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木心的诗歌很淡，却极有力？|《从前慢》赏析

(2021-07-22 06:51:14)

作者：书童

岁月不饶人，我亦未尝绕过岁月！——木心

一、《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二、什么才是“诗”？

诗这种东西经不得分析，一分析便索然无味。

从广义而言，只要人们表达心灵的句子都可以算是诗。

从远古时期的劳动号子到现在人的打油诗，只要是表达感情，然后分段、短小的句子都可以这样看。

从狭义来讲，诗看似随便表达自我的想法，实际上是非常难度的，它必须扑捉人们稍纵即逝的感觉。

要想写出好诗，必须具备三点——

一、作者必须有敏感的心灵。

在生活的重压之下，不少人基本都沿着按部就班的生活去前行，已经对生活完全麻木。

所以没有了这种能力，诗人却依旧敏感，在司空见惯的活动之中，找到那种触动心灵感觉的场景。

二、能用文字描述感觉，写到别人心底。

好的诗歌必须得到大多数的认可，和大多数人产生共鸣，只有这样才能流传。

我们所知道的所有的好诗似乎是因为句子美，但核心在于它表达出来了人们心底最柔软、最难以捕捉的一缕缕感情。

三、必须具有非常好的文字能力。

同样一个感情，不同人表达就是不一样的方式或者说不一样的组词造句。

好的诗人善于利用各种的修辞表现手法，让句子浓郁，让人能够更容易记住。

在这三点之中，重要性依次降低！从掌握难度来讲，反而是第三点最可学，第一点很多人天生拥有。

然而，这并不说你就能写出好诗，因为好诗最终都是别人的评价，别人心中所想你又怎么知道。

幸运的是，写诗你完全不用考虑别人，人性是共通的，你要做的只是尽情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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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木心诗歌好在哪？

下面我们分析一下《从前慢》，这首诗一如木心其他诗的风格，都是浅白的语言，但是却有比较深的意蕴。

我曾经总结作诗有三重境界——第一境界：直抒胸臆，第二境界：寓情于景，第三境界：人诗合一，而木心正是第三境界的代表。

也就是说他的人生和诗歌完美的融合，他把人生过得像诗一样，诗歌就是人生，人生亦为诗歌。

那么，从前慢这首诗到底好在哪里呢？

首先，表达了一种司空见惯的感情。

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的跨越过程，我们的生活节奏，物质水平变得前所未有的丰裕，但心灵却在这种转换之下，显得特别的焦躁。

所以这首诗的主题就是表达了对以前农耕文明的怀念，木心选择的视角就是“慢”，让人在浮躁和急促的生活之下，得到了一丝的喘息。

这就是好诗的一个主要特征，它能表现共同的人性，代表大多数人的一种心理感受，而诗人要做的就是抓住这种感动。

我相信木心在写这首诗的时候未必这样想大众，但是他以诗人的心灵触觉，把自己对时代变化和社会变迁的感受写出来。

我们读了之后，反而觉得非常的好。

其次，诗歌勾勒出一幅美的图卷。

这首诗能够让人们产生美的感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代表了一种传统的旧有的时空观。

朱光潜在谈美的过程中，就说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造成的距离感，都会让人觉得柔美的感觉。

比如说怀念小时候，总是觉得天真烂漫，看到隔了很远的远方，总是觉得非常美，回忆那一段青春岁月，都眼眶湿润，都是这样的道理。

一旦产生了一定的距离，人们心中对美的感觉自然就诞生了，我们平时说的“距离产生美”也是这样的道理。

诗中木心通过种种的意象，比如说车、马、邮件营造出来种种过去的样子，让人有无限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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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对爱的主题的表达。

爱是所有人类共同的情感，有人说过人一辈子的追求无非就两个东西，一个是爱，一个是自由。

所以，在这种爱的过程中，最让人感动的就是一生只爱一个人，一生只爱一个人，是从前才有的事情吗？未必！

如果相信人性都是不变的情况，从前和现在一样都有着负心心，都有着陈世美，都有着有了富贵之后抛家弃子。

这个规律从来没有改变过，但是人们更愿意相信从前的，过去的样子是更美好的，就像孔子更相信周朝的制度是美好的。

在过去，我们的时空观只有两种，一是循环论，二是厚古论，直到了五四运动之后从西方带来了第三种时空观——进化论。

这才让我们相信未来是好的，在过去的变法为什么不能成功呢？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过去的是好的，祖宗的是好的，而未来的肯定是不好的。

在具体的生活场景，大家对过去都怀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迷恋，因为人生从生到死就是一首哀歌。

我们看着自己的容颜渐渐老去，看着自己的亲人渐渐离去，这个过程中都是让人悲伤的。

所以回想起曾经在一起的日子，曾经执手相看的情形，怎能不让人动容呢？

四、人们为什么需要诗（mei）？

谈了这么长时间诗歌，诗歌作为美的一种形式流传千年。

最后，我们谈谈美，平日里，大家似乎都能分得清楚什么是美。

美本来就是一种很主观的判断，你喜欢的可能就是美的，不喜欢的自然就是不美的。

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标准，那么美，到底是什么呢？每个人都能给出一个看似正确的答案。

那么，美到底有没有标准？这也成为很多学者专家所探讨的问题，美看似虚无缥缈，但是人们前所未有的需要。

从感官来讲，美好像都是浪费时间的，美最没效率，每个男人都有等女人化妆的经历，变美的过程是非常非常漫长的。

对于书法艺术而言，一个字明明只要一种写法就能传递意思，但是不同的书法家创造不同的用笔方式，发明不同的写法。

有时，你觉得那是多此一举，但是呢，这就反而形成了一种风格，诞生出了一种新的美的形式。

从人类发展来讲，美肯定是诞生在人吃饱喝足了之后，这时无所事事，就有了另外一种精神的需求，人们就用美的形式来呈现。

中国人似乎很擅长将生活的事物变成美的艺术，比如写字，催生了书法，线条，催生了绘画。

于是，感受美，发现美，创造美，人们在这个过程中感受自我的存在。

这或许就是一切美的诞生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