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淡淡的香味（七）
作者：顾章涵
我们又回忆着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她告诉我，身体尚可，只是经常胃痛。我说：“胃痛这病，能大能小，切莫大意”她说：“没事的，习惯了。”
半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了，她的女儿醒了，哇哇地哭起来了，她说：“到我家去聊聊。”我想，她已成家，我是单身，保持一段距离吧，我说：“不了，等我成家后我再来看你，前天我到旧址找你，已是人去楼空。”她说：“现在地址是XX路XX弄XX号，这是我娘家的地址，不会再搬家了，……他经常出差，我因此经常住娘家，你一定要来，我等你！”
我理解，在她娘家，我们聊起来比较顺当，我说：“我一定来，你等着。”
看着她几次回头远去的背影，我十分怅然，我甚至对她目前在哪儿工作都不敢问，万一她没有工作，甚至户口都没报进，那她怎么回答呢，但我相信她刚刚讲过的一句话，“这种黑白颠倒的日子再也不会来了”可谁能料到，我的这一看法，没过多久，我错了，这种黑白颠倒的日子又来了。
是的，没过多久，一场空前绝后的文化大革命铺天盖地的袭卷神州大地，我是知识分子，又非劳动人民家庭出生，自然是阶级斗争这张大网的筛下物，想不到筛下物也有好运，在我们这一堆筛下物中，我碰上了另一个异性筛下物，年龄相仿，家境差不多，一年后我们竟然结下秦晋之好，我三十岁刚过终于成了家。又过了几年背语录，唱高调，讲假话的生活，那罪恶滔天的四人帮终于倒台了。
平平安安的生活逐渐到来，老百姓脸上能看到了真实的笑容，知识分子的变化最大，从臭老九蜕变成技术骨干，我被派往上海参加一项新钢种试验，我又来到了这个使我兴奋，让我伤心的城市，我要去找她！
任务结束后的星期天下午，我找到了XX路XX弄，这是一条上海老式的里弄，她家XX号是一个石库门房子，我一阵激动，在门环上轻轻地扣了三下，门打开了，一位六十多岁模样，穿着整齐清洁的老妇人打量着我，问道“你找谁？”我说“盛静文住这里吗？”，“是呀，你是……”我笑着高兴地说：“终于找对了，伯母，我是她大学的同学，出差到上海，特地来看她，她在家吗？”老人迟疑了一会，答道：“嗯……在，在，请进。”
跨进大门是个天井，穿过天井是堂屋，两边是东、西厢房，屋子修饰得异乎寻常的清爽，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我站在堂屋中间，等待老太太传话给她，老人却慢慢地坐上了堂屋中一把靠背椅子上，颤抖的手，往西屋一指，说：“她在里面。”我高兴极了，大步朝前，咣当一声推开了西厢房门，嘴里喊道：“盛静文，我来了！”房间中一半的窗户拉上了窗帘，光线昏暗，房内空无一人，我大吃一惊，揉了一下眼睛，定下神，环顾四周，仔细一看，只见靠墙一只方桌，上端墙上挂着一帧她的相片，相框周边披着黑纱，我摊倒在椅子上，无法相信这是她的遗像，我高声喊道“盛静文，你在哪里？”
“In heaven（英语，在天堂）！”老太太抽泣着，用英语说着，走了进来。
“伯母，你是小盛的母亲吗？”我问。
她点点头，说：“小咪（估计是盛静文的小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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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 编辑：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