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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星期天

军人的星期天,每个班只能有两人请假外出,其他人想上街,待二人归队再说,一声哨响,那是要拉起队伍的,没事好好呆着,战备值班。即使这样,也并不影响一幕幕朝气蓬勃的演绎。

李波的未婚妻朱蓉来到部队,李波搬到家属院同住,不少战友前来问候聊天,朱蓉总是低头不语,抿嘴微笑,羞羞答答,半露尊容。同乡潘大树、刘小飞执勤归来,和战友们打赌,保证叫她开了尊口。

星期天早上,李波照例去食堂打饭。潘大树、刘小飞来到家属院,小飞问:“李波呢”?朱蓉埋头扫地,仍是抿嘴儿笑:“打饭去了”。羞涩的脸儿转到了背面去。大树和小飞也不客气,在桌子旁坐下来,小飞招呼朱蓉:“小朱,你坐下,有事要谈”。朱蓉坐定,小飞自我介绍:“我是连队文书”。指指潘大树:“这是连队付指导员,他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小飞摊开文件夹放桌上:“请如实回答,我会记录在案的”。朱蓉想,记录在案?用词不妥吧。

“你和李波啥关係?扯结婚证没有”?潘大树问。

“我是他未婚妻,准备明天去办证”。朱蓉头埋得很低,收起了笑容。心想,咋问这些?这是政审吗?

“计划生育是国策,部队提倡晚育,三十岁以后才能生孩子,你们作好计划了吗”?

部队的计生政策咋和国家的政策不同呢?李蓉疑惑,不语。

“既然你们已经非婚同居,采取了何种避孕措施”?

啥难开口他问啥,真不是好人。说到避孕,朱蓉想到了避孕环,朱蓉的哥哥是计划生育干部,有一次他们给一位妇女放了避孕环,刚过两天,那位妇女的丈夫找到她哥,说家属牙痛,是放环引起的。哥解释放环与牙痛无关,那人说:“那么怪,不放环不牙痛,放了环就牙痛,肯定有关”。好说歹说就是缠着不走,计生办只好请来牙医给治牙了事。此时朱蓉趴在桌子上用两只手臂把脸蒙着,颈部肌肉的张驰和腹腔的收缩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在笑。看着朱蓉,潘大树不禁也笑了起来,他也想到了避孕环,去年他探家时遇到了邻院邱大爷,给大爷发只纸烟,大爷说那洋玩艺不过瘾,掏岀兰花烟锅点燃一锅兰花烟,要大树尝尝,大树当然不尝。大爷就给大树炫耀绑在烟袋杆上的装饰品:“你看,我这圈儿好不好看,亮晶晶的,还是在县城附近检来的“大树一看,知道那是一只避孕环,想笑却又不能笑,不能扫了大爷的兴,更不能揭大爷的短,强行止住笑回答:“嗯,好看”

小飞摸不着头脑:“笑啥,严肃点”。朱蓉并不知道潘大树也在笑,以为小飞只是说自己。

潘大树又一本正经,“你们既非婚同居,又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连里派我来了解情况是要挽救李波,如果你们配合调查,可以警告一下,改正就行了,如果配合不好,就有可能开除军籍,遣送回家”。

“不呀,他没有叫我到部队来,是我要来的,在家属院住他也只是陪陪我,我们啥事也没有,请不要处理他,我马上收拾东西回去就是了”。朱蓉理解的遣送就是绳梱索绑,像犯人一样押着送到老家,那原因还是“非婚同居”,多羞人哟。朱蓉抬起了头,再也不羞羞嗒嗒,说话很急,也很流利,泪珠儿不断线地往下掉。大树和小飞这时才得一睹芳容:

肤嫩似雪欲滴露,貌美如花相映红。

泪眼湧泉一力漼,春风拂柳两相逢。

好厉害的泪美人哟,几句话就把李波洗刷的一干二净,自然啥事都没有,又何谈避孕措施、计划生育?朱蓉突然转身:“我收拾东西去”,开始叠衣物往大提包里面按。

李波回来得正是时候,他把浠饭馒头放桌上,笑嘻嘻地问:“啥情况”?朱蓉把刚才的事复述一遍,还加上一句“是我害了你”,在爱人面前已伤心到咽喉哽哽的地步。

“啥文书,啥付指导员,他们是老乡潘大树、刘小飞呀”。

李蓉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下了地,把床上的鸡毛掸子倒拿着追打二人:“两条骗子,我尊重你们连话都不敢说,清早巴晨的来哄人,我叫你哄人,我叫你哄人”。二人也不远去,只是嘻皮笑脸围着桌子转圈圈,还时不时扮鬼脸。

李波盛好饭:“好了,好了,吃了饭好上街”。朱蓉一看舀了四个碗,馒头、泡菜也足够四人吃,猛然明白,李波和他们是同伙:“嗨,原来你和他们串通一气,人家养狗往外咬,我们养狗咬家人”。拿着鸡毛掸子打李波,打一下就咬牙咧一下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也像使了很大的劲。李波也不避让,身子随着掸子的起落扭动,巴掌拍得啪啪响:“就要这个效果,就要这个效果”。他高兴朱蓉从此和大家不再羞涩生疏,也享受那恰到好处的掸子起落。朱蓉脸上泪痕未干,却笑成了一朵花。

由于事先约好星期天上街,三人昨天就请好了外出假。吃过早饭,四人一行出了营房门,巧遇上街理发的连长,李波向连长介绍了朱蓉,掏出一包卫星牌香烟给连长发一支,连长接过烟不抽,颠来倒去看:“小李,你有孩子了吗”?

“说啥话呢?我们明天才去办结婚证”。

“哦,那你就不能抽这个烟”。

“为啥呢”?

连长故作神秘,凑到李波耳边:“这烟是计划生育烟,抽了怀不上孕,长期抽还影响生育功能”。

李波像触了电一般,那烟就从他手中飞出老远。连长拍着巴掌夸张地笑:“李波你是一时聪明,一时糊塗,哪里会有造计生烟的厂嘛”。李波知道上了当,朱蓉不声不响又把烟捡了回来。

大家先陪连长去理发,连长坐上转椅,理发师告之:“今日停电”。“走,逛商场,买东西”。连长从转椅上弹起。

走进商场大门,对面墙上挂钟嘀嗒有声。“连长,连长,电来了,你看,那钟摆都摆起来了”。

“哦,那我还是先去理发”。连长急忙往外走,一只脚跨出大门又收了回来:“狗日的李波,钟摆和电有啥关係”?

“不客气,连长,不是不报,时间未到,时间一到,一切都报,这是还你的青菜礼”。李波持别高兴。

李波在朱蓉的主导下,顺利买到了板鸭、卤鸡、鲜肉和蔬菜,早早回连队销假,并请连长、排长到家属院玩扑克。三位同乡和朱蓉先到,李波张罗四人先玩起,客人来了再让位,朱蓉说自己包下厨房,不参加。三缺一,坐等无聊,刘小飞动起了歪脑筋:“都听我的,连长来了叫他不敢进屋”。他把床上被子打开,蚊帐罩好,床前摆上一男一女两双鞋,门虚掩,招呼大家躲进厨房里。

连长大步流星走来:“小李,小李”,无人应,伸手推门,一见室内情景赶忙把门拉上,转身回走:“呸呸呸,真倒霉,还说打扑克”。快岀院门时,李波四人从厨房里岀来,齐喊:“连长,你又上当了”。连长也笑了起来:“几条子伪装得还真像”。

四人凑齐,打扑克,争上游,谁输给谁贴胡子(纸条),谁先达到十条就点火烧谁。试想,你输了,有人替你贴胡子,代你受罚,该多么有趣。会有这样的场面出现吗?

一开始,贴胡子的数量交替上升。不一会,排长来了,李波要让位,排长谦虚,坐到连长身旁抱膀子,指指点点,不亦乐乎。连长先上十条,“烧胡子,烧胡子”,大家起哄,连长欲抹去纸条,坐在两旁的大树、小飞一人拉一只手不准动弹,排长用打火机点燃纸条,大树、小飞一松手,连长就忙不迭地抹纸条灭火。

烧过再来。“连长手臭,看我咋个收拾他们”。排长要篡位。

连长不肯:“原班人马,我要抓回来,烧他们”。

这一轮连长手更臭,贴胡子成了他的专利,每贴一条排长都要评论,这张没打好,那张打错了。连长用上了一句俗语为自己解套:“要得输,跟前蹲个猪”。连长直上五条,排长刚脆直接上阵:“手这么臭,我帮你挑两把”。不管同不同意,先拿了牌再说。连长也自觉说不起话,就贴着胡子坐到了一旁,对排长抓回来报着侥幸的希望。谁知排长手也臭,打一把输一把,输了就往连长脸上贴纸条。连长的注意力全在排长怎样岀牌才能不贴胡子上,自己当了冤大头全然不知,李波几次要笑出声,都被排长用眼神制止。连长脸上的纸条增加到八条,要自己来,排长不让,还说要帮连长抓回来。事与愿违,连长脸上的纸条又上了十,排长又当执行官点火,李波趴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腰:“连长,你帮别人贴胡子够舍己为人了,排长输了还要排长来执罚”。

“原是哈”,连长如梦初醒,手也快,一把把纸条抺了个精光。于是大家更有兴致,要贴上重烧。朱蓉瞅准机会解围,把丰盛的午歺摆上了桌。“不好意思,今天还叫客人下厨房”。连长借梯子下楼,和朱蓉打招呼岔开话题。其他人也只好客气地和女主人打招呼,然后收拾扑克,开船了。特许李波两口子不喝酒,意思是后继要有聪明人。

潘大树牛高马大,劲大食量也大,胃口大开,大箸大箸夹菜,连长使个眼色,大家心领神会,每当大树要举筷夹菜时,就有人招呼:“来来来,喝酒”。或众饮,或单敬,大树居然只有喝酒的份,没有挑菜的机会,最后急了,刚脆放下筷子发火:“糟糕得很,要挑菜了就来来来喝酒,要挑菜了就来来来喝酒,喝酒喝酒,到后面菜还有没有”?大家轰然大笑。本来只是玩笑而已,一阵哈哈过后就恢复了常态。

快乐星期天,沸腾了军营,愉悦了身心,提搙了士气。无处不在的乐观精神和官兵一致的优良传统,能说不是部队战斗力的组成部分吗!

插图/陈颖

作者简介

黄伟民,男,1979年2月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三等功臣,退伍后招考为公务员,爱好文学,有消息、通讯、散文、小说百余篇被报刋杂志和电台采用,曾兼任《广元日报》社特约记者,《剑门报》社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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