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百方,不如精一方,大医邹孟城小柴胡加减60法治百病,无人可及

小柴胡汤乃仲景《伤寒论》中之一首名方,千百年间为炎黄子孙之健康贡献殊多。此方构成简洁,用药平淡无奇,貌不惊人。然在《伤寒论》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之中,唯有小柴胡汤最为出奇制胜之方。无论组方之善,效验之宏,应用之广,其余诸方未有可与伦比者。

  小柴胡汤由柴胡、人参、甘草、半夏、黄芩、生姜、大枣等七味药物组成,均是普通常用之品。药虽至简,而全方之功能,深切于少阳病机。方中参、草、大枣,益气扶胃,加半夏生姜和胃降逆,合之使阳明充实、气机畅达,即可扶正以达邪,更可使少阳半表半里之邪,不易传里。亦即《金匮》“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之意。又如柴胡合黄芩以解少阳之邪;柴胡疏少阳之表,黄芩清少阳之里。使内外俱解、表里咸宁。
  少阳病既是寒邪袭入半表半里之间,治法首当达邪外出,柴胡无疑为少阳病和解达邪之主药,是必不可少者,而尚不能独擅其功。盖是时邪在少阳,渐已化热,加之肝胆内寄相火,其热更甚。此时少阳经中之热往往甚于袭入之邪,斯时若非黄芩之力,则不足以除少阳之热,热若不除,何和解之云哉!是故愚以为柴胡、黄芩两药同为小柴胡汤之主眼。方虽名曰“小柴胡汤”,而当少阳邪重热盛之时,无柴胡则不能达其邪,舍黄芩则不能解其热。黄芩与柴胡相须而用,相得益彰,此乃小柴胡汤之真谛也。或曰:仲景书中有去黄芩加芍药例及去黄芩加茯苓例,何得谓黄芩亦为此方之主眼?须知前者一因于腹痛,虑黄芩可致脾阳之不振;一因于水气,恐其得寒则凝。既有阳衰、水寒,则少阳之热自挫,已不必再投黄芩以解其热,反虑黄芩之苦寒以妨其病。是病机转而药随之,此乃小柴胡汤之变法,而非正鹄也。

柴胡半斤,黄芩三两,人参三两,半夏半升(洗),甘草(炙),生姜各三两(切),大枣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若胸中烦而不呕者,去半夏、人参,加栝楼实一枚;若渴,去半夏,加人参合前成四两半,栝楼根四两;若腹中痛者,去黄芩,加芍药三两;若胁下痞硬,去大枣,加牡蛎四两;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黄芩,加茯苓四两;若不渴,外有微热者,去人参,加桂枝三两,温覆微汗愈;若咳者,去人参、大枣、生姜,加五味子半升,干姜二两。

  【经典原文汇要】

1.少阳之为病,口苦,咽干,目眩也。

2.伤寒五六日,中风,往来寒热,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饮食,心烦喜呕,或胸中烦而不呕,或渴,或腹中痛,或心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热,或咳者,小柴胡汤主之。

3.血弱气尽,腠理开,邪气因入,与正气相搏,结于胁下。正邪纷争,往来寒热,休作有时,默默不欲饮食。脏腑相连,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呕也,小柴胡汤主之。服柴胡汤已,渴者属阳明,依法治之。

4.呕而发热者,小柴胡汤主之。

5.伤寒四五日,身热,恶风,颈项强,胁下满,手足温而渴者,小柴胡汤主之。

6.伤寒,阳脉涩,阴脉弦,法当腹中急痛,先与小建中汤;不差者,小柴胡汤主之。

7.伤寒中风,有柴胡证,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凡柴胡汤病证而下之,若柴胡证不罢者,复与柴胡汤。必蒸蒸而振,却复发热汗出而解。

8.本太阳病不解,转入少阳者,胁下硬满,干呕不能食,往来寒热,尚未吐下,脉沉紧者,与小柴胡汤。

9.若已吐、下、发汗、温针,谵语,柴胡汤证罢,此为坏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

10.阳明病,发潮热,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胁满不去者,与小柴胡汤。

11.阳明病,胁下硬满,不大便而呕,舌上白胎者,可与小柴胡汤。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身濈然汗出而解。

12.阳明中风,脉弦浮大而短气,腹都满,胁下及心痛,久按之气不通,鼻干,不得汗,嗜卧,一身及目悉黄,小便难,有潮热,时时哕,耳前后肿,刺之小差。外不解,病过十日,脉续浮者,与小柴胡汤。

13.妇人中风,七八日续得寒热,发作有时,经水适断者,此为热入血室,其血必结,故使如疟状,发作有时,小柴胡汤主之。14.太阳病十日已去,脉浮细而嗜卧者,外已解也。设胸满胁痛者,与小柴胡汤;脉但浮者,与麻黄汤。

15.伤寒五六日,呕而发热者,柴胡汤证具,而以他药下之,柴胡证仍在者,复与柴胡汤。此虽已下之,不为逆,必蒸蒸而振,却发热汗出而解。

16.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反二三下之,后四五日,柴胡证仍在者,先与小柴胡。呕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烦者,为未解也,与大柴胡汤,下之则愈。

17.伤寒差以后,更发热,小柴胡汤主之。

18.伤寒五六日,头汗出,微恶寒,手足冷,心下满,口不欲食,大便硬,脉细者,此为阳微结。必有表,复有里也。脉沉,亦在里也。汗出为阳微,假令纯阴结,不得复有外证,悉入在里,此为半在里、半在外也。脉虽沉紧,不得为少阴病,所以然者,阴不得有汗,今头汗出,故知非少阴也,可与小柴胡汤。设不了了者,得屎而解。

19.得病六七日,脉迟浮弱,恶风寒,手足温。医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胁下满痛,面目及身黄,颈项强,小便难者,与柴胡汤,后必下重;本渴饮水而呕者,柴胡不中与也,食谷者哕。

【临床经验附识】

1.胸胁苦满(胸胁内胀满,心下发硬,甚则肋弓下压痛),腹力中等,或发热,或呕吐,或口苦咽干,或头痛,或不能食,或眩晕,或颈项强,或鼻流涕,或咳嗽,或黄疸,或口干舌燥(加石膏),或咽痛(加桔梗),或浊痰(加桔梗),或便溏(加茯苓、白术),或汗出,或肢酸乏力,或手烦热,或噫气(加代赭石),或脱发,或荨麻疹,或湿疹,或皮炎,或疣,或淋巴结肿大者……

2.发热,恰值月经适来或适断之时,寒热往来,出现精神症状,如烦躁、抽搐、哭笑、谵语、神志不清等,或昼日明了而到夜晚神志不清等。

3.不饥不食证,属柴胡证者。

4.凡病具有往来寒热、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食、心烦喜呕四种证候之一,属半表半里热证者,即可用本方治之,不必悉具。

5.阳明病发潮热,大便溏或腹泻,小便自可,胸胁苦满者。

6.呕而发热,属半表半里热证者。

7.阳明病,胁下硬满,不大便而呕,舌苔白者。

8.诸黄,腹痛而呕者(加赤芍),或胸胁苦满而渴者(加天花粉)。

9.四肢苦烦而头痛者。

10.病休作有时,属半表半里热证者。

11.肝脾肿大、肝囊肿(加牡蛎、丹参)。

12.颈淋巴结炎或结核、颌下腺炎(加蜈蚣、夏枯草)。

13.腮腺炎(加蛇蜕)。

14.腹股沟淋巴结肿大(加木鳖子)。

15.阳证盗汗(加石膏)。

16.发热、干呕等之属阳证,审之不是表证,又不是可下之证者(加石膏、黄连等),此时虽无胸胁苦满等柴胡证,也可随证选用小柴胡汤加味或大柴胡汤加味治之。

17.胁下硬满,不大便而呕者。

18.咽干、喉塞、亡血家、淋家、衄家、疮家、动气等应汗之证而不可汗者。

19.摇头风[(头阵发性颤动)加防风]。

20.斜视、复视(加菊花)。

21.少儿手足口病(用本方加石膏合甘草泻心汤)。

22.甲状腺肿大之阳证者(加牡蛎、玄参、大贝母)。

23.肺脓肿、干性胸膜炎(本方去半夏、人参合苇茎汤,加瓜蒌)。

24.乳儿便秘,无里实证者。

25.耳下腺炎、中耳炎、淋巴结炎之热证者(合枳实栀子汤)。

26.咽干口苦,食欲减退者。

27.流感热退后,食欲不振,咳嗽者。

28.咳嗽胸痛,黏痰不易咯出者(合小陷胸汤)。

29.急性甲状腺炎,见甲状腺红肿疼痛、发热者(加牡蛎、石膏)。

30.流行性腮腺炎腮腺肿胀而发热,舌苔白,食欲减退者(加桔梗、石膏)。

31.急性化脓性淋巴腺炎(加石膏、蜂房)。

32.结核性淋巴腺炎(加夏枯草、牡蛎、玄参、贝母)。

33.耳聋、耳鸣,胸胁苦满者(口渴加石膏)。

34.外耳道炎、急慢性中耳炎、急性乳突炎,发病后经过数日,咽干口苦,舌苔白者(渴或流脓者加桔梗、石膏)。

35.鼻炎、鼻窦炎、扁桃体炎,而有胸胁苦满者(口渴加石膏)。

36.扁桃体肥大症,或因之引起的鼾声,胸胁苦满者(加桔梗、石膏)。

37.产褥热(加黄连、黄柏、桃仁、生地黄)。

38.荨麻疹,胸胁苦满者。

39.红斑狼疮(加黄连、生地黄)、带状疱疹、脱发、秃发,胸胁苦满,体质稍弱者。

40.肝脾肿大(加鳖甲)。

41.外感表解而发热不退,口干舌燥者(加石膏、黄连等)。

42.发热,不欲食而口苦,头疼者(加石膏、黄连等)。

43.小儿肺炎,汗出而喘,不欲食者(加石膏)。

44.乳腺炎,疼痛发热者(加石膏、黄连等)。

45.小儿咳喘,服麻杏甘石汤后食欲不振者。

46.无太阳证、无阳明证、无太阴证,但食欲不振者。

47.阴部湿疹、阴部瘙痒,胸胁苦满者。

48.本方证热者(加石膏)。

49.阴部瘙痒,非阴证者。

50.经期相关性精神疾病(随证合桂枝茯苓汤或桃核承气汤或抵当汤)。

51.经前期紧张综合征(随证合桂枝茯苓汤或桃核承气汤或抵当汤)。

52.头两侧胀而鸣响,脉弦者。

53.两耳红肿痛甚,口苦咽干者。

54.本方证而发热者(重用柴胡剂量)。

55.哮喘、气管炎,咽干口苦、咽喉有痰卡他不利者(合半夏厚朴汤)。

56.大柴胡汤证,而腹力稍弱,胸胁部位抵抗稍轻者。

57.肝癌、胆管癌、肝硬化,伴黄疸者(加当归、茯苓、白术、茵陈、枳实)。

58.黄疸,或肝脾肿大,虚证,饮食减少者(加当归、茯苓、白术、茵陈、枳实)。

59.水肿,胸胁苦满者(合五苓散)。

60.流感发热解后,不思食者。

61.胸胁部或胸背部痤疮(随证合大青龙汤或葛根汤加石膏等)。

62.半身麻木、半身冷、半身热、半身有汗、半身无汗等(随证合抵当汤或当归芍药散)。

63.发热,非太阳病、非阳明病,亦非三阴病者。

64.过敏性鼻炎,胸胁苦满者(去人参、生姜、大枣,加五味子、干姜、细辛、茯苓)。

65.恶寒或发热,鼻涕如水,吐涎沫,似小青龙汤证,然胸胁苦满者(去人参、生姜、大枣,加五味子、干姜、细辛、茯苓)。

66.头面部带状疱疹(合五苓散)。

67.妊娠呕逆(加香附、砂仁)。

68.疑似妊娠(加香附、乌药、苏子),服后体适者为妊娠、经来者则非妊娠。

69.中耳炎流脓水(合苓桂术甘汤、排脓散及排脓汤)。

70.手颤,阳证者(加厚朴)。

【前贤方论撷录】

  《伤寒后条辨》:方以小柴胡名者,取配手少阳之义也。至于制方之旨及加减法,则所云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尽之矣。方中以柴胡疏木,使半表之邪得从外宣;黄芩清火,使半里之邪得从内彻;半夏豁痰饮,降里气之逆;人参补内虚,助生发之气;甘草佐柴、芩,调和内外;姜、枣佐参、夏,通达营卫。相须相济,使邪不至内向而外解也。至若烦而不呕者,火气燥实逼胸也,故去人参、半夏,加瓜蒌实也。渴者,燥已耗液逼肺也,故去半夏加瓜蒌根也。腹中痛者,木气散入土中,胃阳受困,故去黄芩以安土,加芍药以戢木也。胁下痞硬者,邪既留则木气实,故去大枣之甘而缓,加牡蛎之咸而软也。心下悸、小便不利者,水邪侵乎心,故去黄芩之苦寒,加茯苓之淡渗也。不渴,身有微热者,半表之寒,尚滞于肌,故去人参加桂枝以解之也。咳者,半表之寒,凑入于肺,故去参、枣,加五味子,易生姜为干姜以温之,虽肺寒不减黄芩。郁而不升,故以小柴胡治之,所谓升、降、浮、沉则顺之也。

发热 

  丁老太,1982年退休后,偕夫于家中同营制衣业,房舍简陋狭小,环境郁闷。入夏以来,频频汗出。至8月下旬,偶患风寒感冒,稍见头痛、鼻塞、纳差、乏力。自服感冒药,终未解除。延至9月9日,诸症加重。逮及傍晚,骤发寒颤。虽时属秋令燥热而复以厚衾,仍寒颤不止。如此二小时许,转为发热,身如热灼火燎,继则四肢抽搐。家人惶恐,急送医院。入院后测得体温40.5,诊断意见“发热待查”,予退热及抗惊厥处理,并给补液。施治后惊厥解除,体温下降而未清。嗣后每夜寒热交作,服解热药体温可以稍退而他症如故。待至13日晚始邀余诊。证见恶寒发热而先寒后热;动辄汗出;口中苦甚;两胁痞胀不舒,常欲以手相揉;频作呕恶,发热至此已四天,前两日食后即吐去,近两日连连泛恶不吐;胃纳甚差,不思谷食。脉则两关滑大,两尺寸俱俯,苔薄微黄而干。并测得体温38.2。据此证情,乃伤寒少阳病无疑,急书小柴胡汤:柴胡3g,党参9g,姜半夏9g,黄芩9g,炙草3g,生姜一片,红枣3枚。服三帖,诸症悉蠲,寒热亦净,知饥纳食。继以两调气阴之剂善后。

  发热 

  南汇盐仓乡周某,于1992年7月病发热不退,住县医院。凡可行之检查,悉以行之,无法明确诊断;可用之药俱以用之,发热终不能清。至1993年1月,病已七阅月,化费达万余元,病仍未解。经友人介绍,迎余为诊,询知发热多在38~39之间,用西药后可退至38以下,然不用则升。有时可自行退净三、四日,但数日后必定复热如故。问其症则无以得对,盖并无明显之症状,原有咳嗽宿疾,仅见小咳而已。然诊见两眼球结膜红肿充血,与发热一症同起同存。脉则左弦右小,右关细软,舌淡红,苔薄白。余推究此证,病不甚重而缠绵不解,可自行热退而又复热如故,此为正气不足,邪气亦微,邪正共处,两两相安。患者惟一明显之体征为目红,尤在泾曰:“少阳受邪而热壅于经.故耳聋目赤,胸中满而烦也。”此病初起,应是夏月感寒,邪踞少阳,未得解散而致迁延不愈。为疏小柴胡汤,因略兼咳嗽,稍参肺药:柴胡3g,党参9g,姜半夏4.5g,黄芩9g,甘草3g,杏仁9g,桔梗3g,川贝母4.5g,生姜二二片,大枣五枚。仅服三帖,热即退清,咳嗽亦止,随即出院,今已五年余,未再复发。

  偏头痛

  某街道孙副主任,女性,年龄约在四十上下,形虽不丰而并无慢性疾患,惟苦偏头痛时作时止,一月数发,或在左侧,或偏右侧。常备麦角胺咖啡因片,每发辄服,似能减轻,终不能愈。经友人介绍来诊。诊见脉小弦,右手较软。舌质淡,苔薄白微腻。据上述四诊所得而分析之,则头之偏侧为少阳经循行之地,头痛偏于两侧,其病必在少阳。兼之脉小而弦,为少阳经气不舒,引邪内急。右手偏软则为中焦气弱。舌苔微腻乃稍兼湿浊之象。治拟小柴胡汤扶持中气、舒展少阳,加晚蚕砂、僵蚕、川芎以化痰除浊、通络止痛。方为:柴胡3g、太子参9g、炒白术芍各9g、黄芩9g、甘草3g、姜半夏9g、川芎3g、蚕砂(包)15g、僵蚕9g。服上方竟得药到病除,后又两度复发,投以上方辄效。

  斑秃

  孟氏子,年方弱冠,善交际,好经营。数年前夜寝时忽头发块块脱落。直径在2cm左右者有三块,较小者六、七处。余先授以《医宗金鉴》之方神应养真丹及洗发剂,经治两星期未见显效。改拟王清任《医林改错》之通窍活血汤。病情依然无变化。最后投以小柴胡汤。服一周后见有短小稀疏之发生长,共服一月,发茂如初。今已五、六年,未复秃也。

  阳痿

某集团公司总经理,素体康健。但中年以后得一隐疾,先见早泄,后成阳痿。中西医药调治数年而竟罔效,后经友人荐举来就余诊。诊得六脉涩缩不畅,左关兼弦。与余言语对话之间,忧伤神色时有流露。余推测患者必有七情重伤,询之果然。据其脉症,病源当在肝气郁滞,宜先疏肝解郁、条畅气机。而观其以前所服方,尽皆滋肾壮阳之品,无有出其范围者。余取褚澄遗法:以白蒺藜500g,炒去刺,研为细末。日服二次,每次6g,开水送下。服完药粉,患者欣喜来告,连称“大效”,“自服药以来从未见有如此良效。”复诊脉见细软,并无他征。改拟两调肝肾、平补阴阳之方。服两月,病情更趋好转,已有正常性生活。但停药半年,又见反复,临场怯战,娇妻抱怨。再次来诊,脉象又变,左手弦而有力,右手软大,证现中气虚馁、肝火内炽之候。迳予小柴胡汤原方,连进数十剂,服后阳道再兴、人伦复常矣。《三十年临证经验集》作者:邹孟城

二十年痰喘两月解

刘某年届七秩,系制面厂退休工人。患者一生辛苦劳碌,已种哮喘病根。早岁衣食艰难,不得已蹬三轮车度日,无论烈日严寒,奔波于风风雨雨之中,倍感风寒暑湿等六淫之气,留着不去,渐患咳嗽顽疾,时作时止。解放后屡经劳保医院治疗,渐次平复。及至中年,又见气急喘促,多痰作嗽。初则发止不常,继则发多而止少,冬甚于夏。迭经中西医药治疗,仅能控制发作,终未根治。晚年病发愈剧,不论春夏秋冬,未有宁时。发则喘促痰鸣,倚息而不得卧,必待浓痰嗽出,始感胸臆略松,呼吸稍畅,然痰韧而粘,吐亦不易。恒常夜不成寐,坐以达旦,病苦之状,一言难謦。至1994年2月18日始来就诊。

患者病正发作,症状一如上述。六脉滑而有力,右手略小于左手,舌质暗红而苔薄腻。析脉论证,是风寒久伏肺俞,未经彻底解散,日久逐渐化热,肺热不得及时清泄,煎熬津液凝为痰涎,阻塞气管,妨碍呼吸出入之路,诸证遂作。治法拟清肺降逆、消痰平喘。方用:

桑白皮9g杏仁9g川贝母9g黄芩9g鱼腥草30g甘草3g莱菔子9g苏子9g白芥子9g桃仁9g地龙9g

服药七剂,气急喘鸣迅即缓解,惟痰仍较多,脉见小滑,舌与苔依然如前。后以此方增损续进六十余剂,渐得痰消喘平。至今已三年病未复发,惟觉平素多痰,服祛痰灵及化痰之成药即能收效。有时痰咳较甚,恐其哮喘复萌,再进前药二、三帖,即安然无事。

按:患者年事虽高,病历虽久,但由于长期从事体力劳动,体质仍较健壮。其所患之哮喘病症,属于实证,不涉虚象。按中医传统经验,凡慢性病“实则易治,虚则难疗”,故刘某之病有可愈之先决条件,治之迅速得效,实非偶然。此证痰鸣气促,胸宇塞闷。痰浊粘韧,脉象滑而有力,舌红苔腻,是痰热壅肺、阻碍气道之证,故治当先祛痰热,使肺络通畅,气机舒展,则病易愈。本例所用方药,实为定喘汤、三子养亲汤合地龙桃杏方而成。

定喘汤原出《摄生众妙方》,有麻黄、苏子、甘草、款冬花、杏仁、桑白皮、黄芩、半夏、白果等九味药物组成。本方妙在麻黄与白果同用,麻黄解散表热,又兼宣肺定喘。白果敛肺化痰,止咳平喘,两者相伍,一散一收,既能为止咳平喘之药增效,又不致耗伤肺气。杏苏冬夏,降气化痰而平喘,芩桑清肺泄热而定喘止咳,甘草协和诸药。全方具有宣肺降气、化痰定喘之功,善治风寒外束、痰热内蕴之哮喘。而本例病证无明显风寒束表见证,故于原方去麻黄之辛温。又恐白果敛肺摄纳,不利于祛痰清热,故亦不用。关于白果之使用,有医家主张虽因痰热内恋,而于本方中白果与诸药同用,其消痰平喘之效更著,惜余未经试过。

《韩氏医通》“三子养亲汤”药仅三味,为苏子、白芥子、莱菔子也。原方不著药量,“看何证多,则以所主者为君,余次之”。三者均有祛痰定喘之力,而苏子兼擅降气。莱菔子长于消食导滞,白芥子有温肺快膈之能。正因白芥子辛温利肺,而于痰热喘嗽不相适宜,故有医家以性寒而善泻肺利水之葶苈子代芥子,葶苈子亦有良好之止咳平喘功效。对于此说,余极赞成。但在本例方中未加运用,于其他病例中用之屡屡,效果确实可靠。三子养亲汤以降气消痰之力而捷于止咳定喘,本例以痰吐极多,不易消除而加入此方,一经使用,效即立见。

地龙、桃仁、杏仁三药以治咳喘乃现代有效验方。方中桃杏仁以利肺降气、止咳平喘。地龙重用颇善解除支气管平滑肌之痉挛,从而达到止咳定喘之目的。三味相合则相须为用,相辅相成而相得益彰。余每将此方加入热性喘咳方中,常收捷效。

以上述三方加减,为刘某组成之新方,消痰、降逆、定喘之力有余,清肺泄热之功不足,故重加鱼腥草以达其平衡。全方药物与患者之证情丝丝相扣,物物对应,故能缓解二十年痼疾于两月之间也。此外附带述及一首秘方,乃治寒性喘嗽者。余于十年前曾针治一中风病人,为甘姓男子,年近七旬,某日行针后留针之际,彼谓余曰:其年四十时曾患哮喘,咳吐寒痰,治疗两年未愈。后遇一熟人,告以用福橘皮新鲜者一枚,浸入白酒瓶中,待酒成橙黄色,即可取饮。每日随量饮服,久之自愈。彼回家即随手撕橘皮一块,约全橘之半,浸酒一斤,饮尽即愈,后未复发云。

百合妙蠲“老慢支”

老年性慢性支气管炎,为现代西医病名,中医归入内伤咳嗽门内。此病为老年患者之多发病、常见病,严重影响老人健康。而且看似症状简单,单纯型者仅见咳嗽、多痰,但治之却非容易。往往化痰止咳,养阴润肺、肃肺降逆、收敛肺气等法,常在似效不效之间,均难达临床治愈效果。或作饮邪论治,用消痰逐饮之方,甚至投以劫药,收效依然甚微。此非治法之不善,方药之不灵,宜将病机仔细分析,然后对证施治,法应证用,始能合辙。

此病主症为咳嗽、咳痰,以晨起为著,痰呈白色泡沫状,粘稠不易咯出,偶有痰中带血。兼症可见咽燥口干、午后潮热,或见手足心热,或失眠盗汗,形体消瘦,神疲乏力。而舌苔、脉象常无明显异常。本病好发于秋冬季节,又为发病学之一大特点。

咳嗽一症虽属肺病,而经云:“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而形成此病之病原究在何处?《类证治裁》曰:“五脏六腑虽皆令人咳,然终不离乎肺、牌、肾也。盖肺为贮痰之器,脾为生痰之源,而肾与肺实为母子之脏。因痰致咳者,痰为重,主治在脾。因咳动痰者,咳为重,主治在肺。无痰干咳者,阴虚为重,主治在肾。”老慢支痰量不多,且粘稠不易咯出,当是因咳动痰,其病宜治在肺。再勘其痰,医书谓白色泡沫之痰出于肺,稠厚湿浊之痰出于脾,色灰黑而质重沉水之痰出于肾。则本病之痰为肺金自生之痰。至于痰之性质当属肺津亏损之燥痰。其痰量少粘稠,兼见咽燥口于,潮热盗汗等症,已可概见。且《类证治裁》曰:“秋季咳,燥气乘金也,治宜清润。”但病患者年事已老,正气渐虚,加之久咳必损肺气,病者又多见神疲乏力,故治法必兼益气,始无偏弊。虽云气阴两虚为此病之本,而粘痰难出又为此病之标。生津润燥固可杜其生痰之源,而已生之痰仍当使之消除。故治法当益气养阴、消痰止咳。因一时难得合适成方,孟城不揣浅陋,自拟一方,颜日“百合畅肺饮”,用治单纯型老年性慢性支气管炎,适应者颇众,余屡用有效,故敢公诸同好。

百合畅肺饮方:太子参9g百合15g麦门冬9g五味子6g玉竹9g杏仁9g苏子9g枇杷叶9g (包) 炙甘草3g。

记忆口诀:百合畅肺草参萎,麦冬杏苏枇杷味。

本病肺阴亏损、津伤燥咳,故以养阴生津、润肺化痰之百合为君,一药而标本兼治。玉竹、麦冬助生阴液,以滋化源;杏、苏、枇杷,降气消痰,以止咳逆;太子参益其肺气,炙甘草调和诸药。用五味子者,因痰逆日久,肺气易致耗散,宜乎稍佐酸敛之品。且本病以傍晚及清晨发作较剧,《类证治裁》云:“清晨咳为气动宿痰”,“黄昏咳为火浮于肺,当敛而降之,五味子、五倍子之属”,故于方中参入五味。统观全方,具益气养阴、润肺生津、消痰降逆、收敛止咳之功,深合于多数老慢支患者之证候及病机,倘能辨证确切,宜其投剂有应。

又方中太子参一味,改动宜慎,党参嫌其性燥,恐伤肺中津液而增病势,洋参沙参,虑其阴凝太过,恐全方乏气运擀旋之能而难行药力,要在详辨脉证而灵机变通也。

以上所述为“老慢支”中主要证型及其治法,其余各证不在本文讨论范围之内,恕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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