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心理小说之:觉 醒

芳芳心理小说之

觉  醒

这是一座不太繁华的小城,可能是因为国道、省道都从这里经过的缘故,因便利的交通,也给这座小城带来不经意的浮躁,不经意间从哪个缝隙跳跃出来。只因也是座古城,新修缮的一座座仿古建筑安嵌在一个又一个著名的传说上,比如摘心楼、卫城公园、还有我小时候常去的那条老街,据说在比干路上为了纪念比干还修了座“仁园”,这些我也只是听听,内心还是觉得有一些觉得不适应,也不接受,妲己和纣王的故事不是靠鲜艳的摘星楼延续的,鬼谷子的卫国时代是因为聪慧而闻名于神州的,比干的林氏后人祭祖也是追求心灵的归属感的。这些,我感觉到了既熟悉、又抓不着虚空的存在。

我是林晖,处于抄近路又安全的考虑,在本市上了一个包分配的师范后,被分配到一个乡下任语文老师,同时兼着学校的伙房,还有体育课,这几年学生生源的流失,几个学校合并,托了老婆堂舅的关系,我被借调了教育局,于是得空闲便捎带干着第二职业,做一个心理咨询师。

这几年家庭教育的火爆,好像跟心理咨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又表现的牛马不相及。于是,热闹的培训班,越来越衬托我的心理诊所半死不活。过完了春节终于等来了我的第一个客人,一个叫范了了的女孩子,一小时二百,朋友介绍半价一小时一百。

今天是她来的第五次了,一个月来一次,跟女生的例假一样准时,我小心翼翼的数着她的次数,生怕她突然来的次数增多,或者不来。了了是一个懂事儿的、乖巧且温顺的孩子,虽然她已三十岁了,也没有结婚,所以理所当然和她的寡母一起生活,她自己开着一家小小的梳头化妆的店,那种勉强顾着温饱的那种,但是即便这样,每个月的的收入她都给妈妈上缴,而反过来进货,或者零花钱再由母亲给她发,花多少,要多少。

刚过小满,初夏的阳光还不是太燥,暖洋洋透过窗纱洒在她脸上,她的笑脸更灿烂了,如飘窗上那朵最红最灼灼的太阳花,虽然普通,却也努力吐蕊怒放中。

这天我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孩子似的脸颊,那种如小兔子温顺的眼神,因为调皮而伸出了的舌头,粉粉的如婴孩儿,有一种含在嘴里的冲动,因为天色微微热,她彼此起伏的胸脯透过那层薄款的亚麻若隐若现,我的心瞬时躁动起来,却也马上一个激灵让自己惊醒,按行规心理咨询师不能对客人有感情的。因为我知道她的咨询费是来源于她不多的零花钱,能够在拮据中挤出来钱还来找我咨询,是她当下最迫切的需求,行有行规,我是一个气血方刚的男人,但是必须把自己挤进去一个规定的套子里,按着这行业规矩客观的来,这个规矩,任何人都不能破。

其实从她见我第一眼,她的眼神就出卖了她,就是一种说不清楚的依赖,让我冷不丁的窒息了一下,猛然调整,她不仅是我的客户,更是一个“客体”,动“情”的问题,不在于金钱,更多的是一旦产生能量场的纠缠,如果我纠缠于她的状态波,会很容易被她的能量反噬,对她对我都不好,更何况,她是单身女孩子,正是谈恋爱找对象的时节,如若跟我腻歪在一起,我家里的河东狮肯定会拿刀剁了我的。不管因为自保,还是职业的需求,我都要时刻清醒。尽管,我无数次从她清澈的眼神中读出了内容。

“我不管了,我要搬出来,我要离开她。”一抬头她就的斩钉截铁的自言自语。

“了了,你真的决定了?”我问着对面的她。

“嗯,我怎么经常闷气呢?哎,林老师,你说我怎么每天都那么有压力呢?”她给自己专用的透明玻璃杯子里放了一朵菊花,然后接了一本滚烫的白开水,那朵菊花瞬间在开水里绽放起来。

她忍着烫嘴吸溜了一小口后,便一口气用嘴吸溜溜着喝了几口后,便放在了我俩中间的茶几上,一屁股塌陷在我对面的沙发里,嘴巴的按钮打开了:“你说,她就不能不管我,专心打麻将不好吗?”

“早上一起来,就开始了,妞妞,吃早饭啊,早上吃好,中午吃饱,中午吃少啊!我去,我傻吗?你说不饿吃个啥?晚上睡觉前还有一杯牛奶垫底,早上七点才起床,肚子里有地方喝吗?”

“你可以不吃啊?”我笑着看着她道。

“得了吧,不吃更不行,那嘴巴巴的不停,跟老太太一样烦死了。”

了了叹了一口气,眉毛放肆的皱了一个川字型。

“你说我多大了?虚岁三十一了,一名九零后,家里吃肘子,你知道她说啥吗?妞啊,一定慢点儿吃,嚼烂了好消化。你说,你说我是三十一?还是一岁?她不识数?还是傻?”她的嘴巴恶毒的抱怨着自己的母亲,手却没有停下来,不断起身自己身上穿的亚麻长裙抚平,把胸口那朵淡黄色雏菊花儿胸针摆正。

她来到我这里,如同来到一个安全可靠的空间,肆无忌惮的吐槽着自己的亲妈。

甚至说着说着就唾沫飞溅:“我靠,我是人,还是她养的啥玩意儿,她怎么还活的好好的,她怎么不去死呢?我看她最好大病一场,这样就能没人管我了。”

她的脸色涨的满脸通红,头上的太阳穴鼓鼓的,小小的身躯里仿佛住着一个撒旦。

我只是看着她,不说话,静静的在时间中让她安静下来......

了了与第一次来我这里时完全换了一个人,她没觉察到而已。

那天她第一次来,是个缠绵的秋季阴雨天,她的脸颊黑黑的,透不出一丝光,紧紧的川字眉毛,驮着背,翠绿色的上衣如同蒙了灰色的干树枝,没有说话,眼泪如珠子般啪啪的往下掉,她说心口闷,说不出来的闷,去医院检查无数次没事儿,于是医生建议她看看心理医生。在这座小县城,找心理医生是很突兀与另类的,就如同每次大家异样的眼光突兀的看我一样。

那天我只是笑着看着她,让她放松下来,她的身体紧紧的,如同上了发条的闹钟,又强忍着不去响一样,因为不熟悉的缘由,她只是跟我尴尬着坐着,一句一搭的聊着,直到最后半个小时,她的身体才逐渐柔和起来,慢慢的有了一点点的松弛,我什么也不说,只是望着她。

虽然那一次她只是述说着自己的种种不堪:“你说我怎么能跟我妈顶嘴呢?她是长辈,她为我付出那么多,父亲早逝,她一个人把我养大,为了我她拒绝再婚,你说我怎么能惹妈妈生气呢?我这属于亏孝啊,我是要遭报应的。”她满心的愧疚叙述着自己和母亲。

“小时候,条件不好,一个煮鸡蛋怕凉了,我妈塞到被窝里,给我暖着,她不舍得吃,现在也是,只是一个煮鸡蛋,妈妈也要留着给我吃,看着我吃到肚子里她才放心。”

“有次我去奶奶家住,她一夜没合眼,回到家里我生病了,她光着脚半夜抱我上医院,三天了,断断续续的不合眼,病好后,奶奶想替替她,她也不放心的,必须由她亲自带,她总是为了我那么累。”

“为什么你觉得惹了妈妈生气呢?”我笑着看着她轻声问道。

“我二姑介绍了个对象,我妈说和我不般配,说那男孩子矮,家里条件也不好。我跟那个男孩子偷偷加微信,也没联系,今天那个男孩子发过来一个早上好,正好今早我手机放桌子上,终于被我妈看见了。”

“我妈说了,这男孩儿不行,老公没了可以再有,可是爹娘没了就真的没了。爹娘永远不会害自己的孩子。”了了低着头,口中喃喃细语。

“早上开始,我就开始一直吐,还胃疼,去医院检查过了,没毛病,医生建议看看心理医生。”了了轻轻说着,生怕给我找麻烦,或者把我打搅了。

第一次的咨询结束了,我加在一起说的话不到十句,全是她一个人在说话,从她絮絮叨叨的谈话里,我知道,了了是单亲家庭,从小乖巧听话,父亲在十二岁就离开,她很懂事儿,成绩不太好,却是让老师家长最省心的一个,上学不谈恋爱,课下按时写作业,从不给妈妈不惹一点儿事。

也是觉得这两小时两百块钱收的有点容易,临走时,我送给她一本孝经,这是我学传统文化的朋友放我这里的,也不花我的钱,但是她走时却也是满心欢喜,她是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异性送她东西。

第一次咨询走后,空气中放佛凝固了,哪里都是僵僵的,我的一只胳膊也跟着酸痛起来,我赶快用老师教我的方法把自己松掉、空掉、卸掉,气沉丹田,给自己全身来了大个换气,晚上加读了一遍道德经,第二天才好转。

关于她莫名的胸闷问题、中间她陆陆续续来过三次咨询,都是她说,我只是引导,从她的口中,她母亲的一切,她家里的一切,她朋友的一切,总之她统统告诉了我,而且有时一件事儿不仅仅说一遍,我马上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这是一个从小被妈妈控制的孩子,她享受着并炫耀这样的别致的“爱”,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中间我也教给她了许多疗愈的方法,比如,对自己笑,照镜子、学着从小事儿说不......

再回到此刻,第五次咨询了,从第三次她就不再埋怨自己了,因为她有了新任务:不断吐槽自己的老妈。比如她妈妈安排她上什么学校、几点喝水、每天需要吃多少营养、穿什么衣服、找什么朋友、每天的时间如何安排,比如她母亲不厌其烦一直述说那个死鬼老爸怎么不务正业、吃喝嫖赌、重男轻女......

终于等她平静下来,我问她:“你说过不吗?”

“没有,不敢,怕她生气,小时顶撞一回,妈妈气的哭晕过去,一群亲戚朋友围着我说我不懂事儿。”她尴尬而又无力的回答。

“你觉得怎样合适呢?”我只是看着她,笑着,语气温和而坚定。

“当然不对,孝经每天读,但是我已经知道真正的孝是做自己。而不是她的附属品。”她抬起头来,目光坚定而有力量,此时她也停止搅着衣服角儿的手,双手交叉合在一起抬起了头来,这时阳光洒满了她的脸,整个脸透出了光来。

“可是,晖哥,你说我不搭理她,她会不会跟小时候一样,把她气死了。”她的眼神略过一阵恐惧。

“自己不想死,没人能气死自己。”我肯定的告诉她。

“林老师,走出周鼎文的《走出剧情》我看完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和解,不想去拥抱她,我根本没力量摆脱了她,我也真的真的很烦她。”

“放不下,就留着吧,允许自己。”我的语气平静自然。

“我已经一周没跟她说话了,只是嗯,嗯,都是她一个人说。”她的语气带着嘲讽与欣慰。

“那,也允许吧!”我拍拍她的肩膀。

“滴答...滴答...滴答滴...哗啦啦...”渐渐从音乐盒里流出来潺潺的流水声。

时间过的真快,弹指之间两个小时的咨询结束了,了了从对面的环形沙发站起来,伸出了一个懒腰,笑着说:“林老师,辛苦啦!”用手把刚剪短的头发往后面箍了箍,向后甩了甩头,开始穿起来外罩,我把她的小背包递给了他。

走到门口,脚步却再也迈不动了,脚步定格在那里,看着我,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说:“走吧,走吧,我站在你的身后,还怕啥?”

“走了,晖哥!”她欢快的摆了摆手,一张小脸如一朵花般刹那间灿烂起来。

“咚咚咚......”三步跨城两步跑下楼去。

再见了了是两个月后,不过她的状态,我却却了然于胸的,因为借助于微信的平台,一个人给另外一个人倾诉太容易了。每天她早上几点起床,每天吃什么午餐,每天母亲又给我唠叨了什么,隔段时间都有谁给她提了个什么对象?包括她的痛经......

都会给我留言,刚开始我还回复一二句,后来看着就老生常谈,也觉得确实意义不大,慢慢也就不回复了。

她絮絮叨叨,我看看删掉,因为她说她三十岁,其实我知道,她只不过在寻找她的安全感罢了,由于小时承载了太多,成长的太快,她的心境回到了那个需要修复的三岁的小孩儿状态,对她的那种懂事儿跟乖巧,夹着着的讨巧,让我莫名产生一种特殊的情愫,像情人、象女儿、很心疼、很牵挂。

不过,趁着去省会培训的机会,我去找了我的大师兄一次,我们俩在一起吃了一顿饭,聊了聊我的状况,就在市郊区那个大排档的摊位上,我们喝到了凌晨两点,直到吐了两次快要趴下的时候,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记住,万花丛中过,能动心别动情,感情这玩意儿,伤人!”

归零,练气功,读书,时而出去进行培训,更多时候去单位一天四次打着考勤卡,扣手机、闲聊,一切都是按步就班、有条不紊的过着。

“微信收款,二百元元整。”直到有一天的清晨,一振清脆的铃声想起。我划拉一下微信,是已经潜水两周的了了,给我微信转账了二百块钱。接着,一个笑脸在微信对话框跳跃着,迟疑了三秒,我点开了收款的红包,然后给她也发了一个笑脸儿,给她回复了一句话:“你好!希望我们再次合作愉快!”

随即,她给我发过来两个动画表情:一个是“捂手”,一个是“OK”。隐隐预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无论哪个角度,我都应该把她推荐给师妹,或者,在她面前我已经不是一名合格的心理咨询师了。

最有一次咨询是五月底的一天,快要到芒种的天气,隐隐约约飘着一丝浮躁的气息。

“杏儿黄,麦上场,麦而黄,三夏大忙一场”。咨询工作室窗户外面的的杏树上,挂着几个浅黄色中,杏子尖儿透着橙色的甜杏,我数着稀稀拉拉为数不多的果实,有只大蜘蛛盘踞在他结的大网中间,颇具王者的风范,全然不理会正要来临的暴风雨。

“你好啊!林老师!”背后一阵悦耳而又清脆的声音想起,一二秒钟的间隔,一个穿绿T恤、白裙子的大姑娘站在我身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照着我的肩膀拍去。

“去去,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笑着把她的手拿开。

这次没有往专业的咨询室去,她大大咧咧的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脱掉了鞋子,盘起了腿来。

“林老师,不管了,今天我要放肆一回,我就想不要这狗屁的规矩了。”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任性。

“好,就凭你聪明伶俐、可爱漂亮!可以为所欲为!”我用温暖的话语反击。

我把她的专用玻璃水杯烫了烫,泡了一杯枸杞菊花茶放到了了面前。那一刻,我仿佛有一个错觉,就是我变成了照顾自己孩子的一个母亲,而她是一个步履蹒跚的孩子。

“林老师,我那个男朋友,我妈不愿意,让我们断了,背着我妈还在偷偷摸摸的联系,得空我就往男友家里跑,后来她去男朋友家抓了我两次,她骂我不要脸,索性我也不管她的,直接啥也不带住男朋友家里了,她气的逢人说我不孝,说我是白眼儿狼。”她的嘴巴如机关枪般突突着,依旧重复着这个她给我说过好几次的话题。

“后来她说我的啥她不管了,谁让她嫌弃我丢脸,给她找了个女婿没长相、没身高、还没钱呢?可是她面前我啥也不能做,那就不做呗!给她来个断想,在我男朋友面前我是谁?老大!想做啥都能做,我很快乐,好的没人要我,只要找到接收的人,能够逃离我那个妈就行。”了了的话语中多了一丝无奈。

“了了,你真的确定了吗?”我看着她问。

“确定了,那个家我一天也不想呆了,窒息!”她回答的斩钉截铁。

“任何人的决定都值得尊重,但是那个结果需要你去承担。你确定了吗?”我看着她问道。

“好!”了了低头喃喃细语着。

“可是,那你还在顾虑什么?”我引导着她。

“我妈太可怜了,真的,我是我妈的希望,没有我,我妈就不能活,我如果走了,我觉得我妈会死掉!”她的眼睛带着疑惑望,声音已经开始沙哑呜咽。

“这样,我就是害死我妈的凶手!”她又倒退到这个话题上。

我依旧看着她......

“我是我妈的一切一切,她的所有精力都放在我身上,她都没有自己,更没有自由,我妈总是给我说她小时候的艰辛,她送走了她的父母,养大她的弟妹,后来又是她一个人在养我,养我大的不容易,我们那时不是在过日子,是熬日子,我妈太苦了,太苦了......”她边哭边说。

我给她递了一张餐巾纸过去。

“后来,我爸嫌弃我是女孩子,又抛弃了我们母女,死在了另外一个女人家里,我妈说我看见男人走不动,那个下贱坯子样就跟我爸一样,我的没良心也是跟我爸一样,我的好吃懒做也是跟我爸一样......”第一次了了在我这里滔滔大哭,我没有劝她,让她就这么哭。

不说话,只是抽着餐巾纸给她。

“可是我也无辜啊!我真的累啊!我闷得很呐!”

“妈妈的人生是她的,跟我没关系,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我蹲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让她看着我的眼睛,让她跟我重复着这句话。

“这一切不是我的错!我有我的人生!这一切不是我的错!我有我的人生!......”

一直说了无数遍,她渐渐平息了下来,眼睛看着我,慢慢瞳孔就散光,我用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促使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几秒钟后就趴在了桌子上,我轻轻拿过一张薄毯子,披在她身上。

慢慢的,过了十几分钟,她醒了过来,我让她把手心搓热,借助内劳宫的热捂了捂眼睛,又跟我做了几次清净唤醒,她的双眼睛瞬时灵动并充满了神采。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翻出包里的手机,打了个电话,也跟我没有更多的赘语,告别后就下楼了。

顺着窗户,往下看去,一个黑黑矮矮的小伙子站在树下,似乎等了很久的缘故,疲惫的身躯已经斜靠在旁边的电动车上,抬头看见了了从单元楼出来,赶忙就迎了上去,随后两人肩并肩往前走。

顺着背影望去,路过前面的雪糕摊位上,小伙子从冰柜里举出一个火把状的冰激凌,递给了了,两个人也渐行渐远,慢慢变成了两个黑点,最后彻底不见了。

后来,了了给我发了几次微信,我没有回复,她也再也没有跟我联系过,只是偶然遇见,也只是熟人的礼节寒暄而过。

她跟我师妹做起来好朋友,我师妹自诩为心理咨询师圈里中的赤练仙子李莫愁,手起刀落、杀伐决断绝不手软。

再后来听我师妹说,了了终于在她三十二岁生日那年结婚了,妈妈也拗不过答应了,也许诺在新建的小区陪嫁一套房子,条件是跟他们小两口一起生活。

最后,了了拒绝了。

一年后,妈妈成为了广场舞团队中的一员。

后记: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这篇文章,我心里总是回忆起七年前的一天的场景:那是2013年的冬天,凌晨,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门外的大厅,密密麻麻坐满,躺满了人,一个50岁左右的农村汉子,抹着眼泪哭着,我那时也已经在郑大一附院呆了快一个月了,接近疯癫的状态,就是上下楼层挨着转,我看见了这个不太老,却沧桑的男子,问他:“大哥,咋了?”他说:“俺妞快不行了,白血病,医生说白血病最怕脑出血,现在已经有出血症状了!”说完,他捂住了脸,泪水悄然无息的留下。
他接着给我讲他的女儿:“俺这个妞啊,从小听话,懂事儿,父母说到哪儿,她做到哪儿,没咋上学,从小跟她我和她妈干着农活儿,养活一大家子,结了婚也是对婆家人好的没法儿说,谁都夸,可天不长眼啊,生生把俺妞给我带走啊!”
我默默无语,因为在这里,我每天都能看见这样的生离死别。
最后,我只是拉着他的手说:“大哥,咱们活着的人替她好好活吧,让俩孩子替他们的妈妈好好活着吧!”
果然,天微微明,ICU的玻璃门徐徐拉开了,一群人默默着推着蒙着被子的车子向电梯走去。
有时孩子的乖巧听话,可能只是他们无奈的一种选择,那里又有多少委曲求全?又有多少对家人的爱?如果可以,允许他们任性一点儿吧,如果可以,给他们也留一点儿空间和尊重吧,如果允许,就对他们多一份看见吧。毕竟,他们也是活生生有独立灵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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