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父母装进心里

光明网
2021/06/21 08:45:11

听过太多人这样说,失去父母双亲就成了世上的孤儿,且不论年龄。待我到了这时,才有了切身体会,并深以为然。

一开始,情感世界里的父母之“爱”被抽离后,只剩苍凉与荒芜。想家的时候,心便无处安放——一声“爸、妈”只有朝着家乡的方向高喊,但划破天际只有“爸、妈”的回声;一声“爸、妈”只有在心中默默呼唤,但听到的只是自己“咚咚”的心跳。不再有跨越千山万水奔家的那份激情与兴奋,想家突然就有了疼痛感。

20世纪80年代初,我上高中,学校离家三四十里,需要住校,自此有了真正意义的离家。那时,家中只有一辆自行车,每次回家、返校,都由姐姐、哥哥接送。奶奶盼我回家,爸爸、妈妈在我返校时,会准备蒸熟的山芋、炒咸菜、花生、烙饼等吃食,还有奶奶舍不得吃的点心,都给我装满一书包带回学校。第一学期结束时,其他同学都已经回家,唯独我在宿舍里等家人来接。当听到哥哥在宿舍门口的呼唤,我惊喜地从大通铺的床上蹦跳下来,高兴得像小孩子一样快乐兴奋。

之后,我又到了千里之外的沈阳上学。那一年,我非常想家。第一学期结束后,归家情切,恨不得腋下生翅飞到父母身边,急火火得心里像长草般慌乱。当乘载的火车离家越来越近,心又像一只蹦跳的小兔子左冲右突,不得安宁。待我下车后,刚刚踏上家乡这片热土,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听到阔别半年的一声声乡音,我的眼泪竟莫名其妙地扑簌而下。回家后第一眼看见母亲,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她,娘儿俩激动得抱头哭了起来。

之后,我在天津市区上班、成家。家乡蓟州成了故乡,父母家成了娘家。在生活中重新构建起了他乡与故乡、小家与娘家的情感通道;在告别与团聚中不断增加乡情、亲情的浓度,被幸福、甜美和爱滋润着。自家乡开通了到市里的长途汽车后,我每次返津时,父亲都要亲自送我上车。这一送就是二十四载,送走了二十四个春夏秋冬,送出一条充满父爱的心路。

之后,父母赶上了农村城镇化,离开了几代人居住的老家,搬进新城。父母在哪,家就在哪。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城市的生活,我的父母在三年内相继过世。母亲离去的第二年,父亲患了肺癌,生命期限仅有三至五个月。从那一天起,我每个周末都奔波于津蓟之间,直到父亲过世。看着眼前一小堆儿 “天津—蓟州”“蓟州—天津” 的火车票,我分明感受到每次回家的迫切和离家的难舍难分——我只想拉住父亲的手,多陪他一会儿;我知道我每放手一周,他就会远离我一周,就会向生命尽头靠近一周——每次的别离都是四目相望,泪流满面。

父亲、母亲都走了,我再无去处,只剩下单程票,唯有归途。

曾经,离家像一次次出征,征战归来,膝下承欢,心归故里。如今,除了父母的祭日、传统的祭日,我很少回家。一开始,当我一次次想“家”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在故乡的天地间流浪。如今,我把父母装进心里,随时回想,久久怀念。

作者:殷秀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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