标签,正是“摧毁”爱情的“祸首”。因为悲观地说,倘若不“与时俱进”,对爱情的传统诉说只会让我们距爱情的现实越来越远。那些让我们相信爱情的“岁月静好”背后,我们相信的是爱情,更是那份爱情所镶嵌其中的岁月,也正因岁月的难得,才引发了我们的向往与歆羡。
有时候,我们相信的爱情并不“纯粹”。比如危难时刻的爱情,往往经过了国家或文化叙事的修辞,成为表现其强大与美好的隐喻;比如《照护》中凯博文对患有阿尔茨海默病妻子的关爱,离不开人本主义照护伦理的型塑。我们对爱情的不相信,其实正源于现实中纯粹爱情的难以可能——事实上,这在很多时候也是不可能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爱情的“重”即意义重大,正是因为它的“轻”即附加者寡。
在触碰爱情之前,我们往往已经习得了有关爱情的叙事——却忽视了它对很多实际因素的过滤。这样,我们对爱情的实践就类似一个又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的过程,有爱情却不能现实、爱情这叶扁舟要在汹涌波涛中安之若素而不可触礁翻船,何其难哉,此时不相信爱情又何其易哉。
我们一方面消费着比真实还真实的超真实的美好爱情传说,一方面又建立着可计算、高效率、易控制的“麦当劳化”爱情关系。“不相信爱情”就成为了亲密关系在现代社会所必然经受却难以化解的一道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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