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象山庄
银象山庄
文/酸枣小孩
某年春,周末闲来无事,驱车前往南部山区游冶。
此次游冶,漫无目的,逢山上山,遇路上路。前途未知,倒也别有一番新奇的野趣。此时节,正值百花烂漫,山路旁姹紫嫣红开遍,车行其间,仿若画中游。
济南南部的山势虽不高伟,却也层峦叠嶂,起伏绵延,山间道路皆为新修的水泥路面,车随路转,曲折盘旋,从远处看,好像一艘小船起落于绿色的涛峰浪尖之上。
在一个叫上罗伽村的村口,偶遇一支出殡队伍,人数不多,十数人,仪式简朴,几近简陋,看不出孝子是哪些人,因为没有一个披麻戴孝的重孝者,二三只花圈,七八支锁呐。
狭路相逢,停车路边避让。观看了一会儿路祭仪式,也是一种寂寥的肃穆。没有人当路嚎啕,也没有人“摔老盆”。我们站在路边的梧桐树下,目送这支队伍沿着村外的蜿蜒山路渐渐远去,锁呐声也渐渐远去。
梧桐树下有春天的野花几株,开得正是鲜艳。为它们拍几张照片存念。野花年年都会在此地盛开,我却不是年年都能来此偶遇。
车子穿村而过,在村子的另一头,有一座种植草莓的大棚,又停下车子去摘草莓。和大棚的男主人闲聊,说起路遇的出殡队伍,他说他要去送殡的,却给忘了时辰。
摘了草莓,又驱车绕过一个山腰,看到几方山间平地,零星分布的几株梨树,开满了雪白的梨花。梨树下冬天的积雪已经融化,泥土湿润润的,粘人的鞋子。人站在梨树下,满眼皆是春色。有春之朝气慢慢地从四周聚拢而来。未必等到夜静之时,此刻的春山也是空的。非虚空之空,乃空灵之空。山中唯有春意荡漾,而少见行人走动——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
空山鸟鸣。峰回路转。路转之后,顺山势而上,便至山顶一片平坦处,眼前出现一座山间庄园,一块卧佛似的大青石上赫然有字:银象山庄。
银象山庄是此次野游的意外之喜。在发现山庄之前我们在一处断崖深渊前停车小憩,临渊而立,深不见底,令人双股悚悚,有腾空跳跃的冲动。
想来,银象山庄出现在深渊之后,也是大有寓意的。只是这山庄主人大约也是时常不在,雇了一位样貌忠厚能干的山民打理山庄事务。园子里很是冷清,透明的会议室里桌椅零乱堆放着,布满了灰尘。不远处的空地上矗立着两座悬空建筑的圆形木屋,也是房门紧闭,久不住人了。
通往木屋有一座小桥,桥上有一间凉亭,凉亭右侧是一片桃林。粉白的桃花已过了盛期,开始凋落。地上铺了一层花瓣。山风一吹,整个桃林里飘飘洒洒下起了桃花雨。
我们进得园子,先坐在门口的石头桌子上歇了一歇的。拿出来从上罗伽村摘的草莓,又拿出来从家里带来的热水和点心,简略地吃了一顿午餐。而后才又踱到亭子里的长椅上,静坐欣赏落花。想这山中桃花也是寂寞,年年且开且落,难得一遇像我三人这样乱闯乱撞闲得无赖的不速之客。此时已是午后两三点钟,山中太阳西斜,春暖乍寒,山风清冷,不宜久坐。
山庄面积不大,也只是占了临近路口的一部分土地,沿着山道往深处去,隐约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是当地的山民在山中劳作,不一会儿,便看见两三个山民从山道上来,扛着农具和一些伐下的树枝,穿过山庄下山去了。
山庄里也有一些伐下的桃树枝干,枝干上的桃花还未曾凋谢,临走时,折了几枝放进车里,载回家去。山中无所有,聊折几枝花。实在是所恋者甚多,却无法携归。
银象山庄不知居何处也。自那年一遇,念念不忘,后欲再行造访,导航里无迹可寻,后悔未“处处志之”,终不复得见。
就连那日拍的照片,也不知去向,数次寻觅,都不知所踪。真恍若做了一场了无痕迹的春梦。
酸枣小孩,河南延津人,现居山东济南。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民刊《向度》主编。独立出版人,策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