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村谁死了?
生老病死是人生最大的事情,虽然死排在第四位,但是有一句话是人命关天,我想什么能比老天爷大呢?
饶阳郭村是我的老家,原来在村里生活时,若非过年,忽然听到咔一声震天炮响,便心忽闪一下子,呀,谁死了?于是,便走出屋子里,辨别“喷子”响声的方向,判断死的人离着是远是近?如果是近,便要走出门去,见人忙打听:“咱村谁死嘞!”有的说:不知道哎,听着炮挺近?有的说是谁谁他娘或者他爹?抑或是死的人年轻,便直接说出他的名字来,有的死的突然,心里哎哟一下子,嘴里直接说出来:揍么他死咧,夜了个我还看到他哩。
有的倒炕多年,死不稀奇,有的是暴病,说死就死了。
在城里就是偶尔听到炮响,也不用打听谁死了,一个是生人社会,不知道是谁?一个是就是知道了,城里是邻舍之间老死不相往来,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在村里不行,村里是祖祖辈辈在一起生活,形成了复杂的关系,除了乡邻外,还有当家子,远当家子,近当家子,还有盟兄弟,干亲,干姐,同学,就伴的,一个生产队的,还有姑姨娘舅,伯叔甥侄,亲的,叔伯的,堂叔伯的,姑表姨表,连襟,亲家,战友等等等等很多关系。
因为这些连带,除了要随份子(根据关系远近随礼多少,有时候也是一番心里挣扎),近的要去吊唁,特别是住在一片的,女人们拿着烧纸,共享去吊唁,男的们去聚乎一下,因为要有许多事情做,穿寿衣,拾掇床铺,叫管事的,报丧,买烟酒,糊锁钱,刨坟等等很多的事情要帮忙去做。
在村里的时候,这类事情我没有少做。
但是,为了夫妻团圆,两口子能生活在一起,在娘的逼迫(娘是好心)下,我来到陌生的城里谋生。
起初的几年,因为娘在,我隔三差五断不了回去。就是不回去,我总是打听谁死了?看看随不随份子或者随多少,需要不需要回去。
但是,爹娘故去了,家不在是家,管饭的人也就没有了,哥嫂,妹妹和我是邻居,当然管饭,可是,一是他们忙,二是我不爱麻烦人,我倒是想回去,妻子在老家只生活两三年,感情不深,儿子呢,暑假了,我三番五次说回老家看看,儿子就是不理这个茬,他总是想玩电脑呢。
随着我回去的越来越少,一年十几次,七八次,三四次,倒现在一两次,村里谁死了的关心也越来越少,主要是我不再去光问,朋友们也不再和我言说,他们有的也在外头打工不知道,有的觉得和我说了也没有用。
我想随着我离家日久,和乡亲们的关系会逐渐疏远,在他们心中,我的存在与否与他们没有多少关系,我的一切一切,包括生老病死他们不知道也无从关心,他们呢,婚丧嫁娶没人通知我(通知了我一定有所表示),生老病死我也不知道,就这样双方断了联系。
我想,这样的时候,是悲哀呢,还是不悲哀呢?
先前我给乡亲们的帮忙或者他们给我的帮忙,我给他们随的份子或者他们给我随的份子,这份恩情随着年代的久远而逐渐消散了,我就是死了,也没有出殡的价值了。
是啊,死了出殡是给活人出的,放鞭炮是告诉人们这个人死了,人死债烂,所有和他有这样那样关系的人就断了,就不要来找他了。
但是随着村里年老的逐渐故去,年轻的像高粱一样蹿高了,认识的人会越来越少,人死了就直接埋掉吧,连碑也不必立,谁认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