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鬼薄新编151吴恩裕

1933年,吴恩裕从清华大学哲学系毕业。1936年,他考取公费留学生,留学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吴恩裕的导师拉斯基教授,是英国著名的政治学家和政治活动家,不但指导他完成论文,还关心他的生活、职业前途等。他在拉斯基指导下完成的博士论文《马克思的哲学、伦理和政治思想》,被拉斯基誉为“我迄今见到的最短的、最好的论文之一”。1939年,他取得博士学位,拉斯基愿意为他推荐出版博士论文,并介绍他去美国任职。然而,吴恩裕却决定回国。

回国后,他在重庆中央大学、北京大学等校讲授西方政治思想史,编写讲义,并著有多部政治思想学著作。正当壮年的他意气风发,一边从事研究,一边又试图以其所学,为中国的民主宪政出力。他在当时著名的《观察》周刊、《世纪评论》《东方杂志》上发表政治学专论。

1952年政治学科“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吴恩裕作为从业者之一,显然受影响。这是他离开政治思想,“躲”进“红楼”的时代大背景。然而,除此之外,他做这样的选择,与他个人遭遇的不顺也不无关系。随着院系调整,他由北京大学调到北京政法学院,从事这门课的教学研究的条件大不如前。作为政治学巨擘拉斯基的弟子,他不免有一点点心高气傲,这对他当时的处境而言并不利。

他曾经被暗中栽上“对组织不满”“有反动言论、反动活动和反动著作”等莫须有的罪名。1958年,他个人被宣布为“个人名利思想的典型”“资产阶级白专道路的代表”,他的文章《论中国国家的起源问题》也受到批判。他曾经有过机会去做他的老本行,除人民大学想调他外,北京大学三次通过组织手续,要调他去担任专职或兼职教授。但是,他所在的学校却拒绝批准。对此,吴恩裕只得徒唤奈何。

吴恩裕在《曹雪芹丛考.自序》中有过这样的交代:《红楼梦》一书,他年轻时就读过,但兴趣并不大;只是王国维、胡适对曹雪芹的考证,才引起过他的兴趣。随着时代的变化,自己三十多年从事的专业不能继续做了,心情的苦闷可想而知。恰好,那时周汝昌的《红楼梦新证》、俞平伯的《红楼梦研究》相继出版,它们引发了自己年轻时曾经有过的对曹雪芹的兴趣--于是,从1954年起,就下决心写出一本严格意义上的曹雪芹传记。

20世纪六七十年代,吴恩裕在干校期间,尽管一只眼睛失去了光明,但仍以熠熠生辉的目光,不光在拨弄那些历史遗留下来的残编断简时常有惊人发现;更有意地注重实地考察,收集各种流落民间的蛛丝马迹,以期从中发现有关曹雪芹的各种陈年往事。后者,也正是吴恩裕治红学的独特之处。他珍视口头传说,北京西郊的香山,江南各地,都有他为实地考察和体验而留下的脚印。他跑野外、搜资料,勤奋读书,他考证出很多曹雪芹新的生平资料,其中不少有实物为证。他所用的方法和结论,或许到现在仍有人不断质疑,如周汝昌就这样说他:“恩裕兄为探研雪芹,一腔热诚,全力以赴,世无第二人。因心太切,意太痴,遂为妄人所乘,将伪造'资料’向他'炫示’,吊他的胃口。他太天真,识辨力又不足,一概深信不疑,又不喜听友人忠直之言,于是在学术上受到损伤。”他对于红学界的贡献与影响,却是公认的。

研究西方政治思想史的同行徐大同说:“我去吴先生家拜访近十次,每次谈得最多的,都是西方政治思想史。在吴先生心目中,政治思想史的地位之高,不言而喻。他在做不了老本行的情况下,没有一味地悲哀叹气,而是另辟蹊径,进入一个对他来讲属于全新的研究领域,从头开始,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这是值得佩服的。他在困境中的坚持与开拓,体现出一个学者应有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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