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又有家我喜欢的书店没了 / 开普饭

这些年上海新开了多少家书店？很多。虽然赶不上消失的速度，但不得不承认有很多新的书店，相当部分还是不错的，其中不乏著名设计师的作品，光影交错、骨格清奇。甚至有些书店进场需要预约，即使你认识人也没用，临时三刻赶过去，对不起，恕不接待。真的进去看看，红男绿女、衣香鬓影，满屋咖啡香。几十块钱买本书（其实不买也没关系），几十块钱买杯咖啡（其实不买也没关系），“拍照时帮我把背后的logo拍出来，谢谢”，你就能扮演一把“有内涵的思想者”。然而几乎所有新开的书店，书的种类都差不多，无非有些种类齐一点，那是比较敬业的。有些疏忽的，书只有那么几本。书店里的营业员多是年轻人，模样不错，有的穿条围裙，“您要不要尝尝我们新推的埃塞俄比亚手冲咖啡？送你一盒小饼干。”你问他某书你们这里有没有，小姑娘想了想说：“我帮你电脑里查查”……“查到了吗？”“先生请你说话小声点，不要影响人家喝咖啡……”

不是我怀旧，现在新开的书店实在谈不上是“书”店。书店可以开在保护建筑里，可以有漂亮的装修，可以有好看的小姐姐做收银员，可以有咖啡，可以开酒吧，可以……都可以。问题在于书店要有书，要有很多书，有用的书，没用的书，有意思的书，没意思的书，看得下去的书，看不下去的书。原先，这样的书店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今天下午我到瑞金二路办点事，顺便到弄堂里的新文化服务社旧书门市部看了看。这家书店已经关门，我早就知道了。但我还没有去看过，好像心里还有那么一件事没有落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亲眼看看它现在的样子，才死心。很多年闭着眼睛都摸得着的弄堂，三转两转进去了。果然，书店已经没有了，消失得没有一点痕迹。

这家书店有什么好？真的没什么好。破破的，旧旧的，一点不时尚。装修是浓浓的九十年代风格，很多电脑打印的字已经剥落了。收银的是阿姨，说话声音挺响，咖啡？阿姨捧着一只深棕色的咖啡伴侣玻璃瓶，里头泡的是枸杞。阿姨的态度不太好，尤其对拍照不感冒。但是，这里有书。

满坑满谷，一直堆到屋顶的书啊，分门别类。听说收银的阿姨收入不高，但什么书放在什么位置，那是真的熟悉。字帖在这里，历史类在那边。老王，知道你喜欢，这本书我帮你留着。开在弄堂里的书店，满满弄堂的气息，当然，营业额也是没多少。听说上级单位一直有意“改造”，去年新冠疫情一来，顺水推舟，彻底关了。

今天到瑞金二路这家书店旧址看了看，相信喜欢书的上海人大多知道这个地方，来过这个地方，然而，它消失了。回到家，我想还是写几个字留下来，让大家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一家书店，一家真正的“书”店。拍了些照，下头有注解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