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旧时光，放歌新时代”征文023】杀年猪
【旧时光品牌故事】
“回首旧时光，放歌新时代”征文——
杀年猪
谢志刚
家里杀年猪一般是在腊月二十三。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就被妈妈从热被窝里拖了起来。杀年猪是家里的大事，三姊妹都有任务。姐姐的任务是准备当天的早饭。弟弟还小，只有5岁，做一点跑腿的事，指唤他递个菜碗什么的。我的任务最重。烧水是我最喜欢的任务。早上温度低，爬起来就有火烤是件幸福的事。
一大锅水烧得温热的时候，姑父就过来了。姑父学过屠夫，嗓门也很大。“嫂子，水烧好了么。”隔着禾场坪姑父就喊了起来。
堂屋的正中间摆好了两条高长凳，旁边放一个猪血盆，里面放少许水和盐。杀猪的刀子很锋利，刀尖闪着白光，静静地躺在凳脚。
“哼哼哼”，300斤的肥猪喘着粗气，被姑父用一个大簸箕从猪圈赶了出来。猪是个犟脾气，你从背后去赶它，它不进反退。用一个簸箕挡住它的头，它才顺着簸箕向前走。
见猪走到了适当位置，只见姑父把簸箕一丢，右手持一个铁钩快速伸进猪的嘴里，左手抓住猪的一只前腿，朝身边一翻，猪的上半身就被按在了长凳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看得我目瞪口呆。
妈妈见状，赶紧叫我站在猪背一侧，用双手抓稳猪的一只后腿，手肘和身体紧贴猪肚。猪的后腿一悬空，顿时有力也无处使。姑父嘱咐我把全身力气压在猪肚上，然后拿起地上的尖刀，将猪头稍抬高，一刀直达猪心。猪血喷涌而出，姑父用脚一勾猪血盆，猪血便准确地落在盆里。
水已经烧开了。挑进了一个大王桶里（直径一米多的大桶）。肥猪被推进王桶里，开始褪毛。水温很高，旁边需放一盆冷水，姑父的手在冷水里浸一下，快速伸进开水里，在猪肚上扯一把，试试能否褪下毛来。烫得不够或烫过了，毛都褪不下来。我怕烫，自然不敢伸手过去，便借故捉猪弄得手疼，跑到厨房里休息。
姐姐已经煮好了饭，等着猪肉下锅。那个时候，是难得吃一顿饱肉的。每次妈妈去街上买点猪肉，都不会超过四两。这头肥猪喂了十个月，我们三姊妹每天辛辛苦苦地扯猪草喂养它，等的就是这一天。
一头毛重300斤的肥猪，猪肉没有200斤。猪肉早就被村里人定购了，这些钱是要用作我们三姊妹明年的学费和生活开支。两只猪腿和一半猪肝送给姑父，作为他杀猪的费用。猪肚和两斤里脊肉要送给外公。虽然杀完了年猪，其实家里除了猪头和猪油，几乎没有剩下什么猪肉。
但至少这天早餐是最丰盛的，姐姐会炒上一斤猪肉、半斤猪肝、两斤脊椎骨、一个猪腰子，还有一大碗猪血。
吃得满嘴流油后，我还有最后一个任务，给外公送猪肚子。我们小孩子都没吃过猪肚，心想应该是最美味的菜了吧？所以这个任务没有哪个孩子心甘情愿的想去。加上路远，没有车。但没办法，弟弟还小，不认得路。姐姐的任务是和妈妈一起洗碗、擦洗猪头。
沿着小溪旁的石板路西行约2公里是外公的家。外公有70多岁了。许是平常少走动的缘故，我和外公并不亲热。
“外公，今天家里杀猪了，妈妈要我送个猪肚给您。”我把猪肚交到外公手里，说不过三句话，就转头赶回了家。送完了猪肚，杀年猪的任务就都完成了。腊月二十四，又该打豆腐了。
过一年，我去了外地上初中，外公去世的时候，没能赶回来。村里很多人陆续外出做生意了，各家各户条件也慢慢好了起来。村上有人摆起了卖猪肉的摊子，每天都可以吃到肉了。
那年杀猪，猪肚被妈妈炖汤了。我们小孩子们都抢着吃了几片猪肚，爸爸妈妈没有吃。猪肚的味道并不好，一大碗猪肚剩了很多，妈妈看着看着，悄悄抹了抹眼泪。第二年起，家里就再没有养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