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庄：因痛感而孤寂，因柔美而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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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惟 庄

对林莉的作品，不能刻板地倾向于一个观察点上，不可以靠几个形容词以偏概全，局限在普通人一贯制的看法一成不变。无疑，林莉的创作呈现多元化，多角度立体视野，细腻中有着温柔气息，唯美感受里增添了空旷与博大，包括她的思维模式，内在韵律的跳跃，都在灵活运用内敛的情感冲动、身边缓缓流过的一次次飞逝时光、无常的生命体给予人们鲜嫩光华，抵达追忆执念的永久感怀。因此，要想走进林莉构建的诗意化境界，必须进入她的内心，去探视她所能表达出来的纯净的精神世界，揭示她心中个性化的独特自然风貌，如此，之所以超越寻常人，对苍莽无垠的岁月流转赋予另外一种命名。现就近期读到林莉作品不同以往的一个方面特色，感受清新雅致的笔触，情绪的低落，颤栗的伤悲，对光阴易逝的无可奈何，与此同时，反映了林莉一个时间段的心路历程。且作五点解读，想必，与她本人秉性而言，或许更为恰切一些。

其一，夕阳之美，少不得心底的善良与纯洁，及至抒情之中的无尽落寞。

雁群而飞，掩映于夕阳的一幅动态的画面，夕阳，稍纵即逝的美丽，不会是代表季候变化的一种观念，若维系了人情的意味，往往引发无穷尽的想象力。林莉的眼光超越了世俗看法，将雁群比作远走的难忘记忆，幻化成寄托，在人间落寞的一闪念功夫，何不伤心，乃至于寂寥孤寂。这“像是在经历一场庄严的告别”诗句中，深入一步，引申下去的意思，可谓大雁向西飞走，一瞬间凝固的翅膀，只一个身影罢了，但不无影无踪，却留下了念想、苦痛。此时，能够穿透落日，好比是在夹缝中生存，犹疑中噤若寒蝉，然后在罅隙中间破残阳而飞翔，却不是惯常的排列成行，南北迁徙，暗喻着在夕照的背景下，可怜了一抹映红的背影，由细微的针眼里逃逸似的，离别了足下的土地，更像是离开了赖以生息的故旧家园，将要去往何处栖息呢？试问，雁群一旦悉数远走高飞了，一道残阳笼罩下，灵魂安在？何以寄托休戚与共的山水田园，铭记童年的歌谣，牧童的悠长笛声。雁群飞远了，不来扎根脚下的泥土，体贴肥沃泥土的温度，将与谁道别呢。所以，伤情来了，也带来了不可回归的身影，乡土纯粹的迷恋。由于一颗善良心，拥有故乡的爱，回味往事，期望着生命活力永恒的心情，却把持不住远飞的离乡雁群，皆变作影子，直至一去不复返。那么，目送别离，与谁执手相看泪眼？恐怕是留下了无尽空茫，无以言说的落寞，还有许多的不舍。实际上，哀叹岁月慢慢老去，光阴流逝，难得伤感是真，感触夕阳落入水底只是一个背景，唯美主义色彩的陪衬。

其二，对于春夜，对于幸福的定义与众不同，蕴含了人世间的阴影和悲辛。

春天，绚烂的季节，投入夜色阑珊时，能跟夜神面对面对话，尚可布满忧郁的神情，回望一把过去的时光。当穿越时间隧道，孤独和幸福同时来临。林莉在《春夜》之中的表达，都不是人们惯常理解的风花雪夜，在夜月底下的几分皎洁柔美，亦不是充斥着的酣畅醉意，一人独坐把酒对月，忘却曾经的希冀。在她的愿望里，渴求一阵春风吹拂，感怀于人世间有关于那个伸长的无以名状的阴影，甚至于悲辛，从此，让人具有了一个仰望的信心。“远处，土丘上坟墓如一枚被时间/用旧掉的金戒指/在黑暗中闪着孤光”，何以投身寻找，答案便在此处。夜光下，念着一个人的孤独，细致地描绘出了相关于春夜的惨痛追忆。也在怀念某个人，抑或是某一段不可复制的美好岁月，再深入下去的话，抛去了那么多美好的词汇，刻在心中的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青春不长流，伤感的多，岁月催人老的心痛情结。好比是行程悠远，尤其抵达属于春天的某个晚上，伤心到了一定程度，很快就明白了一生中幸福这个大环节，都不可回避开了，原来就是归属于活在尘世，寻觅愉悦到来的一个经过，并且顾及无牵无挂之人。此情此景，何以伤悲，何以劳神费力，都是为了品味人间酸涩苦辣的结果。毋庸置疑，沉默最真实，关乎于内心的悸动也许是悲伤和陨落下的阴影，时光流转不再老去，期盼着能够韶华依旧。

其三，在具象的四月里深思，会觉得人生无常，或者哀痛。

都说人间四月天无比美丽。是的，林徽因更是耗费大笔墨将四月天描述得叫人魂牵梦绕，也存在着对美好事物的向往，环绕在耳，以致久久不绝。这是四月天掩映下，善和美的一面。可是，与林徽因叙述不同的是，林莉笔端写的就是具体的生活、具体的人物形象，那个“半生受制于轮椅的女人”。不错，有着同情心可赞叹，为隔壁的残疾人悄然亡故立言、作诗，更加难得。林莉心中善意表达出了对于弱势人的关爱与怜悯，给予一定尊严，但不是一味地施舍情感，随意发挥心绪，其实是，一种莫名的哀愁涌上心头了。这一场春雨过后，在“野刺花落了一地”的时候，预示着消亡的到来，颇似弱不禁风一般，连死去皆是如同“轻得像一阵风”那样，即刻“一溜烟”地消失了。何必饶舌，该说的话都隐藏心里，用泪水诉说，在感觉生命的脆弱，生命无常，一个鲜活的生命体再也无法挽回的结局。看似记录一个不起眼的自然死亡事件，因为关乎于坐轮椅的可怜人，以及不便于行的肢体残疾状态，林莉却能为之动容，富于爱心，颇费些许笔力，没有浮于表面化，有富有思辨性的哲理意味在，倾心感受人生无常的意义。四月里，有它的思与哀的一面。谁说四月完美无缺？当领悟到残酷的一刻，春风俨然斩首生命的屠刀，好像是飘落一地的野刺花，在雨中浸泡着，不再那么值得留恋了。

其四，水的柔弱，可以有力度，但没有慰藉。

在《落日与湖》这一篇作品上，引申意义依然是痛，孤寂者的沉思，得不到慰藉的长叹，循迹不了通向心仪中的未来走向。兴许是，或出自于自然表现的需要，林莉提起了“会被一些无常的/事物击溃”哲学层面上的叙说，因太过于深刻，在潜移默化中，不由得柔美了很多，在脑海中，也就轻轻地，绘制了一幅落日图画，表现出两种隐形的力量，足以反思水性的孱弱是否出自于人性的过于善意，抑或是痛到骨子里头，寻求痛感之上的另外一种现状，暂且不能自拔而出了。面朝着湖面上的落日余晖，仅仅观看不够，还要存心狠狠悟道一下，才好做个交代。其中“茫茫的水面上”寓意着反作用力，是在积极因素的背面传达一种悲伤情调，无以复加的神秘感，时光过往的流痕，以及不知可否存在过的消失了的物质形态。一句“我不能告诉谁”的诗句，并不是不想说，是深藏了不宜透露的悄悄话，隐含了精神富有者的永恒意念。所以然，不伤悲，无所言，即便在早春明媚的时光之中，都没有得到一点点安慰的信息，有一点感慨在，将何以销魂。一抹落日，一个湖，便是流逝了光阴的水和落日的意义与永恒。

其五，作为对岸，并非眺望的专利品，更多的是颤栗。

站在此岸上，怎样懂得对岸和它搁浅的船只。当然，一艘铁皮货轮本无多大的意义，一个孤独的影子而已，但在林莉眼中神似万千，却充满了诗意，几乎是把它拟人化了，并富于时代的沧桑感，甚至跟人的命运相交。更为深情处，着实神奇的是“铁质的倒影/不会再向你说出痛苦”。无人过问的一个物件，孤零零地废弃一旁，没有活着的样子，当然无话可说了。如果，只一种姿势，可以诠释它的存在价值。待孤立在风中飘摇，只好去远眺它，溢出泪水，仿佛自身的一部分肢体，放不下，也割舍不开。若是，具备了郑重的仪式感，便去默默地回忆从前已经发生的事情，早先的辉煌，接着是“杂树开花，忽逢桃林和闪电”之类的诸多话语，倒也写活了对岸和停靠它身旁的痛与孤寂，至少有了自然物种围绕其中，年年开花绽放，遭遇闪电，那就是一个雕塑，令人引颈眺望不已。始于此，不能低估对岸搁浅着孤立船只，春季里鲜花烂漫，凝视的眼神，在有一些时节，都能让人牵肠挂肚，寄予想象。从而，它的影子便有了活着的内涵，和人的命运一样，总有一天，对岸的人，对岸的事物将在落日当中惨淡落幕，宣告命运轮回。

（注：林莉，中国作协会员，中共党员。曾参加诗刊社第24届青春诗会，鲁迅文学院第十八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修班学员。获2010年度华文青年诗人奖、2014江西年度诗人奖、第五届井冈山文学奖等。出版诗集《在尘埃之上》《孤独在唱歌》等。）

题图照片系作者生活照，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惟庄，原名何伟征，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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