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篆刻,传承千年的文化精粹!
屈指数去,上一个千年的驿站,当是设定在北宋的咸平三年。在篆刻史上,这是一个周秦两汉艺术高峰彻底式微,而明清又一高峰还未崛起的时期,是两座高峰过渡中的一凹渊谷。然而又得承认这是由谷底开始攀升的转折期。热衷金石学的文学巨匠欧阳修即诞生在这当口,他悉心编撰的《集古录》十卷,乃至其奉敕篆皇帝尊号之宝的事实,客观上揭示了未来以文人为主宰的又一篆刻艺术热潮的序幕。
文人篆刻艺术由于欧阳修从基础上的打桩,读书人在举业与文字主课之外,似乎多了一种癖好,多了一种追求。接踵着曾巩集古今篆刻成《金石录》五百多卷,米芾尝试篆刻自用印,杨克一创辑《集古印格》,以及相传北宋宣和时期官府辑成《宣和印谱》四卷……,要之,在上一千年之始,可以毫不勉强地称之为明清篆刻艺术又一高峰蓄势期、起步阶。
然而这一蓄势起步,是相对缓慢的、漫长的,是艰辛地在蠕进着。此后的人物,如赵明诚、洪适、姜夔、颜步夏、薛尚功、王俅、娄机、赵孟頫、王冕等都作出了个人的积极贡献。而贡献尤著的当数元代吾丘衍。
在公元一千年纪年的整三百年后,即一三OO年,吾氏撰写了《学古篇》二卷(后世多以其第一卷之《三十五举》名之)。《学古篇》的问世,其意义非同凡响,它对于真正意义上的篆刻艺术有着上承秦汉、下启明清的启蒙作用、指导作用和枢纽作用。故元人夏溥称此书出,“遂变宋末钟鼎图书之谬”,并称“寸印古篆,实先生倡之,直第一手。”这应是符合实际的公允评论。吾氏是勇于奋进,跃越低谷的印坛骁将,对于明清篆刻艺术的勃兴有不可磨灭的功绩。
大致上溯到五百年前,篆刻艺术还不是先贤播种后的收获期,但真正的种子已到了发芽的时候,是一个春风化雨,禾苗茁壮的时期。此时印谱的汇集风行,有利于对精湛的秦汉印章艺术的总结、推广、借鉴;印学论著的大量出现,有利于以高深精僻的理论指导印人的实践;叶蜡石类的青田、寿山石引进印坛,从材质上改变了铜玉牙角印不易镌刻的状况;
文人热衷于篆刻,从根本上排斥并替代印工,成了印坛里的主角;印泥越纸等必备器材的制作完美精良,为印人的创作提供了必要的条件。加之明末没落的末世政局,使文人们多避政乃至弃政而移情于艺事。这多种因素的相加相促,促使了文人捉刀耘石,寄情运智,把这门败落了千年的篆刻艺术拾缀起来,开始了对新高峰的冲刺,正如此时的杰出印人苏宣所描绘:“家家仓籀,人人邕。”话虽有夸张的成份,但也可以推想彼时民间尤其是在文人中刻印风气之盛了。
冲刺新高峰的号角是真正地吹响了。这强有力的进军,使文彭、何震、朱简、苏宣、汪关为帅将的明末第一梯队,和入清的以程邃、丁敬、邓石如、钱叔盖、赵之谦、吴昌硕、黄牧甫为骁将的第二梯队,成为公认的彪炳史册的明清篆刻又一高峰的前仆后继的缔造者。座落在杭州孤山的西泠印社更是成为这一印学高峰的标志。
(文彭,七十二峰深处)
事实上,高峰并非顶峰,这一势头并不因满清的消亡而偃旗息鼓,齐白石、赵时棡、王禔、钱厓、方介堪、来楚生、陈巨来等前辈印人,在二十世纪的前、中叶都取得了耀眼的成就。尤其要肯定的是在党的正确又宽松的文艺方针指导下,在千年之末,篆刻之热由江南一隅发散至天南海北,前所未有的大区域普及和队伍壮大。
前所未有的众多印社、印展、印谱、印学论著及印学研讨会。这些努力使新中国产生了许多有成绩的中青年的出色篆刻家、史论家。当然,对这些崭新瞩目的成果,是得留待于更新的千年去研讨、总结的。因此我们可以无愧地说,这即将过去的千年,对于篆刻艺术来说,是印起八代之衰的千年。如果说周秦两汉的前一高峰早已寿终正寝,那么明清篆刻流派高峰依旧以强劲的势头在垒迭进军,在向更高更新的峰峦垒迭进军!
历史是一面明澈的镜子,历史是一位诚实可信的老师。回望千年,利于启迪新千年。以篆刻艺术论,这千年的雄伟进程,以事以人鉴之,可谓心得多多。 诸如,一艺之成,当以突破、创新为天职、为魂灵。不推陈,何以言新,不突破,不创新,因循守旧又何益?吾尝谓:“传统万岁,出新是万岁加一岁。
”“万岁”是指对千年优秀传统延续突破、创新之总和,“一岁”非指其功绩之微,而是言其对古来优秀传统在新阶段的发展和迭加。两者之辨证互补关系,是不可小视,不可无视,也不可倒置的。要之,新陈相辅,勇于精进,必有创获;偏于一端,唯陈唯新,难有建树。这是为千年篆刻史所验证的。
此外诸如,一艺之成,总有发生、发展、发达的过程,急功近利,有背规律,一事无成,至多也是事倍功半。顺势而行,心想事成乃至事半功倍。诸如,一艺之成,当有天时、地利、人和、政通之因素,明大义,识大局,以时代责任、团队精神去攻艺夺关,则必有辉煌成果。诸如,一艺之成,务必理论联系实际,有创新的实践,更要上升为创新的理论。
创新的理论,始能推进更新实践。诸如一艺之成,当以综合修养,印内求印,印外求印,广采博取,厚积薄发,始成正果。诸如一艺之成,务需戒浮躁心,拒名利场,沉下去,深下去,耐得寂寞,才会诞生真货实料的大印家。当然这众多诸如,也仅是笔者的一孔之见,且是挂一漏百的。
作为一个印人,生活在这个时代,站立在这送旧迎新的千年驿站上,既有自豪感,更有负重感。举目环顾左右,前有老师辈的标兵,侧有成就多多的艺友,后有四十、二十岁两代新晋的追兵。强手如林,任重道远,不宜懈怠,不可气馁。是的,时光有驿站,艺术无终点,篆刻虽小技,壮夫豈易为。故而我当自强,我当奋进,这不仅仅是为了自身,更是为了这蓬勃兴旺的印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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