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饥荒的年月,天天干苦力喝稀汤的妈妈生下一个小宝宝。队长给了五天假,但妈 为了多挣工分,只休息了两天,便又照顾下地干活了。我专门负责带小宝宝,小宝宝缺奶水,总 是哭,妈嘱咐我,宝宝哭久了,便喂点凉开水给他吃。我一试,这招还真灵。有一天,妈拿着一张两寸见方皱巴巴的小纸给我说:“这是半斤白糖票,你到镇上的供销门市 去称回来吧。”说完给了我两毛钱硬币。我攥着半斤白糖票和两毛钱硬币,徒步十多里到了镇供销门市部卖白糖的地方。见人们排 着长长的队,我三插两挤绕到了前面,蹬腿爬上了柜台,见里面一大桶白如雪粒的白糖,我连吞 了好几口口水,正在咂嘴时,营业员扯住我的耳朵叱斥道:“你这个豆麻鬼,想偷吃白糖,快滚出 去!我被这个恶妇营业员掀到了外面,没有法子,只好到后面去排队。轮到我却是最后一个了,而且装白糖的铁皮桶也见了底,我把半斤白糖票和两毛钱硬币交给营业员,这恶妇见了我,又 是不分好坏斥骂我:“你这个小偷,怎么又是你?告诉我这是哪里偷来的票和钱?"“我不是偷的,是我妈给的。我妈生了宝宝没有奶水。”我急疯了,泪水哗哗流了下来。这营 业员恶妇却咧着凸牙说:“瞧,这豆麻鬼还挺会编的。给我滚!这票和钱就没收啦,看在你还年纪 小的份上,我不追究你的责任。”“阿姨,你可怜可怜我吧,我不是小偷,救救我妈的宝宝吧!”我声嘶力竭向这恶妇求饶,而这 个恶妇却全然不听,走出柜台提着我的胳膊,把我撵出了门市外面,而后“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我痛苦嚎啕着回到了家里,妈见我空着两只手,以为我馋嘴将白糖吃完了,气不打一处来,顺手 折了一支竹棍,拿着我就是一顿痛打,要不是奶奶赶到,我这条小命恐怕就比不上那半斤白糖 珍贵了。奶奶心疼地告诉我,在我买白糖途中,小宝宝夭折了。事后,妈抱着我痛哭了一场。
肉 票
半斤白糖票的故事,我遭受不白之冤,挨了母亲痛打。奶奶为了护着我,也怄了气,没隔 多久,奶奶便病倒了,且十多天起不了床。爸爸知道奶奶不行了,因每天要出集体工,没有功 夫陪奶奶,便吩咐我和哥哥姐姐说:“你们守在奶奶的旁边,不能贪玩,奶奶不行了,要是你们能 送上终,日后你们就会交好运的。”我不明白,就好奇地问:“交了好运是不是餐餐有白米饭吃?”
“那当然啦!'爸回答说。
“餐餐还有肉吃?”我惊喜地探问。
“不光有肉,还要挑肥拣瘦呢。”爸爸很不屑的样子。
哥哥姐姐似乎不相信爸爸的话,总是贪玩,我却守在奶奶的床边没有离开半步,因为我想 着有白米饭有肉吃的好运来临,奶奶见我总守在她旁边,问我:“桂子,你怎么不去玩呀?”
“爸爸叫我守着您送终。说是送上终以后便会交好运的。奶奶,什么是终呀?”我盯着奶奶等 待回答,奶奶听了我说的话,突然变了脸说:“你爸这个不孝儿子,他是想咒我死,这个没良心的 东西,我死了也不会闭眼的,我病了这么久,他也不割点肉来吃。”
“奶奶,家里油都好久没见了,哪来的肉呢?"
“桂子,奶奶这里有三毛钱,你能帮奶奶到张屠夫那里砍几两肉回来吗?”奶奶对我说。
我知道 没有肉票是买不来肉的,但我还是答应了奶奶,我攥着奶奶给的三张角币,匆匆到了张屠夫家 里,肉早就卖完了,我只好带着试试看的心情进了张屠夫家里,却不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张屠夫家里还摆着一大腿猪肉。
张屠夫见了我,大吃了一惊,问:“小桂子,你来干什么?”
“我 来帮奶奶砍肉。”我抬头一看,张屠夫的里屋还坐了满满一桌人, 正在大吃大喝,血肠猪肝瘦 肉摆了好几大碗,真香呀!我有生以来,还没闻到过这么吸人的肉香,我的嘴里大口大口的口 水直往肚里咽。
张屠夫惊慌失措地呵斥我:“快回去,没肉了。”我指着一大腿猪肉:"这不是肉 吗?”张屠夫无奈,只好说:“那你把肉票拿来。”我说没有。“没有肉票怎么能卖给你,我这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走吧。”张屠夫突然凶了起来,我哭着 说:“大叔,你就行行好吧,我奶奶快要死了,她想呷肉,是她叫我来的。”张屠夫见我哭得很伤 心,生出一分怜悯之心,他走进屋里用筷子夹了一块肥肉和一截血肠给我,说:“血肠你吃,这块肉 就给你奶奶吃。”我当即跪在地上向张屠夫磕了两个头,张屠夫见状,忙扶起我,又给了我一张肉 票,我兴冲冲回家向奶奶报喜。
回到家里,却见奶奶的屋里已经挤满了人,拨开人群,挤进奶奶 床边,见奶奶已经闭上了眼睛,我大声喊:“奶奶!有肉啦,你快来吃吧!” 奶奶被我一喊,当即睁开了眼,她看着我手上的血肠和肉,笑眯眯地说:“好桂子,你最有孝心, 奶奶终于盼到肉了。”爸妈把奶奶扶着坐下,我把血肠和肉全给奶奶吃了,奶奶吃完肉,用手摸了 摸我的头说:“桂子,你以后一定会交好运的。”
我很兴奋,把三毛钱还给奶奶说:“奶奶,张屠夫没要 钱,还给了我一张肉票,下个月我就给您去割肉吃。”奶奶笑眯眯地闭上了眼。爸妈见状大声哭 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叫着:“妈,您走上路呀!.....”
布 票
在我童年的时候,不知道布票也这么重要,以至于留下了终身难忘的记忆。那一年,姐姐 开亲了。新郎是临近水冲村的后生,听说还是个民兵排长。我不知道这官有多大,但我判断这个 带“长”字的肯定是官。于是,我问姐:“民兵是什么?”“你问这个干吗?我就是民兵呀!”“那民兵排 长就是个鸡巴官。”我很不屑地说。姐姐却莫名其妙,怒斥:“你瞎说什么,不怕开你的斗争会?" 我还真被姐给镇住了。我常见挨批斗的人总是低头弯腰的在台上要站好几个钟头,哥哥姐姐 还背着上了刺刀的枪站在旁边。快到年末,姐姐要出嫁了,爸妈张罗着姐姐的婚事,我好几次都听爸在说:“布票还差两三 丈,不知上哪去弄。”妈说:“到黑市上去看看吧,你把小桂子也带上,这样不会惹人注意的。”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爸拉上我赶到了十里外的百花圩,我跟着爸在圩上头都转晕了,突然间 我不知道爸在做什么 ,竟然与陌生人打起了哑谜,跟人说话总是伸指头,对方的指头也伸的 很有力,开始五个指头 ,后来四个 ,再后来三个 ,而我爸总是伸出两个指头,我看不惯这个样 子,问:“爸,你怎么老是两个指头?"我刚问完,便“拍"的声挨了狠狠的一巴掌。我正要哭出来的时候,爸和打哑谜的人突然被 铐了起来。我顾不上哭,跟着铐爸的人挤过了人群,最后到了一座院子里,院子里有很多持枪 的民兵,我感到十分恐惧,抽抽泣泣的叫着“爸”。我自作聪明回答说:“我姐要出嫁了,我爸说还欠两三丈布票,我妈叫他到黑市上看看。”我 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爸却突然踹了我一脚,骂道:“狗崽子,你听谁说的?"铐我爸的人 说:“这下你不用狡辩了吧?”我真懊悔,一句话竟把爸给害了,爸被关了十五天的“牢房"。爸从牢里放出来后,听妈说姐姐的婚事也退了,还有哥哥和姐姐的民兵也被除名了,全家大 小都对我另眼相看,一家人把我当作电影里的特务一样。
在那饥荒的年月里,我常常梦想有朝一日能够大肉大鱼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饱食一餐, 那就是拉出去砍头也心足了。我真不知在那样的年月里,居然也熬过来了,我还真佩服爸妈在 缺吃少穿的年代,孩子竟然能一个接一个的生下来 ,可见人的生命力有多强。
那时,爸妈起早摸黑地赶着队里的三次工,每天的工日才值一盒火柴钱。
他们在养不活 孩子的情况下,便打发孩子去讨饭。
乞讨,对于已经知道自尊的孩子来说,这是谁也不愿意去干 的事,可是在爸妈的竹棍子抽打下,这皮肉之苦,我实在没法顶住,后来看了《红灯记》,跟李玉 和一比,我恨自己生来就是软骨头。
第一次出门讨饭,我和弟弟两个人,各自背着一个篓子和拿 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被妈用竹棍子赶出村外。在邻近的村子里,我和弟弟仍然在不停地痛哭 着挨家挨户伸出破碗,或许是我的痛哭唤醒了大人的同情,他们有的给个红薯, 有的装点稀 饭,遇上家境好的,还可以给上半碗红薯干米饭。第一次出门,我和弟弟除了自己吃饱外,还带 回了半篓子红薯干米饭。
爸妈见了我和弟弟,高兴极了, 妈赶紧帮我和弟弟卸下篓子并将米 饭倒入锅里,用柴火热了一遍,一家大小除了我和弟弟在乞讨中吃饱外,他们都饱食了一顿。
爸 在吃饭的时候训导我说:“桂子,以后你们兄弟就去讨饭,你们不要怕丑,也不要怕别人说咱们倒社会主义的丑,因为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你哥和你姐都比你们大,况且他们要挣工分,你们 年纪小也挣不了工分,讨饭最划算的。”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我和弟弟商量,邻近村庄穷富都差不了多少,而在枣庄却有个 知青点,那里都是住着下放的知识青年,我和弟弟赶到枣庄时,人们大都开始吃早饭了,我和 弟弟挨家挨户的乞讨,虽然没有责骂 ,但听到了许多的抱怨:“今天乞讨的已经来过好几起了, 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给呀。”
我和弟弟串了十几户门,由于给的少,自己的肚子也没有吃饱。后来 遇上一户正在办酒宴的人家,主人给了我和弟弟每人一块肥肉,还装了半小碗白米饭,我兴奋 极了,主人正要打发我们走的时候,这时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走出门来,他剔着牙缝打量我们, 问:“小鬼,你们是哪个庄的?"
“我们是桃庄的。”我答道。
“是桃庄的?土改时,我在桃庄驻过点呢,你家什么成分?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我家是贫农,我爸叫桃仁。”我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白米饭,一边回答。
“哦,你就是桃仁的儿子?唉!新社会了,孩子不上学,还走上乞讨这条路,我这县委书记 当的得真没脸见人呀!" 听了他这话,我吓了一-跳,原来他是县委书记呀,我拉了弟弟拔腿便跑。
可没跑几步,他大声叫道:"站住!我颤抖了一下停住了,同时饭碗也掉到地上打烂了。
他走近我, 从身上拿出三张粮票,另外还蹲在地上写了一张字条给我说:”你回去交给你爸,以后不要再来 乞讨了,去上学读书吧。”
我和弟弟背着空篓子回到家里,妈见了我赶紧来卸篓子,爸也来探看篓子,却不料空空如 也,爸问:“全吃完了?"我勾了勾头承认。
妈正要发火时,我把粮票和字条拿了出来说:"我们遇 上县委书记了。”
“你撒什么谎?”爸怒视双目,我赶紧把字条和三张粮票给了他,爸见了字条和粮票,当即喜 出望外,说:“桂子,这下咱家可交好运啦.咱有县委书记的字条,就可以到粮站弄粮食啦,这是三 斤全国粮票 ,还可以称三十斤本地面条呢!有了这些,咱们家就可以度过今年的饥荒啦。你们 兄弟俩也不用去乞讨了。”
我兴奋地跳了起来,我真不知道,因为有了县委书记的三斤粮票和字条,我便重上了学堂, 并且改变了我的人生道路,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讨过饭了。
煤 票
寒冬腊月,公社给每户人家发了两百斤煤票,有钱人家便早早地到公社煤炭站买回了家 里。我家因缺钱,两百斤煤连两块多钱也拿不出来,眼下又是年关了,家里又没有储备的柴,妈 便狠心将一只准备过年的老母鸡也卖了,爸攥着钱到煤炭站去买煤,然而煤早就卖光了,爸左 问右问,站长回答说:“今年没有煤卖了,只有等过年才能运煤来了。”“没柴没炭那咋办?这季节,喝凉水都塞牙,这年叫我咋过?”爸十分着急,站长却轻松地回 答:“你这人真怪,早不来迟不来 ,煤卖完了你才来。”“有煤票也没办法,你只能到窿口里去挑。”站长很不屑。大雪铺天盖地的下着,家里能烧的东西全烧了。天贼冷,大清早,爸便起了床,我也被他拉起, 他用布包了两团米饭,挑了一担麻箩,也给了我一担小篓筐。我这是第一次跟着爸出远门去挑 煤,这年我正满十岁。我很欣喜,因为我从来不知窿口是什么样子,但面对来回一百五六十里 远的路程,我却还有点畏缩。但是看着爸的坚强信念,我也只好豁出去了。我跟在爸的后面,厚 厚的白雪分不出哪里是路 ,我深一脚浅一脚跟着爸爸的脚印,开始冷的瑟瑟发抖,后来却走的 一身大汗。赶到窿口里,时间早已过中午了。我好奇地打量了下窿口的形象,大出我的意料之 外,窿口只不过是在山脚下挖了个地道,而煤便从地道里用斗车装着,再通过地面上的钢索用 机器拉出来。我见了觉得真没趣。爸爸在窿口里找到收钱的地方去开票,他摸索着口袋,然而 找来找去却总是找不着煤票。爸问我见过煤票没有,我答没有,爸着急了,对工作人员说:“同 志,我的煤票丢了, 你行行好,卖一百五十斤给我吧。”“没有票怎么能买煤呢?这是国家计划,你这不是叫我犯错误吗?”开票的女同志一句话便 把爸给噎住了。是呀,这不是逼着她犯错误吗?可是我们跑了七八十里路来挑煤,岂不是又要 空着担子回去?我也很着急,埋怨爸丢三落四的。我便到窿口过秤的地方去转悠,后来见一个开汽车的司机攥着大把煤票,我一个念头冲到司 机面前跪下说:“司机叔叔,你给我一张煤票吧!”司机睁大双眼,惊诧地问:”你要煤票干嘛?”“我 和爸爸赶了七八十里路来挑煤,煤票给弄丢了,开票的阿姨不卖煤给我们。”“原来是这样,你多大啦?”我回答:“十岁。” 司机叔叔叹口气,说:“唉,咱国家穷呀,要是汽车多了,你这般年纪怎么也不能让你跑七八 十里路来挑煤呀。给,这里是二百斤煤票。”“谢谢叔叔,谢谢叔叔。”我赶紧给司机磕了好几个头。司机当即把我扶起:“快起来,天不早了, 你还要赶七八十里路,你怎么挑得回去呢?等下看我的汽车能不能搭你们一截。”“谢谢叔叔。”我赶紧拿着煤票去找爸,却见爸仍然蹲在窗口下傻愣着。我把煤票交给他, 说:“爸,咱有煤票啦。”“桂子,你从哪弄来的煤票?”爸又惊又喜,转而怒视我:“你是不是长三只手了?”“桂子,你遇上大好人啦,我这就开票,咱们就可以挑煤回家啦。”爸拿着二百斤煤票当即 给开票的人,开票的问:“要多少煤?” “你开一百五十斤煤吧。”爸回答。开票的同志开好后,又补回五十斤煤票,爸小心地把它 塞进了内衣口袋。之后,我跟着爸到煤场装煤。爸说:“桂子,你挑二十斤,我挑一百三十斤吧。” 我毫不犹豫地说:“我挑三十斤,您挑一百二十斤吧。” 称过煤后,我和爸挑着煤兴冲冲上路,虽然天还在下着大雪,但我心里热乎乎的。走了大约 两里路,后面来了一部拖煤的汽车 ,爸嘱咐我把担子停在路旁让行。我停下担子,汽车走近了, 面对这庞然大物,我惊恐得抖了起来,我闭上眼睛,好像汽车就要从我身上碾过似的。不料, 汽车在我身旁停了下来,我听到司机在说:"大哥,我搭你们一截吧,快把煤担搬上去。”司机从驾 驶室出来爬上车厢,把我们的煤担提上了车厢。司机还把我们接入驾驶室里,而后关上车门, 我见司机把钥匙拧了一下,汽车便“轰轰轰”响了起来,之后便由慢到快飞奔起来了。这是我第 一次坐汽车,真舒服,而且暖呼呼的。我注视着马路前方,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梦见自己开着 飞机装着满满的煤,给每个缺煤的村子送煤,人们欢呼雀跃,我高兴极了。不料,不知是谁把 我推了一把,我醒来了,却见汽车停下了,司机说要分路了,他为我们搬下煤担,爸爸感激不尽。司机说:”你们走吧,还有二十多里的路程呢。”司机开车走远了,爸还在挥手致谢。我和爸挑着煤 回到家里时,已经掌灯时分了。爸放下担子,第一句话就夸奖我说:“今天全托了咱桂子的福, 遇上了一位好心的司机,他不但给了咱五百斤煤票,还搭了我们几十里路呢!我相信好人一定 有好报。”
煤油票
夜的山村没有电,家家户户点煤油灯,还得靠上面每月每户发一斤煤油票拿钱才会有油 打。要是没票,平民百姓有钱也休想打到油。枣庄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发过煤油票了, 有人向 大队干部反映,支书说煤油票全给了大队学唱样板戏的工农兵文艺宣传队了,他们每天夜里排 练样板戏,黑灯瞎火怎么排?那时,我每晚都跟着宣传队看排练,桂花姐是队长,挺有能耐,她扮 《红灯记》里的铁梅,《智取威虎山》里的常宝,《沙家浜》 里的阿庆嫂。我都觉得她扮得挺像。这天夜里天很黑。舞台上,旁边的圆柱挂 了一个用铁丝编织的网兜,宣传队的一个闲杂人员专门用焦了煤油的破棉絮点燃,蹦出的火苗, 把舞台照得亮堂堂的。幕布用一根铁丝连着,挂在舞台两根圆柱的中间,我总担心火苗会把 幕布给烧了。桃花姐拨开幕布,报告:”现在演出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选段。”报幕之后,扮 演李玉和的小二哥出场了,桃花姐扮演李奶奶,桂花姐扮演铁梅,他们纷纷先后出场,后来扮 演王连举的苟子哥也出场了。他们又说又唱,我至今仍然还记得“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 雄赳赳。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千杯万盏会应酬.....”当时,我真恨鸠山和王连举。当演出演到高 潮时,火苗却慢慢的暗了下来。我听到有人在说没有煤油了,紧接着棉絮火星也熄了。开始时, 台上显得很平静,后来却突然乱了套,接着听到有女人大声责骂和嘶叫,再后来我听到有人哭 了,而且好像是桃花姐的声音。这时,台上有人大喊:“谁家有煤油?一斤煤油记二十个工。”过了 不久,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提着一个煤油灯在台下说 :“我有煤油。”接着,台上又点燃了破 棉絮。台下虽然停止了起哄,却有不少人在叽叽喳喳的不知议论什么。这时,支书走到台前宣 布说:“今晚演出到此结束。”我没有急着回家,爬上了舞台,却见桃花姐和桂花姐在台后抽泣着, 只听支书说:“这个案子我一定要查到底,你们先回去吧。”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去问苟子哥, 苟子哥贴住我的耳根说:“桂花和桃花都被人强奸了,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后来经过调查 ,苟子哥却被抓了起来,说他倒卖宣传队的煤油,还说他强奸了桂花姐。但 我真不明白,苟子哥从牢里出来后,桂花姐却嫁给了他,我去问苟子哥:“你强奸了桂花姐,她怎 么还喜欢上你了呢?”“你懂个屁!谁不知道是那个王八支书干的好事?害我关了三个月,还是你桂花姐说情才放 了我。”苟子哥气愤填膺。苟子哥放出来以后,宣传队也解散了,从此,煤油票又分发到户了。枣庄家家户户又亮起了 煤油灯,虽然灯光弱小,但夜幕下有了它,人们在无形之中却增加了许多的安全与乐趣。
山东精短文学编辑部
总编
张巧梅
执行主编
王瑞伟 李洪菊 潘杰 卢健生
总审: 王焕东
副主编:尹延哲 陈雅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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