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勤丰 | 最温馨的记忆
总第138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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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人走向社会,就像一条小溪融入江河,他会感到迷茫,困惑,无助。可那些善良、正直的人的关心与帮助,就像冬日阳光,驱逐他周身的寒意,让他感受到人间的温暖;又像宁静皎洁的月光,常常被他忆起,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中师毕业那年,十七、八岁的我被分配到离家七、八十里的一所乡中心小学。学校北边一排砖瓦房,是三四五年级教室。南边更长的是一排茅草房,东边三间是教师办公室,中间有一二年级教室,西边七、八间是教师单间宿舍。学校是开放式的,没有围墙,校园里零星地种着几棵树木与一丛冬青。西北角两间小屋是学校食堂。
刚到学校,住的单身宿舍里仅有一张条桌,一张凳子,一张大床,条件非常简陋。可当时的我全然没有理会到这些,能有一个独立生活空间去读书,思考,休息,我觉得很满意。由于乘车不方便,星期天我很少回家,一个人守着冷清的空荡荡的校园,可以静下心来,争取更多时间去看书。
天气转凉时,我感到了床铺被褥的单薄。一天,学校孙老师走到我的房间,走到我身旁。她是一个像我母亲那般慈祥的中年妇女,中等身材,齐耳短发,脸上常含微笑。在我房间里,她翻看了一下我的床铺,提出要给我带来一些稻草,我连声说,“谢谢,非常感谢。”
第二天,床上铺上她从家带来的柔软金黄的稻草,一下子感到温暖了许多。
她与我做了一些交谈,了解到我的老家也在农村,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她说我一个人在外面工作的确有许多不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可以提出来。
可我遇事不太愿意麻烦别人,有困难更多依靠自己去解决。
孙老师接着又主动给我带来家里腌制的咸菜,有白菜,萝卜与雪里蕻,有的炒熟了,放了很多菜油,美味可口,百吃不厌。
对一个非亲非故、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孙老师给予亲人般的关怀,没有任何功利与目的,让独在异乡的我感念不已。
有时周末,孙老师让我与当地的两个年轻教师一起去她家吃饭。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中餐款待我们,有家养的土鸡,腌制的猪肉,黄灿灿的炒鸡蛋,还有自家菜园里种的各种新鲜蔬菜。精心烹制的菜肴让我们大快朵颐,连声说好吃。
孙老师的爱人在县公交公司上班,平常难得回来。周末偶然遇到我们,他总要与我们喝上几杯。他们有两个女儿,清秀而文静;两个儿子,憨厚而诚实。家里种了十几亩地,几乎是孙老师一个人在打理。教学之余,她必须要面对各种繁琐而沉重的家务和农活,可她任劳任怨,拼尽全力。她的吃苦耐劳精神,她的极其善良的品质,深深地影响着孩子们,他们勤快、懂事,做家务活,忙田里事,他们都是妈妈的好帮手。
寒冬来临,我自读师范时开始的双手冻疮再次复发。一开始是肿胀,后来是溃烂,一不小心碰破了便会鲜血淋漓。见此情景,孙老师再次向我伸出援手,要我将换洗的衣服打包好,让她带家去洗。每次拿到她带回的洗得干干净净的散发清香的衣服时,我的心中总是充溢着满满的感动。是孙老师,给了我母亲般的温暖,可我却无以回报。
在中心校只呆一年,我因同乡的到来被一起排挤到下面一所条件更差的村小,生活需要自理,尝尽酸甜苦辣。身在异地,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人际关系,一切人生苦难只有默默承受。
有次全乡公开教学,孙老师来到我所在的村小听课。那时,为了有一个相对安静的学习环境,我执意搬到一个村民盖在学校东边的茅屋里。茅屋三间,一堵墙壁将东边那间隔成了一间房,无门,南边有一个常年敞开的简易窗户。东边山墙上面已经倾斜,而北边的墙壁下面有一些裂缝,下雨时外面的雨水可以渗湿整个房间的地面。我知道那是危房,可为了通过自学考试的课程,我真是铤而走险了。当时我常常在心中对自己说,只要我最终竖着走出这间危房,我一定可以走出低谷,走向成功。
孙老师那天来到我住的房间,看到房间的状况,心情很沉重。她委婉地建议我搬回学校为我安排的住房,虽隔壁有住家老师的巨大干扰,可至少做到安全无忧。
可我那时太固执,没有采纳她的建议。一次去孙老师家,她告诉我,那天回来她难过了很久,对我的处境深表担忧。
后来,乡政府将一年的教育集资款全部用来帮我们所在的村小盖了三间砖瓦房,并且给学校通了电。我与同乡搬进了新房,住房条件得到了很大改善,也不必四处为照明用的煤油而奔波,心情好了许多。我及时告诉了孙老师我们处境的改善,她感到非常欣慰。
孙老师,你的主动帮助,让身在外地的年轻人感受了家的氛围;你的无私的关怀,我始终铭记在心,并且成了我在那些艰苦岁月里最温馨的记忆。
张勤丰,安徽肥东一中英语高级教师,文学学士,合肥市作家协会会员。教学之余,手不释卷,笔耕不辍,在报刊及微信文学平台上发表几十篇(首)散文及诗歌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