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里的惊世骇俗 原本不过是常识（二）

自由贸易论者才是真正的爱国者

上篇文章（链接：你眼里的惊世骇俗 原本不过是常识）说到，自由贸易能够保持经济活动的最高生产率，有利于增进人的福利，即使其他国家都在采取贸易保护措施，一国也可以通过单方面“三零”提升国民的福祉。

这个清晰透彻的经济学结论是对某些主张贸易保护的“爱国主义者”的致命一击。

米塞斯说：“爱国主义，就是对本国的福祉、繁荣和自由的高度热忱。但是对于达到这一目标的手段，爱国者并没有一致意见”。那么，问题并不在于你宣称比别人更爱国，而在于：你所用的手段能不能达到爱国的目的，是在爱国还是在害国？

经济学已经证明，货币并不是财富，只有真实的资本品和消费品才是财富。用一张纸交换回了外国的便宜商品，真实的财富增加了，支出得少，意味着资本积累更多。而资本是经济发展的引擎，任何一个人资本的增多，人均占有资本量就会提升，产出就会增加，工资就会上涨，都对本国经济有利。所以，购买外国的便宜商品，才是真正的、客观上的爱国行为。

更不要担心那些“民族企业”倒了怎么办。企业就是企业，跟民族没有关系。企业的唯一使命就是以最低廉的成本、最优质的的产品满足消费者的需求。一家企业倒闭，说明它没有为消费者创造价值，不能满足消费者的迫切需求，资源正在被不当地使用。资源是稀缺的，不当使用必然减损所有人的福利。消费者对它的惩罚就是让它亏损，将资源交给更能经济地使用它的人掌控。

如果一家企业依靠保护而不倒，就是用所有人的钱去补贴它，那只会进一步浪费资源，最终减损所有人的福利。一个真正有竞争力的企业，不是靠保护和补贴而生存，而是在市场中搏击风浪赢得消费者的认可。连长颈鹿都知道把自己的幼崽一遍遍踢倒让它自己站起来呢，“残忍”一点，才是真爱。

与之相反，实施贸易保护，一方面妨碍了他人自由选择，是对他人自由和财产权的侵犯；另一方面，使比较优势难以发挥，必然导致资本的消耗，资源的浪费，产出的降低，最终让所有人变穷。更重要的是，国家主义与劳动分工在本质上不相容，它将分工合作的高效率生产方式导向自给自足的落后生产方式，这种经济民族主义令一国的富强必须以他国的受损为代价，将和平合作的文明秩序拖入相互掠夺的野蛮状态。

所以，你所宣称的“爱国”，难道就是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更不自由、更贫穷，并且始终活在战乱冲突的威胁和恐惧中？

价格决定成本

“价格决定成本”，又是一个令许多人感到难以置信、瞠目结舌的结论。然而，它是从经济学的逻辑起点出发进行推理演绎得出的必然的、正确的结论。

这句话听起来很反直觉，但是换一种说法就更好理解：消费品的价格决定了生产它的资本品的价格。用卡尔·门格尔的话说，是低级财货的价格决定了高级财货的价格。低级财货，就是能够直接用于消费的消费品，或者更接近消费端的资本品；高级财货，就是用来生产低级财货的财货。这些说法的道理是一致的。

价格是一种交换比率，处于供给方和需求方的估值区间，被交换双方对财货的边际价值和供求定理决定。一件消费品，消费者最高估值是100元，高于这个数值他就不买；生产者最低估值是50元，低于这个数值他就不卖。那么最终的价格就会处于50-100这个区间，在这个区间内交换，对双方都是有利的。现代世界由于无数人参与了交换，因此价格在一段时期看似是一个稳定的数值，但这并不改变价格形成的基本原理。

生产是一个迂回的过程，它总是经过若干阶段，才能产出供人们直接消费的物品。任何消费品的生产，若一直往前追溯，都是由土地和劳动力这两个原始的生产要素结合在一起一步步转化而来。那么，在某个“稳定”的价格下，生产者要在竞争中胜出，就必须在先前的生产阶段以低于消费者的估值雇佣资本品和劳动力，他才能有利可图，否则就会被消费者淘汰出局。越是能以低成本生产，越会在竞争中占据优势，因为他就可以让消费者付出更少的同时仍然为自己赚取利润。

这就是“价格决定成本”的理论意涵。我们从中可以明显地看到“消费者主权”的影子。这也正是技术进步的动力之源，是消费者对最有能力正确使用稀缺资源、最会服务他们的人的筛选过程，也是人类福利增进的重要原因。

说“成本决定价格”是荒谬的。如果是这样，你生产一件东西，成本是多少，加若干利润就可以卖出去，那么商家为什么要竞相压缩成本？它无视一个基本事实：仿佛生产者可以单方面定价。但是，价格在最终意义上是由消费者决定的，因为你可以定价，我可以不买，迫使你必须将价格降到我的评值范围以内。

通过这个逻辑，也可以得出税收不能“向后转嫁”，而只会“向前转嫁”的结论。如果税收能转嫁给购买者，企业何必关注税负问题呢，加多少税，直接加多少价不就可以了？它之所以不能这么做，同样是因为消费者对商品的评值就这么高。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些税收，这些钱本来会成为企业利润。由于没有了这些利润，企业对它的上游供货商的需求降低，使上游产品的价格降低。一直往前追溯，推论的结果就是：税收会降低原始要素的收入。原始要素是什么呢？土地和劳动力。所以结论很清楚，税收会让所有人变穷。

人们往往看到的是：成本（税收）增加了，所以价格上涨了。但那不过是表象。真实的原因是，成本（税收）增加导致边际生产者退出了生产，使得供给减少，消费者竞相购买这种商品。所以是供求规律导致了价格上涨。

说成本能够决定价格，更是无法解释为什么名画实际上成本很低，但是价格很高。因为消费者对它评值多高，它就值多少钱，跟成本没有关系。同样，一种矿藏，例如钻石、黄金、铁矿等等，不论你是用镐头一下挖出来，还是用成本高昂的洞采方式，价格却保持在一个稳定的区间。因为是市场价格决定了要不要去开采那些成本更高的矿藏，而不是相反。

这是对那些宣扬“能源枯竭论”、侵犯他人自由的“环保主义者”的当头棒喝。所谓“石油储量”，只是探明储量，开采出来的也是容易开采的“富矿”，当价格上升到一定程度，自然会激发企业家的竞相勘探和对“贫矿”的开采。价格在这个时候就起到了“信使”的作用，一方面指引人们节约使用；另一方面为开采贫矿、技术进步、发现替代品提供了激励。

况且，谁又能预料，再过100年或者500年，人类的技术进步会达到什么程度，会使用什么样的能源？就像500年前人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现在如此广泛地使用电力和石油一样。那么，环保主义者为了臆想中的所谓后代的利益而让当代人福利受损，使那些后世的人们可能不会再使用的能源白白浪费，居心何在？他们不过就是某些所谓“新能源”产业的利益代言人罢了。

“价格决定成本”这一结论的重要理论和现实意义在于，它进一步阐明了价值主观这一基本事实。价值就是行动人对于财货具有的意义所下的判断，它绝不会存在于人的意识之外。“汝之砒霜我之蜜糖”，价值判断必然是主观的、武断的，外人无从得知，只要是双方从自身价值判断出发自愿达成交易形成的价格，就是合理的，对双方有利的。并不存在某些数理经济学家所说的“客观合理”的价格，这就是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他人之上，替别人进行价值判断，就是“我是为你好”的另一个版本罢了，它为政府干预经济大开方便之门。正如卡尔·门格尔告诫的那样：“将性质上全然是主观的财货价值加以客观化，足以使经济学的基础陷于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