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最相思(第69章)

第69章  皇家秘密  惠妃心事
几天后,当玉真公主回到玉真观时,心里还想着武惠妃和她交心时说的那番话。
那天,高力士向李隆基禀告欲娶刀笔吏吕玄晤之女为妻后,李隆基也乏了,不再追问玉真公主有关王维之事,只是留玉真公主在宫里多住几日。
玉真公主一则不好拂了皇兄的盛情,二则也不想独自面对玉真观的寂寥,便依言住了下来。不料,次日午后,武惠妃便亲亲热热地寻了过来,和她闲话家常。
武惠妃是何等玲珑剔透之人,先是夸她的通身气派和无双才貌,又说皇上如何挂念她,一段时日不见,便会在她面前提及……
说到最后,惠妃语重心长叹了一句:“持盈,你三哥说了,只要你开口,再难的事,他也会替你做主,让你千万莫委屈了自己。”
“再难的事,三哥也会替我做主?”此刻,玉真公主在玉真观凭栏而立,怔怔地想着武惠妃的这句话。
她能说什么呢?她只能笑了笑,回答说:“多谢三哥厚爱,有三哥这份心意,持盈已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她真的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了么?不。只不过,她此生所求的,任何人都帮不了她。即便尊贵如皇兄,也只能拥有天下,而无法拥有天下人的心。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她觉得自己原先并不真正了解王维,如今才渐渐懂了……那天在青城山分手时,她并没有到门口送他,而是站在窗前默默看他离开。
他将要上马时,踌躇片刻,转身对着上清宫正门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君臣之礼。抬头时,目光中似乎有种破釜沉舟的坚毅,仿佛他这一去,便要断了和她的所有尘缘。
在她看来,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只是他不自知罢了,抑或是不肯承认罢了。
就像青城山那晚,当他和她发生肌肤之亲时,明明热情似火,但清醒后却冷若冰霜。那个热情似火的他,是他的本心,而那个冷若冰霜的他,是他的克制。
他替自己亲手筑起了一个城墙,这个城墙固若金汤,坚不可摧,旁人走不进去,他也走不出来。
这世上,最强大的对手,不是活着的人,而是亡故之人。如果对手还活着,你总能找到他的软肋,攻其不备,一招制敌。但是,对于亡故之人,你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唯一的办法,是当局者自己拆掉城墙,走出围城,重新开始……
想明白这些后,玉真公主渐渐释然了。与其逼他爱上他,不如给他足够时间,让他慢慢想明白。他不明白三年,她等他三年,他不明白十年,她等他十年,如若他一辈子都不明白,那便等他一辈子吧。
总之,她愿意用漫长的余生,等他真正走出来。
当玉真公主在玉真观渐渐释然时,王维也已踏上了新的旅程。那天离开青城山后,他一路快马加鞭,只为去看一个人。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他很想找一个人说说话、喝喝酒,而离益州不远的孟浩然,正是这样的妥当人。
一路紧赶慢赶,王维终于到达襄阳冶城。只见这里青竹掩映,屋舍俨然,在村中小童的带领下,王维来到了一处院落,这里就是孟浩然家。两年不见,再次重逢,两人自有说不完的话。
几杯酒落肚后,孟浩然感觉王维似有心事,但又不好冒昧打听,便手持酒壶,哈哈笑道:“摩诘,愚兄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说得说不得?”
“孟兄请讲,但凡小弟能做到的,定尽心为之。”“摩诘,你擅长丹青,画人物更是一绝。愚兄年已不惑,尚无一幅可心的画像,不知能否请贤弟为兄执笔?”
画像?王维心里一震,脸上明显怔了怔。他确实擅长画人物像,但这份擅长,在璎珞离世后,他却不愿再拿出来示人。他要把他最满意的人物像,永远定格在为璎珞画的那幅画上。
“璎珞,我自认不是薄情之人,却万万没想到,竟在青城山做了如此不堪之事。璎珞,对不起。相信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我不许自己再有任何对你不起之事。不许,永远不许……”
这样想着,他便一杯接一杯地喝起酒来,仿佛只有彻底沉醉,才能让自己有那么一个喘息的机会。孟浩然什么都不问,也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陪他喝酒,仿佛酒是世间最好的良药!
几天后,当王维辞别孟浩然时,他将一幅画像塞到了孟浩然手中。
孟浩然一愣,徐徐打开,只见画中之人身材颀长,面容清瘦,身穿本色圆领袍,骑马缓行。落款处,有这样一段话:“维尝见孟兄吟曰:'日暮马行疾,城荒人住稀。’余因美其风调,至所舍,图于素轴。”
见到这样的画、这样的字,孟浩然喜出望外、叹为观止,紧紧握住了王维的手……
731年夏天,似乎热得比往年更早些。当大唐第一内侍高力士娶妻的那档子热闹过去后,气温就嗖嗖直往上蹿,直到七月底,竟没有下过一场像样的雨。朱雀大街两旁的槐树,成日被明晃晃的太阳照着,渐渐也有些无精打采起来。
这日,洛阳开元观道童明月赶来长安玉真观,请玉真公主赶紧前往开元观。玉真公主心中一沉,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当她真的看到金仙公主时,依然还是一阵揪心。
饶是酷暑时节,金仙公主却盖着丝绵薄被,脸色蜡黄,双颊深陷,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和上次相比,老了何止十岁!
“姊姊,都是持盈不好,惹姊姊牵挂了。”玉真公主快步走到金仙公主床边,抚摸着金仙公主骨瘦如柴的双手,一阵唏嘘。
“持盈,都是姊姊这身子不争气,三番两次把你叫来……”金仙公主没说几句,便剧烈地咳了起来,连肩膀都抖得厉害。玉真公主忙扶住姊姊,替她轻轻捶背,好半晌后,才将气慢慢顺了下去,叹了口气道:“持盈,我这身子,恐怕熬不过这个秋天了。”
“胡说,姊姊才多大年纪,便这样伤春悲秋起来了?”玉真公主起身斟了一盏热茶,喂金仙公主喝了几口。
“持盈,姊姊不怕死,真的。”金仙公主淡然一笑,“此番姊姊特地叫了你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这件事,存在姊姊心里很久了。”
玉真公主心里一突,姊姊如此郑重其事,想来定是非同寻常的要紧之事,便起身到门外长廊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反身折回屋内,挨近姊姊道:“姊姊放心,持盈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但凡不能说的,持盈绝不会多提一字。”
金仙公主定定地看着玉真公主,深深叹了口气道:“持盈,这件事,姊姊本打算一辈子都放在心里,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告诉你。这世上,也只有你,可以说几句体己话了。”
玉真公主含泪点了点头,是啊,这世上,能说体己话的,能有几人?
“你还记得四哥爱子瑾儿么?”
听姊姊提到岐王,玉真公主眼神顿时暗了下来。那个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四哥,竟然已经辞世五年了!而他身前最疼爱的儿子瑾儿,更是先他四年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绝望和痛苦,即便是旁人,看着都如此揪心,更何况亲历者!
“持盈记得。”
“如果瑾儿还活着,如今该有21岁了吧?也会像瑛儿、瑶儿那样,娶妻生子了。”金仙公主幽幽地说着,目光似乎落在窗棂的某一个地方,又像什么都没有看。
玉真公主不由想起她陪司马道长去华州探望四哥时的情景,那时,王维陪他在窗下对弈,他的两鬓突然多了许多白发……
“其实,瑾儿的病,并不是不治之症,瑾儿本可以活着的。”忽然,金仙公主幽幽地说出了这句话,声音虽然依然轻微,但却让玉真公主心头一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仙公主摇了摇头,半晌才苦笑道:“一年多前,我病重那阵子,皇兄派宫中尚药局章奉御来给我医治。几天后,皇兄又派高内侍来看我。于是,我便无意中听到了那本不该听到的话。”
金仙公主倒吸一口凉气,眼中似有一丝决然,强撑着坐直身子,一口气说了下去:“那几天,我烧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听到高内侍问章奉御,我的症状和当年李瑾的症状是否相似?章奉御说完全不同。然后,我便听到了高内侍那句话:'李瑾当年的病,圣上让你斟酌着办,可如今公主的病,圣上定要你护她周全。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圣上让你不必回去复命了。’”说完这段话,金仙公主仿佛虚脱了一般,无力地向后倒了下去。
“'斟酌’二字,任谁都知道,背后是什么意思……”身在帝王家,玉真公主对“斟酌”二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心里顿时涌起翻江倒海般的揪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持盈,谁叫我们身在帝王家呢?”金仙公主紧紧握住玉真公主的手,费力地说了下去。
“姊姊,小时候,皇兄、四哥、你、我,还有五弟,常躲在一起玩、一起闹……可惜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持盈,姊姊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去怨皇兄,而是想让你明白……”金仙公主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待缓过气来,才一脸疼惜地看着玉真公主,“虽然姊姊只比你年长三岁,但在我心里,却是长姊如母。姊姊不在后,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莫让皇兄对你有所忌讳才好。”
是啊,姊姊是为了她好,姊姊担心她风头太盛后,即便皇兄对她没有想法,保不齐朝中大臣也会有所议论。所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时间久了,说不定皇兄也会不放心。等到了那时,便一切都晚了!
想到这里,玉真公主的眼泪不由夺眶而出,在姊姊肩头哽咽道:“不许姊姊胡思乱想,我要你好起来,咱们永远在一起!”
“姊姊在一日,咱们就做一日姊妹。哪天姊姊走了,你也莫伤心,姊姊会在天上看着你,守着你。”金仙公主泪中带笑道。
从这天开始,玉真公主便日日守护在姊姊身边,能多陪她一日,也是好的。
眨眼间,731年秋天悄然而至。秋风尚未从渭水吹来,长安街头那些犹带绿意的槐叶便已承受不住连日来的冷雨,纷纷扬扬落了满城。当王维回到长安时,恍然发现,他这一走,竟离开了一年多。
王缙下衙后看到王维,又惊又喜,哈哈笑道:“大哥,你这次远行,当真有点远呐!”
“夏卿,有你在,大哥很是放心,故在外面多耽搁了些时日。你将莲儿照顾得这般好,难为你了!”王维看了一眼出落得愈发水灵的莲儿,眼中是满满的疼惜。
“莲儿乖巧的很,我们欢喜得紧!”王缙转头看了莲儿一样,“莲儿,你阿爷若再出远门,你就给叔父当女儿吧。”
听说王维回来了,福嫂、小蝶也都忙忙地迎了出来,王维和她们一一打了照面,互相问候了一番。她们自是喜不自禁,赶紧去厨下准备晚膳,为王维接风洗尘。
“夏卿,若无他事,咱们到书房坐坐?”
“好,正想听大哥说说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书房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王维从行囊中取出卷轴、诗稿,将它们一一码在书案上。
“大哥,张相去年辞世后,已由张少监代为主持集贤院事务。张少监素来赏识你,你不妨去拜访拜访他,说不定可以重回集贤院。”
王维手中顿了顿,抬头笑道:“夏卿,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然离开了集贤院,便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了。”
“大哥,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你离开,是因为张相和张少监都不在,如今张少监回来了,你去向张少监恳个请,想来应该不难。”
王维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整理手中的卷轴和诗稿,云淡风轻道:“夏卿,你是怕我闲在家里无事可做么?我此次回来,实在是有太多事想做、太多事要做。旁的不说,单是整理这一路上的画稿和诗稿,恐怕就要费上大半年功夫。而且,我心里还存了一个念头,要把这些年在水墨山水画上的心得,一一梳理成文。他日若能遇见同道,也可切磋琢磨一番。另外,说来惭愧,道光禅师那里,也要常去才好……”王维剑眉微扬,星目如墨,整张面孔散发着由内而外的光芒。
看着王维眼中的亮光和脸上的笑意,王缙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大哥想做的事,远比自己想的更为洒脱、更为超然!
不知这一年里,大哥遇见了怎样的人?经历了怎样的事?才有了今日这样一番境界。不过,无论怎样,他都为大哥的改变感到欢喜。因为,大哥终于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了!
当732年春天来临时,长安的朝堂和后宫,似乎都暗流涌动。
先说朝堂。731年三月,张九龄被召入京,擢升集贤院学士副知院事。他文思敏捷,常奉旨代撰敕文,深受李隆基倚重,731年冬天升任中书侍郎。732年二月,又转为工部侍郎兼集贤院学士。
张九龄一路擢升,别人倒也罢了,但吏部侍郎李林甫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李林甫比张九龄小十岁,是唐高祖李渊六弟李祎的第四代孙,认真论起来,是李隆基的堂叔。他伯父李思训是青绿山水画派集大成者。张说死后,李林甫一心想当宰相,但却眼睁睁看着皇上胳膊肘往外拐,一路提携曲江人张九龄,却从未想到提携提携他!
嫉妒的火种一旦落在了心里,便会越烧越旺。
李林甫心有不甘,成日想着如何扳回一局。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从高力士口中得知了武惠妃一心想要让寿王李瑁成为太子的心事,顿时心头一亮,机会终于来了!
该如何告诉武惠妃,他愿助她一臂之力呢?李林甫左思右想,计上心头。
原来,武惠妃的堂姊、武三思的女儿武玉娘,虽然身为侍中裴光庭的妻子,却与李林甫有多年私情。于是,李林甫找到武玉娘,让她进宫告诉武惠妃,他愿全力扶持寿王李瑁。
武玉娘欣然应允,进宫看望武惠妃。
“什么风把姊姊吹来了?多日不见,姊姊还是如此风姿绰约。”武惠妃迎了上去,亲亲热热地挽起武玉娘的手,在华榻上坐了下来。
“衡娘也来打趣我了,跟衡娘一比,我不过是个半老婆子咯。”
两人正说笑间,宫女阿月捧着食盒走了进来,只见其中一个荷叶玉盘上,放了六朵盛开的芙蓉花,武玉娘拿近一看,才发现是用绿豆和面做的点心,端的逼真动人,让人不忍下口。
“姊姊,这是宫里尚食局的新鲜做法。圣人最是嘴刁,饶是这样,还不太肯吃,非得好言好语哄着才行。姊姊若是爱吃,我让尚食局多做一些,姊姊家去时也好带上。”
“衡娘,难怪圣人这些年来心里眼里只你一个!这宫里上上下下说起你时,谁人不羡慕?哪个不佩服?”武玉娘说着说着,便凑近武惠妃低声笑道,“约摸圣人见了你,便像是扭股糖似的离你不得咯!”
武惠妃知道武玉娘深谙房中之事,和吏部侍郎李林甫也有些不清不楚,不过,姊夫裴光庭似乎对此不闻不问,恐怕便是闻了问了也无济于事。
堂姊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忽然来访,又说了这么些私房话,不知她打的是何主意?她夫君是当朝宰相,若能助瑁儿一臂之力,倒是极好!
于是,武惠妃心思急转,顺着武玉娘的话说了下去:“姊姊莫打趣衡娘了,衡娘近来总是忧心,以色事君,终不能长久,唉。”说着,眉尖微蹙,微微叹了口气。
“哎呦,谁不知道圣人对衡娘是百依百顺,当真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衡娘若是忧心这个,这宫里其他女子还怎么活呢?”武玉娘掩嘴笑道。
“唉,姊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是不为人知罢了。”武惠妃故意愁云笼面,唉声叹气道,“这些年来,圣人确实一片真心对衡娘,从未和衡娘红过脸、大过声,可是,将来会是怎样,谁都没个准信。这几年来,衡娘心里存了一桩心事,只是无处说去。”
“哦?衡娘有何解不开的心事?尽管告诉姊姊。姊姊即便没本事帮你化解,也可帮你琢磨琢磨,你说是也不是?”
“想来姊姊也知道,圣人曾想立衡娘为后,无奈因衡娘是武氏后人,前朝大臣纷纷反对,圣人无法,只好作罢。这么多年过去了,衡娘对于立后一事早已放下了。只是一想到瑁儿,心里便觉得亏欠了他。若衡娘是皇后,瑁儿自然是太子,可如今……”武惠妃絮絮说了下去,武玉娘是何等聪明人,她今日来跑这一趟,原本就是为了此事。如今不待她开口,衡娘倒先主动提了,不是刚好可以接个顺水人情么?
于是,武玉娘拍了拍武惠妃的手,满脸堆笑道:“衡娘,我道是有什么难解的事,原来是这个,这有什么可忧心的?谁说太子非得是皇后所生?你看当今太子的生母,当年只是一个歌姬,如今不照样是太子?”说着,武玉娘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上回立后之事功败垂成,坏就坏在前朝。如今咱们吃一堑长一智,太子一事,必得要有前朝得力之人帮瑁儿周旋打点才好。”
武玉娘这番话字字句句无不说到了武惠妃心里,武惠妃不由点头叹道:“姊姊所言甚是,只是衡娘这些年来,心里眼里只有圣人,从未留心政事,前朝也无得力之人。”
“没事,有你姊姊呢!”武玉娘峨眉一挑,愈发凑近了些,“衡娘,不瞒你说,姊姊和吏部侍郎李哥奴常在走动,哥奴的能耐,旁人不清楚,姊姊可是明白的。”说到这里,武玉娘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顿时泛起一阵红晕,仿若二八佳人想起了自己的心上人。
武惠妃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看来姊姊的胆子是愈来愈大了!自家正经男人是宰相,她只字不提,却把这见不得人的情人搬到台面上来了。
武惠妃也是聪明人,面上自然不流露丝毫,只是顺着武玉娘的话说了下去:“好,论起来,李侍郎还是圣人的叔父辈,倒也是自家人。”
听到“自家人”三字,武玉娘心中甚喜,笑逐颜开道:“是说,自家人总要帮衬自家人。哥奴心思缜密,为人谨慎,但凡交待他的事,他定能打点妥当。衡娘尽管放心,瑁儿的事,他定会不遗余力,护瑁儿周全。”
武惠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当年,姑祖母武则天要立后,前朝李义府主动找上门来;如今她要废掉太子,让瑁儿取而代之,前朝李林甫主动站了出来。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见武惠妃默然不语,武玉娘忙拍着胸脯表态:“衡娘可以放一百个心,姊姊定替你安排妥当,你和瑁儿好了,姊姊我自然也好了。姊姊这下半辈子,还要托你和瑁儿的福呢!”
“好,李侍郎若有这份心,衡娘自然不会委屈他,还请姊姊将衡娘的意思带给李侍郎。”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半晌,武惠妃还特意留武玉娘在宫中用了午膳,直至李隆基身边的小内侍来请武惠妃前往李隆基寝殿,武玉娘才识趣地起身告辞,临出门前还不忘在武惠妃耳畔悄声道:“衡娘,用西域天山雪莲浸泡的药酒,喝了最是滋阴补肾。姊姊试过,你不妨也让圣人试试?”
武惠妃脸上一红,见四下无人,凑到武玉娘耳畔娇声道:“圣人身子骨极好,恐怕二十岁的少年郎都比不上他。”
“哎呦喂,难怪咱家衡娘生了七个孩儿,却还像二八小娘子般娇艳欲滴,原来都是圣人的功劳!”说着,嗤嗤笑了起来。
武惠妃耳红心热,想到圣人就在寝殿等她,待会定然又是一番温柔缱绻,心底早已波光潋滟。送走武玉娘后,便千娇百媚地款款向寝殿走去。
身为女子,她已经得到了天下所有女子可望不可及的恩宠。这辈子,除了瑁儿这桩心事,她已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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