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胡劫肝阴?进来看看究竟!

  柴胡“劫肝阴”之说的源流发展

  叶天士在《三时伏气外感篇》中曰:“若幼科庸俗,但以小柴胡去参,或香薷、葛根之属,不知柴胡劫肝阴,葛根竭胃汁,致变屡矣。”按照王孟英的说法,“柴、葛之弊二语,见林北海《重刊张司农治暑全书》,叶氏引用,原非杜撰”。

  从王氏的这句话中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柴胡“劫肝阴”之说,并不是叶天士首创,而是在《重刊张司农治暑全书》中第一次出现。

  然而,笔者查阅了《治暑全书》全文,未见有“柴胡劫肝阴,葛根竭胃汁”之辞,相反,该书中治疗暑病几处都提及应用小柴胡汤或者柴胡。由此可以确定的是,柴胡“劫肝阴”之说不是《治暑全书》的作者张凤逵的本意。

  从《治暑全书》的流传来看,《治暑全书》系张凤逵撰成于明·天启三年癸亥(1623年),后即散失。至清·康熙十四年乙卯(1675年),渔阳林北海增补重刻。而叶天士的生卒年代为1667~1746年,因此是可以看到这本重刻本的。

  清·光绪十六年叶子雨从旧书市场购得林氏重刻本,因嫌“林北海增刊无所得失,似满赘疣,尽删之”,重刻名《增订叶评伤暑全书》,但未刊行。

  1917年,叶子雨之子将书稿寄至裘庆元,予以刊行。现在所见的版本为裘氏刊行本,未见“劫肝阴”之说。另外也有人认为,周扬俊的《温热暑疫全书》中即早已有此说,周扬俊说是他的老师林北海说的。

  综上,笔者认为,林北海首先提出了这个观点,为叶天士所接受并引用在其著作中。由于叶氏当时“大江南北言医者,辄以桂为宗,百余年来。

  私淑者众”(《清史稿》),对医界的影响巨大,柴胡劫肝阴之说由此迅速传开,连稍晚于叶天士的曹雪芹(1715-1764)都受到了他的影响,因此在《红楼梦》王太医论柴胡的这一节中,便已经有了因惧怕柴胡劫肝阴而用鳖血拌炒的故事。后世的吴鞠通、王孟英、张山雷等更是遵循并力倡此说。

  吴鞠通不仇视柴胡,然因其在《温病条辨》中曾告诫曰:“温病耳聋,病系少阴,与柴胡汤必死”,在治疗大头瘟的普济消毒饮中,亦将柴胡等药去掉,遂令后人读之不善者,误以为柴胡为温病禁药。

  又其治“斑疹”条文曰“以辛凉为主,如俗所用防风、广皮、升麻、柴胡之类,皆在所禁。”遂使后之医者,畏柴胡如虎狼般,不辨证宜忌,一概否定,即杂病亦不用。

  王孟英在评注叶天士的《三时伏气外感篇》时,也肯定了叶天士的这一说法,直指徐大椿之言(见下文)为妄评,“殊欠考也”,很多医生受此束缚而惧怕柴胡,临床不敢大胆使用,致使柴胡应用范围和剂量不断缩小。

  那么,叶天士为什么会引用柴胡“劫肝阴”之说呢?从原文来看,此说出自《临证指南医案卷十·疟》中:“疟因暑发居多,方书虽有痰食寒热瘴疠之互异,幼稚之疟,都因脾胃受病,然气怯神弱,初病惊痫厥逆为多,在夏秋之时,断不可认为惊痫,大方疟症,须分十二经,与咳症相等。

  若幼科庸俗,但以小柴胡去参,或香薷葛根之属,不知柴胡劫肝阴,葛根竭胃汁,致变屡矣。幼科纯阳。暑为热气,症必热多烦渴,邪自肺受者,桂枝白虎汤,二进必愈,其有冷食不运,有足太阴脾病见症,初用正气,或用辛温。

  如草果生姜半夏之属,方书谓草果治太阴独胜之寒,知母治阳明独胜之热,疟久色夺,唇白汗多,馁弱,必用四兽饮,阴虚内热,必用鳖甲首乌知母,便渐溏者忌用,久疟营伤,寒胜加桂姜,拟初中末疟门用药于左。”

  可以看出。叶氏实际上是为纠偏提出此说的。

  当时幼科之医在治疗疟病时,不加辨证“但以小柴胡去参,或香薷葛根之属”进行“常规治疗”所以叶天士对此进行了批评,指出滥用的危害,并补充了桂枝白虎汤、草果生姜半夏之属、四兽饮、鳖甲首乌知母、桂姜等方药,指导后人辨证使用。

  另一方面,叶天士也并非“仇视”柴胡,在《温热论》论妇人伤寒的部分,亦指出:“仲景立小柴胡汤提出所陷热邪,参、率以扶胃气……若热邪陷入,与血相结者,当宗陶氏小柴胡汤去参、率加生地、桃仁、楂肉、丹皮或犀角等。

  若本经血结自甚,必少腹满痛,轻者刺期门,重者小柴胡汤去甘药加延胡、归尾、桃仁。”

  “劫肝阴”兴盛的原因

  “劫肝阴”之说兴盛的原因,笔者认为有以下三点:

  其一,叶氏影响巨大,而后世医家曲解叶氏本意,断章取义。这是最重要最直接的原因。具体上文已有详细考辨,不再赘述。

  其二,当时江南医家用药习惯和江南风气的影响,是“劫肝阴”之说迅速传开的外部条件。

  受叶氏影响,江南地区温病学派的医家们大多用方轻灵,药味少,用量轻,更加之当时江南的风气也是喜轻剂而恶重剂,如“苏杭人柴胡、厚朴不能过一钱”(张畹香《张氏温暑医旨》),因此,柴胡“劫肝阴”之说的影响越来越广。

  其三,用药品种可能导致“劫肝阴”唐宗海认为仲景所用柴胡,当为四川梓潼所产,而不应是北柴胡。叶天士为江苏吴县人,可能其家乡一带的柴胡为伪品,损伤肝阴。

  因为持“柴胡劫肝阴”之论者多为吴中一带的医家,所以赞成唐氏这一推测者较多,当代医家何绍奇根据自身多年临床经验称:劫肝阴者当为南柴胡。而山西名医黄杰熙先生则说:后世医生称柴胡为“柴胡狗”害怕用之。原因是用的“伪柴胡”北柴胡性同独活,必劫肝阴。

  然而很多医家提出怀疑,如清代医家徐大椿、唐宗海等。徐大椿用“杜撰”二字来驳叶氏对于“柴胡劫肝阴”中柴胡副作用的看法。

  他评说:“余向闻此老治疟,禁用柴胡,耳食之人,相传以为秘法,相戒不用。余以为此乃妄人传说,此老决不至此,今阅此案,无一方用柴胡,乃知此语信然。则此老之离经叛道,真出人意表者矣。

  唐宗海治疗血证,推崇和法,他认为出血之证,多与气机失调有关,气逆则血升,故治疗血证,当以调气为先,以和法最为允当,在其治疗出血证所倡止血、消瘀、宁血诸法中,亦贯穿了和法。

  小柴胡汤为和法之代表方,故唐氏在各种血证如咯血、吐血、呕血、鼻衄、目衄、耳衄、红痢等疾病的治疗中将小柴胡汤运用得出神入化。这和惧怕柴胡“劫肝阴”“动血”的医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柴胡近现代研究及应用

  柴胡性味苦平,何以劫肝阴?从临床角度看《伤寒论》中小柴胡汤的主治便有口苦、咽干、目眩等属于阴伤的症状。

  正如刘渡舟教授所言:“凡肝胆气郁曰久不解,则可化火灼阴。初起每见胸胁苦满,脘腹不舒。时时太息为快,继之则低热不退、盗汗、心烦少寐等症。应宗火郁发之之旨,用开郁疏肝法”。

  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就陆续有一些医药名家开始批驳“柴胡劫肝阴”的错误药效认识。近人章次公曾用大剂量(30~60g)柴胡治热病,谓其“退热通便,稳当无比”,姜春华常用柴胡治外感高热、肝病、胆道疾病及妇女月经不调,即使大量长期使用,也未发现柴胡劫伤肝阴的副反应。

  程门雪对其“柴胡劫肝阴,葛根竭胃液”极不赞同。他认为,柴胡、葛根为退热佳品,临床自有用途,如陶节庵柴葛解肌汤即是。如兼阴虚者可配益胃、养肝,如张景岳归柴、葛柴等的配伍。

  裘沛然曾说,就以柴胡一药而言,通过学习,深知从前所谓“柴胡劫肝阴”其说之非,一般医家多以头目眩晕为肝阳上亢,柴胡劫肝阴,故为禁药。然在大论中以小柴胡主治口苦咽干目眩,所谓目眩,即今之头目眩晕,仲景却以柴胡为首选药,我以后开始以仲景法用于临床,屡效不爽,始悔过去之偏见。

  江尔逊老中医擅长使用小柴胡汤治疗虚人外感,他认为:《神农本草经》谓柴胡主“寒热邪气”并未言及有发散的作用。

  临床上,使用单味柴胡治疗疾病的机会并不多,尤其是对于阴虚阳亢者的治疗,舍它药而独任柴胡者,更是闻所未闻。而柴胡于小柴胡汤之功用并不相等。仲景揭示小柴胡汤之功效为使“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何来“升阳劫阴”之弊?

注:偏方仅作为参考和串传承,有问题请先到医院做正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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