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札记‖03. 齐湣王之死——“无礼”的代价（下）
齐湣王之死
刘邦虽然无礼，好在洪福齐天，躲过了杀身之祸，有的人就没有这个幸运了，最惨的，某过于齐湣王田地。作为历史上死得最惨的君主，其原因，就是太过颟顸无礼。
齐湣王是一个悲惨而奇葩的国君。到了齐湣王的时候，战国已经末期，大秦帝国迅速崛起的局面已经无法遏制，作为六国“对岸”的曾想自称“东帝”的齐国，开始发疯。不过，最先发疯的，是作死的宋国。
西元前286年，宋国首都睢阳，也就是现在的商丘市，城墙拐弯的麻雀窝里却发现了一只刚孵出来的雏鹰。巫师说，这是变弱为强成为霸主的先兆啊。宋国国力虽然不强，但经常会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了不起，比如春秋时也想称霸却最后受辱的宋襄公。但是，宋襄公虽然让整个宋国成为诸子百家比喻揶揄的对象，但宋襄公这个人倒是“讲礼”，只是有点迂腐，所谓“宋襄公之仁”是也。（微信公众号：潜真堂）宋康王宋偃倒是一点都不迂腐，而是大为兴奋，挥军出击，先灭掉了弱小的滕国，顺道攻打薛国。这两个小国打打也就算了，获胜的宋国开始挑战大国。先向东攻打齐国，夺取五个城池；向南攻打楚国，夺地300里；向西击败魏国。一连串的胜利，使宋康王产生了严重的幻觉，仿佛自己可以称霸天下了。于是，开始了一系列“花式作死”，弓箭射天，长鞭扑地，长夜饮酒，令全城人高呼“万岁”。
对于这个跳起来的猴子，各国均“惊诧莫名”。于是齐湣王田地看不下去了，挥军吞并了宋国。宋康王逃奔魏国，死在温城。
但是，好像发疯也能传染。齐湣王吞了宋国，顿时觉得自己原来这么牛逼，于是不仅要打小的局部战争，还要发动大国间的全面对抗。
第二年，也就是齐湣王十六年，齐湣王开始攻击楚国，再攻击赵国、魏国、韩国，全面开花。甚至直指最后的周王室，扬言要把周天子赶下台，自己当唯一霸主。大臣狐咺指责他荒唐，他把狐咺斩首于市，陈举继续规劝，他把陈举绑到临淄东门处决。
就在这一年，秦国大将蒙武（蒙恬之父）攻击齐国，打破了9个城市，但是相距遥远，劫掠而去，不能占领。同时，燕昭王姬平正和大将乐毅谋划一次灭国大战。（微信公众号：潜真堂）
齐湣王十七年(西元前284年)，燕昭王任命乐毅为上将军，率领燕、赵、韩、魏、秦五国合纵攻齐。据《战国策》描述，齐将触子率齐军与五国联军对峙于济水旁边。两军交战，齐军大败，触子单车逃亡不知下落。副将达子收拾残兵，派人向闵王（即湣王）请求赏金来犒赏战士，激励战士们的战斗力。齐湣王大怒：“打了败仗还想要钱，滚粗！”结果齐军与燕军一交战就败下阵来。乐毅抓住时机，乘胜进军，一举攻下七十余城，齐湣王仓惶逃奔卫国。
齐使向子（即触子）将而应之。齐军破，向子以舆一乘亡。达子收余卒，复振，与燕战，求所以偿者，闵王（即齐湣王）不肯与，军破走。（《战国策》齐六·齐负郭之民有狐咺者）
更奇葩的事出现了。齐湣王逃亡到了卫国，卫国的国君卫嗣君接待了齐湣王，并且把自己的宫殿让出来给齐湣王住，口中还自称“臣”（卫君辟宫舍之，称臣而共具）。齐湣王他不但不知道感谢，反而态度异常傲慢，根本没有把弱小的卫国国君放在眼里，对于其他高级官员，更是当做奴仆一样使唤。卫国的大臣对此却看不惯了，一个亡国之君还这么傲慢，于是就停止供奉饮食，齐湣王没有办法，只好出逃。（微信公众号：潜真堂）
然而，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齐湣王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还在摆“东帝”的谱。经过邹、鲁两国的时候态度仍然继续甚至更加傲慢无礼。到达鲁国边境时，竟然要鲁国以天子之礼侍奉他，鲁国国君必须早晚到厨房查看伙食，站在台阶下侍候他进餐，等他吃完，鲁君才能告退，鲁君于是把他赶走。（微信公众号：潜真堂）到达邹国，恰逢邹国国君逝世，齐湣王居然要以天子的身份吊丧，新任国君要背向棺木，站在西面台阶上，向北哭丧。齐湣王却坐在北面祭坛那里，一面接受新君哭丧，一面举手慰问。邹国虽小，却也是受不了这种傲慢和侮辱，于是也把他赶走，不让他进城。齐湣王被迫逃亡莒地。
莒是齐国的城池。眼看齐国竟然要被燕国吞掉，楚国坐不住了。楚顷襄王伸出了援手，派大将淖齿带领数万援军救护齐湣王。齐湣王任命淖齿为齐国宰相，但是，正是这个淖齿，把齐湣王送进了地狱之门。
王奔莒，淖齿数之曰：“夫千剩、博昌之间，方数百里，雨血沾衣，王知之乎?”王曰：“不知。”“嬴、博之间，地坼至泉，王知之乎?”王曰：“不知。”“人有当阙而哭者，求之则不得，去之则闻其声，王知之乎?”王曰：“不知。”淖齿曰：“天雨血沾衣者，天以告也；地坼至泉者，地以告也；人有当阙而哭者，人以告也。天地人皆以告矣，而王不知戒焉，何得无诛乎?”于是杀闵王于鼓里。（《战国策》齐六·齐负郭之民有狐咺者）
我们看看这段对话：
“博昌及千乘两地间，血雨水染红了数百里，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赢与博两地间有个地方地塌下去，涌出泉水，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宫殿前有人痛哭流涕，但是派人去找，却找不到，没有人去寻找又能听见嚎啕大哭，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天下血雨，是天在警告你。大地塌陷，是地在警告你。有人在大殿面前嚎哭，是人在警告你。天地人都警告过你了，可是你还是 不知道悔改，岂不是该死！”于是，杀齐湣王于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