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棣的诗《军舰鸟简史》

臧棣

军舰鸟简史

大西洋的气息充满了

原始的召唤。我们索性

换上新买的泳裤，踩着米黄色细沙，

踏进传说中的加勒比海浪。

因为刚下过瓢泼的暴雨，

蔚蓝的海水远不如想象中的

那么蔚蓝；且厚厚的铅灰色云层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

想让两个中国诗人见识一下

阳光是怎么走后门的。

看样子，我们必须另想妙招，

才算是没白来博卡奇卡海滩。

我们就从给享受做减法开始：

整片海岸除了几个说俄语的游客外，

就剩下椰树和棕榈。遇上淡季，

对我们这些来自大洋彼岸的

非土著人来说，幸运得

近乎一场奢侈。再加上大海的浮力

也开始突然刺激人的觉悟，

我明显感到我的身体里有头棕熊

总朝着沙滩的方向使劲。

而雷平阳的泳姿看上去像是

在大西洋的洋流中踩到了

澜沧江的涌浪。直到这时，

不会讲西班牙语的你我才意识到

从盘旋的半空中，急速俯冲而下，

在距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

贴着海水滑翔的黑腹海鸟，

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一直无缘

亲眼得见的军舰鸟。号称伟大的

飞行冠军，所以敏感点的话，

也可以说，它是以这样的方式

在向我们发出警示：这里

可是它的地盘。我们也确实看见

几条机警的浅水鱼非常瞧不起

来自我们的好奇。但我能肯定的是，

从此以后，这几只军舰鸟

可以飞得远远的，但再也别想

飞出汉语，飞出中国诗歌。

2019年10月30日，2019年12月29日

zang di

更新于 2019-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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