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百人】王炎林:法门 | 呓艺术

我决心挑选出一百个人,除去难以分清的好与坏、时尚与观念、清高和光环等等,他们每个人本身都是鲜活的个体,或多或少的与所谓的体制拉开距离。上帝造人只用六天,到第七天就休息了,是因为人有假释和发展的空间。如果你做艺术家,做到了尽善尽美,九九归一,被媒体捧到了光环的中心,被政治、权力、资本运作和意识形态收编,不再有自己的力量,甚至被“阉割”的自得其乐,就肯定不记得文革和89之后知识分子的彻底坍塌,因此急功近利,急切的想找一个中心或者组织,这都是颇为正常的事情。只是在这300多万艺术家中,有人始终清醒,有人另辟蹊径,有人带着中国传统无意间走出了很远,还有人捧着祖宗留下的那碗剩饭嚼得津津有味。我想说的是,真正的艺术只能是成形于个体、主动的精神过程之中,是不断重塑和确认自己的经过,譬如画丑,画坏,画黑,画的不雅或者过于才华横溢,亦或是拿一根传统的针去凿出来一口井,蓦然回首,走出了一条血脉喷张或者人迹罕至的新路,这是值得我们80后一代新人去感激的。

有人说,也只有人海混沌,才能凸显出其中某个人的力量。野兽派盛行的时候,马蒂斯说过,没有比画一朵玫瑰更困难,因为必须忘掉以前画过的一切玫瑰。这种“忘掉”所带有的睿智,暗示了艺术不可能完美,因此这些“阉党”喜欢开正常人的玩笑,几十年前“画的太黑没人要”,产生了今天学院派一边倒。现在画的太丑遭到部分人摒弃,一样会产生几十年后的追随者。朱振庚老先生曾经说过,历史反反复复的开人们的历史玩笑,今后在玩笑开得最凶的地方,才有产生大师的希望。

我是80后,这代人没有集体记忆,除了学老评论家和老先生们不断挖新的精神,也在想我们应该挖掘一些什么人,疑惑与诚惶诚恐之际,反复品味这一百位艺术前辈的作品,其堂吉诃德般的开拓精神和对于艺术本身的开放性尝试,甚至与某些固有甚至捷径始终保持对抗而形成的张力,其间如取经般的虔诚,尝试,再尝试,殚精竭虑,本身就是对已坍塌的文人精神和艺术使命的重新构造,这令后辈学生颇为感动,谨以至诚,找出相关作品,在这里呈现出来。

80后没有集体记忆,所受的教育使我们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生活得很多元,操纵当前话语权的,又大多是前几代人和学院中心,找来阵地,各自为战。愿意把精力和金钱花在80后一代人身上的机构,也只是美其名曰“尝试”,艺术并不高尚,做艺术与经营艺术机构皆是做生意,如果把艺术创作的能力比喻为性能力,拍场上诞生的艺术家大多很情愿的被市场阉割,每次做的时间越来越短,射的次数越来越多,那种盈利的快感让身体越来越麻木,提前衰老,到最后各种形式上的补品胡乱服用,套上“传统”或“西方”的假阳具,煞有其事的来了波最后的冲刺,让不懂艺术的受者拍手叫好,胡乱呻吟一番,昏昏疲惫睡去。形式上的假阳具并不代表性能力,却能达到类似的效果,只是科技太发达,这种效果越是逼真,越叫人难以分辨,便越叫人赖于倚靠,套用一个西方语言形式,曰浓重的“当代性”;写意画得熟了,被称为继吴齐黄之后的“大写意第一人”,摇唇鼓舌,狺狺狂吠,此等“阉党”货色并不少见。熙攘之余,想起我辈,毕竟除了魏晋唐宋,与我辈有联系的,也只是这一百人,以及这一百人背后的几百人,他们暗示着我辈须自强,精神独立主动,因为做艺术,套用一个形式,或者画别人已经有的,苟衣图食,日子终归会好过些,而真正值得尊敬的是,如一位80后年轻女艺术家所说“害怕自己的艺术不停重复,那样便失去很多可能”,有此等认识,纵是重复,也是不断的精益。

最后用一句某位老先生的话结尾,:

真正属于人的艺术,只能生成于个体的、主动的精神过程之中,才能与渗入社会文化的异化力量保持对抗性张力,并在对抗状态中与社会文化交换能量,从而更新精神并改变社会。

是为序。

中国百人—王炎林篇

文|李昱坤

敢于画丑是一种勇气,女娲造人只是以绳甩人,并非用手捏,因为人是半成品。身为半成品,自然有美亦有丑。拿先验的文字去评价超验的艺术品是不合逻辑的,丑陋能成为艺术品,是一种了不得的功夫,于乏味中悟其味,于平凡中发现丑陋,就像背着沙袋练习跑步,一旦去掉便能健步如飞。

王炎林老先生这种功夫,就像高度酒,能品得动的人,自然都是懂酒之人。一种艺术形式的成形实在不容易,又通常会堕入惯性,比如会拿他的重彩人物和西方的人物画大师比,和一些表现派的鼻祖比,有些确实会发现一些相似,但细细品味,暴戾恣睢,其中的直率,狂放,成为了中国式附庸风雅的反例,却浑厚得多。在西方这种逸笔草草,对某些思维的革命,对某些观念的养成,最终是另一种趣味。而老先生没有直接追求笔墨游戏,他的画却是直接把笔墨融进了“他人”当中,如果说参禅的三大境界,见自己,见世界,见他人,真正在自己眼中看到的他人,悲伤、好色、孤独、落寞、邪恶、贪婪、嗔怒、苟且甚至是修不净观,都是动了念,画的悲伤,慷慨激昂……他以前喜欢喝酒,看到大树被砍倒下潸然泪下,他领养野生动物,有人当场杀生,他会发火,他是充满了菩萨心,却是久久难以平静,宣泄纸上,这是难得的好人,能够看见他人,就像尼采看见马,这种情感很类似,免不了才华横溢。

中国传统审美以线入画,含蓄优雅,他直接拿色块儿入画,仔细看本身的节奏,又有传统的味道,他画的看似狂乱,本身的细节很耐人寻味。早期画中的空白,有一些陕西民间艺术的影子,有些女人体充满欲望,他仔细画了那双眼睛,眼含春水,有些陕西的农民造型敦厚,无论源自哪些地方,他所画出的笔墨语言与中国大多数以简、雅、洁、趣为方向的传统文人追求相悖,也正是这种直接,把他与传统的文人画拉开了距离,他本身革新了中国画的一种可能和发展趋势。有人说从海派中国画到岭南画派,也具备着这种趋势。只不过老先生走的跨出了这个时代,画面从美走到丑,从简单走到复杂,从形式化走到艺术语言本身,从艺术语言走到了人生本身,中间的这一段路不容易走,一不小心就完全摹古,或者偏西,走到虚无主义,走到图像游戏,王炎林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

他作品的丑不同于乱画,丑的是种厚度,对于某些现象的讽刺,鲁迅说,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王炎林画的,不是花鸟虫鱼,梅兰竹菊,而是各种人生百态,都市现象,早期的愤恨、嗔怒,到后期戒酒之后的嘲讽、戏谑,他始终有自己的态度在其中。纯粹的美是薄弱的,所以吴冠中的作品适合挂在厅堂,王炎林的作品更适合放在博物馆,这种丑的作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警示了世人,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世人看。

什么都需要有,但我更希望多一些王炎林老先生这种大才华者,他并非刻意为之,刻意为之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实在是心忧许多人,在这种已经坍塌了的文人格局中,他又建立起一个小区域,话虽如此,却也像一面旗帜,比起很多生活在都市之中,寄情于烂山烂水的附庸风雅者,王炎林老先生格局的大,实在值得纪念。其次,他作品当中,一些露齿的笑,充满欲望的眼神,市井小民的有眼无珠,孩子的薄弱,这些造型和细节流露出来的趣味,让我感动到潸然泪下,犹如起心动念,看到杀生,突然摆脱了习惯的嗔怒,终作如是观。

老先生2010年去世,至今已七年有余,从未谋面,却于笔墨中似见婉音,老先生并不极端,也并无奢望,他只是一位值得尊重的艺术家,想来当年,喜欢他的人应该很多,抛去社交式的虚伪和文人的习气,他更像江湖侠士,路见不平,以笔为刀,总要发泄一番。如果在他面前,我也能想得到那份慷慨陈词,夹杂了才华的原始本性,和大多数酸腐文人的洋洋洒洒本身是不同的。看多了前者,后者甚至觉得恶心。

贾平凹写过他,最后写道,有人说王炎林,你这么下去,是会疯的。老先生回答道,疯了也是体验宇宙自然人生的一个法门吧。

王炎林先生活了70岁,能进入我心中的,确实比很多90多岁的“大艺术家”活的有效,这叫事半功倍,和他的用笔一样。

2017年12月26日05:05:59

(文字完)

人体篇

人物篇

中国百人

王炎林

1961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油画系。历任汉中歌剧团舞美设计、西安特艺厂造型设计、西安电影制片厂美术设计。一级美术师。2010年10月30日,王炎林先生在西安病逝。长安画派重要画家,生前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陕西省美术家协会顾问兼艺委会委员、西安市美协顾问、陕西省文史馆馆员、西安美术学院客座教授、陕西中国画院画家、西安中国画院艺术顾问、第6届至第11届全国美展陕西省评委。《中国画现代史》、《长安中国画论坛集》编委,《西部实力派美术家作品集》主编等。

三位王姓艺术家

(完)

本文文字:李昱坤

谨以此文纪念王炎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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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百人-王炎林篇》

回味一百位艺术家,树立一个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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