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286）西晋灭亡

读通鉴（286）西晋为什么灭亡？

当初，代王拓跋猗卢喜爱其小儿子拓跋比延，想要让拓跋比延成为继嗣，于是命长子拓跋六修出居新平城，而废黜其母亲。拓跋六修有一匹骏马，日行五百里，拓跋猗卢抢夺过来送给了拓跋比延。拓跋六修来朝，拓跋猗卢命他给拓跋比延下拜，拓跋六修不听从。拓跋猗卢于是让拓跋比延坐于自己的步辇上，使人导从出游。拓跋六修远远望见，以为是拓跋猗卢，伏谒路左；等步辇靠近才看到上面坐的是拓跋比延，拓跋六修惭怒而去。拓跋猗卢召之不至，大怒，帅军队征讨他，却被拓跋为六修所败。拓跋猗卢微服逃于民间，被一贱妇人识破，于是被拓跋六修所弑。

拓跋普根先守外境，听闻国难来赴，进攻拓跋六修，将其诛灭。

拓跋普根代立，国中大乱，新旧猜嫌，迭相诛灭。左将军卫雄、信义将军箕澹，久佐拓跋猗卢，为众人所附，谋归刘琨，于是言于众人说："闻旧人忌新人悍战，准备全都杀了，将奈何？"

晋人及乌桓人皆惊惧，说："死生随二将军！"于是给刘琨质子卫遵帅晋人及乌桓三万家、马牛羊十万头归于刘琨。刘琨大喜，亲自到平城招抚接纳，刘琨兵马于是再次振作。

夏，四月，拓跋普根卒。其儿子始生，拓跋普根母亲惟氏立之为王。

张实下令：所部吏民有能举其过者，赏以布帛羊米。

贼曹佐高昌人隗瑾说："如今明公为政，事无巨细，皆亲自裁决，或兴师发令，府朝不知；万一违失，谤无所分。群下畏威，受成而已。如此，虽赏之千金，终不敢进言。对宜少损聪明，凡百政事，皆延访群下，使各尽所怀，然后采纳而施行，则嘉言自至，何必这样搞奖赏！"张实悦，听从，增隗瑾位三等。张实遣将军王该帅步骑五千到国内支援长安，且送诸郡贡计。皇帝诏拜张实都督陕西诸军事，以张实弟弟张茂为秦州刺史。

（管理的要义在于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是什么，职责分工到底是什么？张实对隗瑾增位三等，这是接受到了。凉州在张家这两代保持了稳定。）

石勒使石虎攻刘演于廪丘，幽州刺史段匹磾使其弟段文鸯相救；石虎攻拔廪丘，刘演逃奔段文鸯军队，刘虎抓获刘演弟弟刘启以归。

宁州刺史王逊，严猛喜诛杀。五月，平夷太守雷炤、平乐太守董霸帅三千余家反叛，投降于成国。

六月，丁巳朔，有日食。

秋，七月，汉大司马刘曜围北地太守麹昌，大都督麹允领步骑三万相救。刘曜绕城纵火，烟起蔽天，并派反间找到麹允说："郡城已陷，前往来不及了！"众人惧怕而溃散。刘曜追败麹允于磻石谷，麹允逃奔还灵武，刘曜遂取北地。

（匈奴军队综合实力欠缺，进攻这么弱势的西晋残余势力花的时间太长了。）

麹允生性仁厚，无威断，喜欢以爵位悦人。新平太守竺恢、始平太守杨像、扶风太守竺爽、安定太守焦嵩，皆领征、镇，杖节，加侍中、常侍；村坞主帅，小者犹假银青将军之号；然恩不及下，故诸将骄恣而士卒离怨。关中危乱，麹允告急于焦嵩；焦嵩一向反感麹允，说："须麹允困顿，当相救。"

刘曜进至泾阳，渭北诸城全都溃散。刘曜抓获建威将军鲁充、散骑常侍梁纬、少府皇甫阳。刘曜一向听闻鲁充贤能，募人抓活的来见，既见，赐给鲁充酒说："我得先生，天下不足定！"

鲁充说："身为晋将，国家丧败，不敢求生。若蒙公恩，速死为幸。"

刘曜说："义士啊。"赐给鲁允剑，允许他自杀。

梁纬的妻子辛氏，美色，刘曜召见，将娶为妻，辛氏大哭说："妾夫已死，义不独生，且一妇人而事二夫，明公又安能用！"

刘曜说："贞女啊。"也听任辛氏自杀，皆以礼相葬。

汉主刘聪立前任张皇后侍婢樊氏为上皇后，三后之外，佩皇后玺绶的还有七人。嬖宠用事，刑赏紊乱。大将军刘敷数涕泣切谏，刘聪大怒说："你想要你父亲速死吗，何以朝夕来哭活人！"刘敷忧愤，发病卒。

河东平阳大蝗，民众流亡外出的十中有五六。石勒遣其将石越帅骑兵二万屯并州，招纳流民，流民归附他的达二十万户。刘聪遣使者责让石勒，石勒不受命，私下与曹嶷相结交。

八月，汉大司马刘曜逼长安。

九月，汉主宴群臣于光极殿，引见太弟刘乂。刘乂容貌憔悴，鬓发苍然，涕泣陈谢，刘聪也为之恸哭；于是纵酒极欢，待之如初。

焦嵩、竺恢、宋哲皆引兵救长安，散骑常侍华辑监京兆、冯翊、弘农、上洛四郡兵，屯兵霸上，这些人都畏惧汉兵强，不敢前进。相国司马保派遣胡崧将兵入援，击汉大司马刘曜于灵台，击破。胡崧恐国威复振则麹允、索綝势盛，于是帅城西诸郡兵屯渭北不进，并还槐里。

刘曜进攻陷长安外城，麹允、索綝退守小城以自固。内外断绝，城中饥饥饿严重，米斗直金二两，人相食，死者太半，亡逃不可制，唯凉州来的志愿兵数千人，守死不移。太仓有麹数十饼，麹允屑之为粥以供皇帝，既而亦尽。冬，十一月，皇帝哭泣对麹允说："如今穷厄如此，外无救援，当忍耻出降，以活士民。"

并叹息说："误我事者，麹、索二公啊！"使侍中宗敞送降笺于刘曜。索綝暗中留下宗敝，派其儿子劝刘曜说："如今城中食犹足支一年，未易攻克，若许索綝以车骑、仪同、万户郡公者，请以城降。"

刘曜斩而送出说："帝王之师，以义行。孤将兵十五年，未曾以诡计败人，必穷兵极势，然后取之。如今索綝所言如此，天下之大恶，则相为戮。若兵食审未尽的，便可勉强固守；如其粮竭兵微，亦宜早寤天命。"

甲午，宗敞至刘曜大营；乙未，皇帝乘羊车，肉袒、衔璧、舆榇出东门投降。群臣号泣，攀车执皇帝手，皇帝亦悲不自胜。

御史中丞冯翊人吉朗叹息说："我智不能谋，勇不能死，何忍君臣相随，北面事贼虏啊！"于是自杀。

（这个人是专门对照索綝等最后一批政权的人，他的死宣告西晋灭亡。西晋这个最后一任皇帝却忍辱偷生去当亡国之俘了。）

刘曜焚榇受璧，使宗敞奉皇帝还宫。丁酉，迁皇帝及公卿以下于其军营；辛丑，送至平阳。壬寅，汉主刘聪临光极殿，皇帝稽首于前。麹允伏地恸哭，扶不能起。刘聪怒，囚之，麹允自杀。刘聪任命皇帝为光禄大夫，封怀安候。任命大司马刘曜为假黄钺、大都督、督陕西诸军事、太宰，封秦王。大赦，改元麟嘉。因麹允忠烈，赠车骑将军，谥节愍候。因为索綝不忠，斩于都市。尚书梁允、侍中梁浚等及诸郡守皆为刘曜所杀，华辑逃奔南山。

干宝评论说："当年高祖宣皇帝，以雄才硕量，应时而起，性深阻有若城府，而能宽绰以容纳；行数术以御物，而知人善采拔。于是百姓与能，大象始构。世宗承基，太祖继业，咸黜异图，用融前烈。至于世祖，遂享皇极，仁以厚下，俭以足用，和而不弛，宽而能断，掩唐、虞之旧域，班正朔于八荒，于时有"天下无穷人"之谚，虽太平未洽，亦足以明民乐其生矣。

武皇既崩，山陵未干而变难继起。宗子无维城之助，师尹无具瞻之贵，朝为伊、周，夕成桀、跖；国政迭移于乱人，禁兵外散于四方，方岳无钧石之镇，关门无结草之固。戎、羯称制，二帝失尊，何哉？树立失权，托付非才，四维不张，而苟且之政太多。

地基广则难倾，树根深则难拔，理节则不乱，胶结则不迁。过去之有天下的人所以能长久，用此道吧。周自后稷爱民，十六王而武王才开始君天下，其积基树本，如此其固。如今晋之兴，其创基立本，固异于先代啊。加以朝寡纯德之人，乡乏不二之老，风俗淫僻，耻尚失所。学者以庄、老为宗而黜《六经》，谈者以虚荡为辩而贱名检，行身者以放浊为通而狭节信，进仕者以苟得为贵而鄙居正，当官者以望空为高而笑勤恪。是以刘颂屡言治道，傅咸每纠邪正，皆说他们是俗吏；其倚杖虚旷，依阿无心的，皆名重海内。若夫文王日昃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的，盖共嗤黜以为灰尘啦！由是毁誉乱于善恶之实，情慝奔于货欲之涂，选者为人择官，官者为身择利，世族贵戚之子弟，陵迈超越，不拘资次。悠悠风尘，皆奔竞之士；列官千百，无让贤之举。子真著《崇让》而莫之省，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其妇女不知女工，任情而动，有逆于舅姑，有杀戮妾媵，父兄不认为有罪，天下不说这件事不对。礼法刑政，于此大坏。"国之将亡，本必先颠，"就是晋国这样的吧！

所以观阮籍之行而觉礼教崩弛之所由，察庾纯、贾充之争而见师尹之多僻，考平吴之功而知将帅之不让，思郭钦之谋而寤戎狄之有衅，览傅玄、刘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核傅咸之奏、《钱神》之论而睹宠赂之彰。民风国势，既已如此，虽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理，犹惧致乱，况我惠帝以放荡之德临朝啊！怀帝承乱得位，羁以强臣；愍帝奔播之后，徒守虚名。天下之势既去，非命世之雄才，不能复取了！

石勒包围乐平太守韩据于坫城，韩据请救于刘琨。刘琨新得拓跋猗卢之众，想借其锐气以讨石勒。箕澹、卫雄劝说曰："此虽晋民，久沦异域，未习明公之恩信，恐其难用。不若且内收鲜卑之余谷，外抄胡贼之牛羊，闭关守险，务农息兵，待其服化感义，然后用之，则功无不济！"刘琨不从，全部征发其众，命箕澹帅步骑二万为前驱，刘琨屯广牧，为之声援。

石勒听闻箕澹至，准备逆击。有人说："箕澹士马精强，其锋不可当，不若且引兵避之，深沟高垒，以挫其锐，必获万全。"

石勒说："澹兵虽众，远来疲弊，号令不从，何精强之有！如今寇敌垂至，何可舍去！大军一动，怎么容易中途退还！若箕澹乘我之退而相逼，顾逃溃不暇，焉得深沟高垒！此自亡之道。"立斩建言的人。任命孔苌为前锋都督，下令三军："后出者斩！"石勒据险要，设疑兵于山上，前设二伏，出轻骑兵与箕澹相战，假装为不胜而走。箕澹纵兵追击，入伏中。石勒前后夹击箕澹军，大破，获铠马万计。箕澹、卫雄帅骑千余人逃奔代郡，韩据弃城而走，并土震骇。

十二月，乙卯朔，日有食之。

司空长史李弘以并州投降石勒。刘琨进退失据，不知所为，段匹磾遣信邀请他，己未，刘琨帅众军从飞狐逃奔蓟城。段匹磾见刘琨，甚相亲重，与之结婚，约为兄弟。石勒迁徙阳曲、乐平民于襄国，置守宰而还。

孔苌攻箕澹于代郡，杀之。

孔苌等人攻贼帅马严、冯䐗，久而不克，司、冀、并、兖流民数万户在辽西，迭相招引，民不安业。石勒问计于濮阳侯张宾，张宾说："马严、冯豬本非公之深仇，流民皆有恋本之志，如今班师振旅，选良牧守使招怀他们，则幽、冀之寇可不日而清，辽西流民将相帅而至。"

石勒于是召孔苌等人归，以武遂令李回为易北督护，兼高阳太守。马严士卒一向服李回威德，多叛马严而归附李回，马严惧而出走，赴水死。冯䐗帅其众投降。李回徙迁居易京，流民归附他的人相继于道。石勒大喜，封李回为弋阳子，增加张宾食邑千户，进位前将军；张宾固辞不受。

（张宾这招救了不少人。）

丞相司马睿听闻长安不守，出师露次，躬擐甲胄，移檄四方，刻日北征。以漕运稽期，丙寅，斩督运令史淳于伯。刑者以刀拭柱，血逆流上，至柱末二丈余而下，旁观的人都认为淳于伯冤。丞相司直刘隗上书言："淳于伯罪不至死，请免从事中郎周莚等人官。"于是右将军王导等人上疏引咎，请解职。

司马睿曰："政刑失中，皆我暗塞所致。"一无所问。

刘隗生性刚讦，当时名士多被弹劾，司马睿率皆容贷，由是众人怨皆归司马睿。南中郎将王含，王敦的兄长，以族强位显，骄傲自恣，一请参佐及守长至二十许人，多非其才；刘隗劾奏王含，文致甚苦，事虽被寝，而王氏深忌疾恨他。

（王氏想代司马家的图谋是明显的，大家都在等机会。司马睿假装要北伐，做样子给人看，抵消自己坐看西晋灭亡的罪过。）

丞相司马睿任命邵续为冀州刺史。邵续女婿广平刘遐聚众河、济之间，司马睿任命刘遐为平原内史。

托跋普根之子拓跋又卒，国人立其叔父拓跋郁律。

解读：西晋为什么会亡？干宝说了一大段，他说是整个社会都墮落了，从上到下都腐朽不堪。实际上也是这样。唐宋的知识分子反思晋之亡，才有想要突破文化的觉悟。

愍帝之立，贾疋等人主导以立于是顺位自立，之后琅邪王在江东，南阳王在秦州、陇，虽不与他相争，却也是坐视其亡而不相救。不光是只是这二王，刘琨、慕容廆之在北，张寔之在西，陶侃之在南，皆坐视其亡而无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